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住院，我和堂哥等20几个人守护，病友疑问：她就没儿子吗？
那是个寒冷的早晨，凌晨五点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迷迷糊糊中看到是三叔的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点打来电话，准没好事。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三叔颤抖的声音：＂如意姑姑晕倒了，现在正往市里医院送，你赶紧来看看。＂
挂掉电话，我浑身发冷。记得前两天还在微信群里看到大姑发的腊肉照片，说是要给我们每家送些过年。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呢？匆忙穿好衣服，我一边给堂哥堂姐们发消息，一边往医院赶。
到达医院时，ICU外已经站了十几个人。姑父陈守仁和表姐陈盼盼正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姑父原本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花白了大半。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得苍老。
＂医生怎么说？＂我轻声问。
盼盼抹了把眼泪：＂说是突发性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亲人赶到了医院。大伯、二伯、三叔，还有在外地工作的堂哥堂姐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走廊里很快挤满了二十多口人，全是我们这一大家子。
护士见人多，让我们去楼道里等。可谁也不愿走远，生怕错过医生出来通报情况。这时我才注意到，整个楼道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叹息。有个中年妇女正在打电话借钱，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能不能先借我五万？实在不行三万也行……＂
听着这些声音，我的心越发沉重。这些年，村里盖房、娶媳妇都要花十几万，可真要是碰上急病，一时间上哪筹这么多钱？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那是我唯一能做抵押的值钱物件了。
夜渐渐深了，医院里的灯光也暗了下来。大伯年纪大了，熬不住，我们好说歹说才劝他回去。临走时，他拉着我的手，颤抖着说：＂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点点头，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不知怎的，眼睛有些发酸。
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我刚上小学，大姑总会在寒暑假把我们一群孂子孂女接到她家。那会儿她家虽不富裕，可在我们心里，那就是最温暖的乐园。
现在闭上眼，还能想起那个狭小的堂屋。大姑会铺上一张大席子，再放上海绵和被褥，我们六七个小孩躺在一起，数着房梁上的蜘蛛网，听着外面的蛐蛐叫，说着童年天真的梦想。
＂等我长大了，要开一家大饭店！＂
＂我要当警察，抓坏人！＂
大姑总是笑眯眯地在厨房忙活，听见我们的话就应一声：＂好啊，都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
那时的她，永远都是一身朴素的蓝布衣裳，头发随意地挽着，围着块洗得发白的围裙。可在我们心里，她就是最美的大姑。每到饭点，她总要张罗半天，生怕谁少吃了一口。
＂医生出来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医生说大姑需要立即手术，手术费和后续治疗预计要十五万。听到这个数字，堂屋里一阵沉默。我和几个堂哥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大伯最先开口：＂我拿一万。＂接着二伯、三叔，还有我们这些侄子侄女，一个接一个报出数字。不一会儿，十五万就凑齐了。
表姐盼盼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她结婚后一直在家相夫教子，手里没有存款。我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都是一家人。＂
这时，隔壁床的病友好奇地问：＂你们是一家人？这么多人？＂
＂是啊，她是我们姑姑。＂
＂怎么没见她儿子？＂
我笑了笑：＂我们都是她的儿子。＂
其实，表弟家辉已经入伍五年了，现在正在边疆执勤。大姑生病的事，我们谁都没告诉他。他在保家卫国，我们来守护这个家。
回想起来，大姑这一生都在为这个大家庭付出。1955年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排行老大。爷爷奶奶都在地里干活，家里还有四个弟弟要照顾。她从小就担起了照看弟妹的重任。
记得大姑说过，那时候村里困难，一家人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她总是偷偷把自己的饭菜分给弟弟们，自己却饿得经常头晕。十六岁那年，她跟着村里人去了县城打工。那时的工厂又脏又累，可她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每个月发工资，她总要把大部分寄回家。有一次，她发烧到38度还在生产线上坚持。最后是工友硬拉着去了医院，打了一瓶点滴又回去上班。她总说：＂家里还等着我的工资呢。＂
后来大姑嫁给了姑父，成了几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媳妇。婆家有十几亩地，她不但把地里的活干得井井有条，还总惦记着娘家。每逢过年过节，她总要给弟弟们家的孩子们准备新衣服和压岁钱。
1978年，大姑生下了盼盼。两年后，家辉也出生了。可她对我们的疼爱丝毫未减，每个暑假都要把我们这些侄子侄女接到家里住。
＂手术很成功。＂第三天，医生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们守在ICU外的二十多口人瞬间红了眼眶。姑父抱着盼盼失声痛哭。
大姑出院后，我常常去看望她。有一次去，正好碰见大伯提着水果来访。大姑坐在藤椅上，脸色红润了许多，笑着拉着我的手说：＂这些天，连胜利都来看过我了。＂
胜利是三叔家的儿子，从小就有残疾，走路都困难。听说他特意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来看大姑，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大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这么多孝顺的侄子侄女。＂
可在我们心里，最大的福气是有这么一位慈爱的大姑。她用一生的付出，教会我们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大家庭的温暖。也许在外人看来，我们家这么多人守在病房外有些夸张。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朴实的亲情表达。
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可这个和字，又何其不易。它需要像大姑这样的人，用一颗柔软的心，编织起整个家族的情意网。在这个大家庭里，我们不分你我，只有浓浓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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