经济危机是经济学最重要的话题之一,围绕它也有过无数的分析与争议。
一般来说,对经济危机成因的阐述,都是围绕着货币总量与生产供给之间的不平衡。
还有一些其他理论,比如杠杆周期理论认为,金融危机的核心在于过度杠杆的积累和随后的杠杆缩减。投资者通过过度借贷购买资产,造成资产价格上涨,当借贷能力枯竭或信贷环境收紧时,市场迅速崩溃。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大量的次级抵押贷款和金融衍生品加剧了风险。
然而,如果将迄今所有的经济危机成因都捏合在一起,寻找一个最大公约数,会发现这个公约数就是贫富差距。
1929年大萧条对于这一点的体现就是淋漓尽致。在大萧条之前,美国经济有点像改革开放后的中国,虽然高度自由、人人都有财富梦并且有实现的机会,但对应的却是财富的日益高度集中。
尽管从1900年代开始美国政府就试图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对肆无忌惮的资本进行一些限制,但治标不治本。那时候的世界,还没完整的社会保障和福利意识,包括美国政府也一样,这就造成再分配力度始终不足,工人和农民始终受到严重的剥削,大资本却越来越富得流油。
当时美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资本与权力的高度勾结。警察往往都是犯罪集团和黑手党的保护伞,腐败横行,大资本与政府高官进行各种权力寻租和利益分赃,形成利益共同体。
这一切都导致美国的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尽管当时美国经济蓬勃发展,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但依然存在大量的低收入群体,而中产阶级其实也缺乏安全的保障,这一点在大萧条发生后体现得淋漓尽致。
1929年,快要涨上天的美国股市突然暴跌,让众多中产阶级一夜之间财富蒸发。就在前一天很多人还做着财富翻几倍的梦,第二天这一切就化为泡影,很多人后来还陷入严重的债务。
紧接着就是大失业。股市暴跌影响的只是资本市场,但大失业带来的是真正的绝望。原来西装革履的优雅中产们,开始大量失业,不得不去排队领取救济食品。
无数人举着找工作的牌子,在马路边苦苦等待,但没有工作提供给他们。
资本家们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但他们的不好过,跟中产和底层是两回事。这一点在英剧《浴血黑帮》当中有所体现。当时,英国黑帮起家的大资本家谢尔比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梦,他也随着主流风潮大量投资美国资产。
但大萧条一夜之间来临,谢尔比的资产也来不及撤退,严重受损。但对他来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财富缩水了1/3”,并且安全撤离就可以了,他的家族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奢华,并未出现“消费降级”。
另外,危机当中又会诞生新的机会,对于有丰富资源的大资本家来说,有时候危机反而是赚钱的机会。就像前几年疫情爆发后,很多有钱人就变得更有钱了。
这一系列的历史都是一个缩影,即经济危机背后总是有着贫富差距的影子,经济危机又会加剧贫富差距。
但美国政府也从大萧条吸取了教训,开始重视社会保障、缩小贫富差距。1935年的《社会保障法》由罗斯福总统签署、国会通过。该法创立了社会保障计划,确立了老年人享有养老金和失业保险的基本权利。这项法律也是罗斯福新政的一部分。
从此以后,美国终于摆脱了“没有任何社会保障体系的窘境”。
该法建立了社会保障计划,这是一个由工资税资助的养老计划。在随后的几十年里,社会保障计划使老年人贫困率大幅下降,而社会保障支出成为联邦预算的主要部分。
《社会保障法》还建立了由各州管理的失业保险计划,以及向单亲母亲家庭提供援助的“抚养子女援助计划”。这部法律后来被1965年的《社会保障修正案》(Social Security Amendments)等法案修订。1965年的《社会保障修正案》确立了医疗保险(Medicare)和医疗补助(Medicaid)两大医疗项目。
20世纪60年代美国政府又搞了“伟大社会建设”的计划,进一步缩小贫富差距。
从此以后,美国开始了我们所熟知的二战后长期繁荣,电影里那种住着大house的中产家庭成为美国社会主流,美国社会也成为中产阶级为主的橄榄型社会。
但是美国新的经济危机背后,又潜藏着贫富差距的影子。2008年金融危机虽然看似是杠杆失去约束所造成,但本质上还是因为贫富差距所造成的经济结构失衡——底层民众的债务高企,导致次贷崩溃。
迄今为止美国经济依然潜藏着一个隐忧,就是近二十年来的贫富差距日益增大。这也是特朗普所要致力于改变的情况,他一再重申,要恢复大量的就业岗位,缩小美国人的贫富差距,“让美国再次伟大”部分指的就是重新建立橄榄型社会的稳定状态。
那么究竟为什么贫富差距会是经济危机的根源呢?
从表面上来看,经济危机是因为生产过剩,这也是主流的经济学认知。但生产过剩真的是因为过剩吗?其实核心原因还是在于大部分民众消费力下降,才造成了过剩的假象。
现在很多评论,都喜欢单纯说民众消费下降的问题,却很少谈论问题的另一面——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
所以才有了那个著名的讽刺:一群富豪权贵,聚在一起商量怎样刺激穷人消费。
中国的贫富差距如何?根据深蓝财经的测算,一份来自招商银行2022年的报告显示:
千万级以上的富人,占比0.07%,持有31.28%的财富,人均资产金额为2813.38万元;
50万元以上、1000万以下的中产,占比2.18%,持有50.10%的财富,人均资产金额为151.53万元;
50万元以下的普通人,占比97.75%,持有的财富仅有18.62%,人均资产金额仅为1.25万元。
总体算下来,即2%的人掌握着社会80%的财富。
请注意,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二八定律”,因为二八定律指的是20%的人占有80%的财富,这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了,但上述数据显示的是2%的人就拥有了80%的财富。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招商银行报告所显示的,只是最公开、最透明的那部分财富数据。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大量的灰色收入、隐性收入,是无法被监测和体现的,但这些财富的数量更加惊人,所造成的贫富差距也更大。
之前的二十多年,之所以感觉贫富差距问题不是特别严重,因为房地产的财富效应形成了“全民共富”的感觉。但随着房地产下行,这个问题将会暴露。
借鉴美国当年的经历,唯有全民平等的、系统性的、坚实的社会保障体系和再分配机制,才是解决贫富差距的核心途径。
同时,这也是避免经济危机发生的根本、唯一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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