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啊！这退休的小日子过得，不说还以为你小二十岁呢！”我一边笑着，一边递上随手买的两瓶好酒。
“哪啊，年轻啥呀？老了，老了！”老李嘴上谦虚着，却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接过酒，顺手放在茶几上，拍了拍我肩膀让坐，“你才是真没变，几十年不见，还是这么精神！来，今天咱俩喝一杯，好好聊聊。”
老李是我的老战友，年轻时一个班里摸爬滚打的兄弟。
后来他一路升迁，靠着能干和运气，当上了正师级干部。
再后来转业，进了地方，退休后每月光退休金就有2.4万。
听说他日子过得滋润，我这个老朋友也忍不住找了个机会来看看。
但没想到，坐下来聊了没几句，我却隐约感觉到，老李看似风光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隐忧。
“老兄，我听说你这日子过得好得很呢，退休金都赶上我一年工资了。老实说，我是真羡慕啊。”我端起茶杯，试探着开口。
听了这话，老李笑了一下，“嗨，钱是好东西，可它也不是万能的。你真以为我过得好？那是你不知道。”他摇摇头，眼神飘向窗外。
我愣了一下，“怎么，你还有啥烦心事啊？”
老李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说出来你别笑话我。你看我退休金高，手里存款多，房子几套，孩子也成家立业了。听着啥都不缺，可我心里啊，空得很。”
我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在部队那时候吗？那时候日子苦，津贴少，可咱们每天忙得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晚上躺下就睡，白天起来就是训练、任务，心里装的东西多，哪有空想别的？”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补了一句，“可现在，日子太闲了，反倒没滋味了。”
老李说，他退休后，本来想着能好好享享清福，陪陪家人，旅游看看世界。可没想到，真正闲下来才发现，生活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你知道吗？我天天看着我那几套房子，银行里的存款，想怎么花也花不完。可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发呆，想今天干嘛。去打高尔夫吧，没意思；出去旅游吧，走几趟也就腻了。那些以前苦日子里想做的事，现在都有条件做了，反倒觉得没意义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老李却没停下，“更难受的是，我的家人……唉，他们一个比一个忙，我想跟他们多说几句话都难。”
老李的儿子李明，在一家跨国公司做高管，事业有成，年薪百万。可是，忙得一年到头能回家吃几顿饭都算奢侈。
“他倒是孝顺，每次回来都给我带礼物，什么名酒、保健品，甚至给我换了辆豪车。我知道他是想让我高兴，可我真正想要的，是他陪我聊聊天，哪怕一小时也好啊。”
提到儿子，老李的语气里透着复杂的情感，“他总说忙，忙工作，忙应酬。
可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不想回来，是不敢停下来。
他说现在竞争太激烈，一松劲儿就可能被人踩下去。
我也理解，可毕竟是父子啊，哪有那么多时间能等呢？”
我沉默了几秒，接了一句，“那你闺女呢？不是也在身边吗？”
老李摇摇头，“闺女嫁得远，在国外定居了。你知道我们小时候那种家里穷怕了的劲儿吧？所以我拼命供她读书，把她送出去。她争气，拿了奖学金，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是……一年见不了一面，视频通话都得挑时差。”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我老婆也说过我，说我年轻时候太拼了，忽略了家。现在孩子们一个个离得远，都是报应吧。”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老李的问题不是钱多，也不是退休后太闲，而是心里缺了点什么东西。
“老兄，你有没有想过，再找点事情做？比如做点公益，或者去社区里帮忙什么的。”
老李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刚退休那会儿，我还真去社区里当过志愿者，教小孩下象棋，陪老人聊天。可干了没几个月，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些人跟我聊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我心烦。我这人不适合这些，没那个耐心。”
他又补了一句，“后来我也试过做生意，可一来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二来，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赔了几次后，我干脆就算了。”
我们的对话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闷。我看着老李，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以前的他，是个做事雷厉风行，充满干劲的人。可现在的他，明明什么都有，却像丢了魂似的。钱没能填满他心里的空缺，反而让他更加迷茫。
我想了想，端起酒杯对他说，“老李，或许你该试着跟儿子、闺女好好谈谈，别光想着他们忙不忙，有时候，父母开口了，孩子才能明白你的心思。”
老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这些年就是太要面子，觉得自己是长辈，不能跟孩子抱怨。可现在想想，我也该试试了。”
离开老李家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门口，朝我挥手，脸上挂着笑，可眼神里依然有些落寞。
坐在车里，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老李的问题，不是钱能解决的，也不是时间能抹平的。他缺的是陪伴，是心灵上的满足。
这个问题，或许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我们这一代人都需要面对的。钱固然重要，但它能买来的，从来都不是幸福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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