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春天,我到伊犁接新兵时,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谁知道,因为指导员郑向阳的一次看似普通的举动,却彻底改变了一个年轻战友的人生轨迹。

我叫李铮远,1958年生于河北保定一个普通农民家庭。那时候,全家挤在一间土坯房里,每天早出晚归干农活。记得上学时,书包是妈妈用老布缝的,课本都是二手的,但我从小就爱学习,成绩一直不错。1976年我高中毕业,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

当时,能当兵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记得走的那天,全村人都来送行。妈妈特意蒸了一锅白面馒头,那可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爸爸难得说了句:"好好干!"他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部队生活很快就让我这个农村小伙子变了样。新兵连训练时,我咬牙坚持,很快就在连里崭露头角。1979年,我光荣入党,没过多久就提干当上了排长。那时候,我的工资是每月二十几块钱,大部分都寄回了家。每次收到家里的回信,都说地里收成不错,让我安心工作。这让我觉得,当兵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能帮衬家里,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1983年初春,我奉命去伊犁接收新兵。那时候,新疆还很荒凉,但风景特别壮美。记得到达的那天,天山脚下的野花刚刚开放,远处的雪山在朝阳下闪着金光。我和几个老兵坐着解放牌卡车,走了整整两天才到。路上,收音机里放着《小白杨》,那歌声伴着凛冽的春风,让人心里暖暖的。

新兵们大多是附近的农村和牧区来的小伙子,有汉族的,也有少数民族的。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还背着用报纸包着的行李,看起来都很青涩。就在这群统一穿着蓝色中山装的新兵中,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马小涛。

这个哈萨克族的小伙子特别瘦高,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攥着一个破旧的挎包。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神特别清澈,像天山上的雪水一样纯净。接新兵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和其他人不太说话,但只要别人跟他说话,他就会羞涩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那时候的新兵接收还挺讲究程序的。我们要先查体检表、户口本,然后要和民兵干部交接。一切手续办完,就把他们集中在县武装部的大院里,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晚上,我查铺的时候,听到一阵轻轻的口琴声从院子里传来。那音乐特别动人,是一首哈萨克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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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声音,我看到马小涛一个人坐在院子角落的石头上吹口琴。月光下,他的表情特别专注,仿佛把整个心都融在了音乐里。等他吹完,我走过去夸了他几句。他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他爸爸留给他的口琴,从小就喜欢吹。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在部队这些年,我见过太多新兵,有的坚持下来了,有的中途退伍了,但像马小涛这样有特殊才能的还真不多见。

新兵集合完,我们坐着解放牌卡车往回赶。路上,马小涛一直坐在车厢角落,默默地看着远处。我知道,离家的滋味不好受。记得我当年离家时,半夜里也偷偷掉过眼泪。

一到部队,枯燥的训练生活就开始了。早上五点起床,先是出早操,然后是各种队列训练、体能训练。马小涛虽然瘦,但特别能吃苦。记得有一次俯卧撑,他的手都在抖了,可还是坚持做完了规定的数量。

但我也发现,马小涛这孩子有点闷闷不乐。尤其是在休息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发呆。我打听了一下,原来他家里条件特别困难。他爸爸是牧区的牧民,一家老小就靠放羊维持生活。马小涛从小就想学音乐,但家里根本供不起。

那时候,我们连队的指导员是郑向阳。郑指导员是个很特别的军官,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不紧不慢的,但特别有耐心。他经常和战士们谈心,了解大家的困难。

有一天休息时间,我听到文化活动室传来手风琴声。走近一看,是郑指导员在教马小涛识谱。郑指导员的那把手风琴可是宝贝,是他在军校学习时买的,当时可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工资。

就这样,每到休息时间,马小涛就跟着郑指导员学音乐。慢慢地,他的眼神里有了光彩,训练也更加积极了。有时候训练特别累的时候,他还会哼着小曲给大家加油。很快,连队里的人都知道马小涛会吹口琴,还会弹手风琴了。

那时候,部队比较重视文化建设。每逢节假日,连队都要组织文艺演出。马小涛第一次登台是在八一建军节的晚会上。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手捧着郑指导员的手风琴,深情地演奏了一首《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那天晚上,整个礼堂都安静下来,大家都被他的音乐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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