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小林
我叫李招娣,2000年我辞掉老家的工作,带着几份简历和换洗的衣服,就一个人独自来到深圳闯荡。
那时我对深圳的印象都是从电视上获得,在记忆中深圳是个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干净整洁的街道,车水马龙。
那时进入关内一般都是通过梅林关,还要花两块钱办理边防证,通常这个边防证只有七天有效期。关内消费很高,一个包子要比关外贵上两三倍,为了省钱,我那时吃了一个月的馒头配咸菜。
我是刚大学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总幻想着穿着整洁的职业装,进入那些高大的写字楼里上班,然后每天坐在电脑前,敲敲键盘,喝喝咖啡的样子,然而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让我感到辛酸。
那时我身上没有多少钱,来到深圳后,我投身于表姐的出租屋,表姐是我在深圳唯一认识的亲人,除了找她,我无处可去。
表姐出租屋在关外,她没什么文化,找工作的事她帮不上忙,不过在她的出租屋里暂住,我也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点。
表姐的出租屋在一楼,其实也算是一个杂货店,空间很大,中间有铁货架隔开,前厅卖一些酒水饮料,以及摆有两张麻将桌。货架后面是一张上下铺的铁床,我睡上铺,表姐和男朋友睡下铺。至于吃饭,一日三餐都在对面的快餐店解决。
我刚到那会,因为有落脚点,找工作的事不着急,所以平时我都在店里帮忙。那时的每天晚上都有人过来打麻将,表姐的男朋友就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旁边看,赚点抽水。
有时三缺一,表姐的男朋友也会亲自上阵陪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唯有在每天早上能多睡一会懒觉。
表姐在关内上班,至于什么工作,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只知道她每周返回关外的出租屋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带有很多零食和水果,以及很多香烟,这些香烟表姐不抽,主要是提供给到店玩的牌友。
表姐在深圳多年,她叫我没事少到外面闲逛,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担心不安全。表姐说在前段时间刚被飞车党抢了手机,还有包里的一千多块钱。
其实我也没想到,在半年后,我也遭到了飞车党的抢夺,损失一部诺基亚手机,以及一百多块钱。我报案后来了两个很胖的治安员,只是简单登记事情经过,给了我一张回执,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那时候我们这些外来的打工人,深受查暂住证、偷盗、抢劫等等的困扰,没身份没背景的我们,根本就无法讨回公道,也没人愿意管我们。还好表姐和她男朋友待我还不错,不过我觉得她开麻将馆,并不是一个好生意。
我在表姐出租屋暂住的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店内两张麻将桌前都围满了人,而我则坐在角落里看电视。忽然从外面进来五六个手持警棍的治安员,众人见状一哄而散,不过仍有几人被抓住,表姐的男朋友也在其中。
我当时愣住了,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看着麻将桌被收走,赌资被没收。他们几个治安员啃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扭头就走了。
我打电话给表姐,表姐叫我不要慌,她马上回来。到了半夜,表姐和她男朋友一起回来的,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快要天亮的时候,我突然被摇床的“咯吱”声吵醒,听到亲热的声音,我立马明白过来是表姐和她男朋友。我屏住呼吸不敢乱动,生怕被他们察觉。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想,我们这些生活在大城市的普通人,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自从这次被被治安员抓了一次,表姐和男朋友就关了杂货店,也从关外搬到了关内,我也跟着去去了。
来到深圳一个月后,我才找到工作,那是一家刚起步的科技公司,规模不大,只有三十几个人,月薪只有一千五百元,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写字楼上班,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关内消费水平高,公司还不包食宿,所以我打算自己去租房子。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表姐时,表姐叫我不要一个人去租房子,怕不安全。于是我和表姐,还有她的男朋友,我们三人一起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
即便是我们三人合租,每月我除去吃饭和交房租,手里剩下不到八百块钱,所以那时候我一直很省,不过好在表姐经常下厨,无形中我节省了很大一部分的伙食费。
表姐比我大两岁,她母亲是我姑妈,就嫁到邻村,所以小时候我常去姑妈家里玩,因此我和表姐的关系很好。表姐长得很漂亮,上学那会喜欢她的男生很多,不过表姐上完初中就南下广东打工了。
表姐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她从不跟我说,而且男朋友也谈了很多个,在我的印象中,我和表姐合租的那几年,我就见过她带过四五个不同的男朋友回来,一般都是相处两三个月就分手了。我很疑惑,但也没有过多干涉表姐的生活。
2000年前后,深圳很多公司都急缺各种技术型人才,所以我在找工作时总说我会某个软件,以及懂得维护等等,招聘的人事也不懂,其实我也是半斤八两,一边自学,一边假装很熟悉。
那时候只要你肯学,在公司里就会有很大的前途,所以我买了很多自学的书,从一个小白,经过两年的努力,成功当上项目组长,工资也从原来的一千五,涨到六千多。
那是在2002年,六千多的工资很多人都不敢想象,就连表姐在深圳多年,当我告诉她我的工资六千多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
其实这点工资在深圳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没什么学历,也没技术,大多数人都是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要么进厂,要么到社会上其他娱乐场所上班,为了那点微薄的工资,没日没夜的努力活着。
像我这样坐在办公室,敲敲键盘,一边工作一边喝着咖啡,每月还能拿那么多的工资,对她们来说,就像是捡钱一样。所以当她们已经习惯了每月赚一千几百块的生活,自然是不敢想象还有赚钱那么轻松的工作。
我的工作稳定之后,我就从罗湖搬到了福田的公司总部,自己租了一个小单间,之所以租小单间,主要是因为便宜。
在我之前,这个小单间里面不知道已经住过多少在深圳闯荡的人,在墙上还留下一段话:“努力,我是最棒的,我一定行!”也不知道写这段话的人,如今是否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出租屋位于一个城中村,楼下有很多小店,每天都能听到发廊里播放的音乐,周杰伦的歌曲,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着。虽然他歌曲唱腔有些模糊,漫不经心,但是我听多了,偶尔也会跟着音乐唱几段。
那时表姐每周都到福田看我,一来就是住上两天,每次她都会提着一袋水果过来,两天后她又一个人回去,下一周又过来,周而复始,持续了整整一年。
我所在的公司也在这两年发展得不错,规模也变大了,员工一下子就增长到七八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同事,颜值都很高。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大学生,甚至还有留学归来的博士生。
在我的记忆中,还记得有很多同事都嫁给了有钱人,在深圳安家。而我的考虑得比较多,对于未来的人生,我不断的反复斟酌,最后才做出决定。
我所在的部门,主管是一个年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个假正经的花花公子,每次跟我们闲聊,三句离不开女人,还自称三十多岁,哄骗新来的女同事,要加QQ,借机占便宜。
比我晚进公司两个月的女同事,已经成为了我的部门经理,很大一部分原因,除了工作能力之外,还有她的妩媚。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好,走路就像电视上的模特一样,一扭一扭的,迷得经理晕头转向。
说实话,她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的,不仅公司的男同事迷恋她,就连我们这些女同事也羡慕她。最离谱的是,公司老板也甘愿放下身段,下班的时候亲自送她回家。
当时我25岁,对于男女情感之事还是一片懵懂状态,也没什么兴趣,每天上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闲事我在出租屋里也呆不住,常常一个人出去窥探深圳的新鲜感,去世界之窗看看,到大梅沙看海,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我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六年,工资也涨到了九千块一个月,这么高的工资,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人,但我却选择了辞职。
那时很流行自主创业,所以我辞职后召集了两个和我有同样想法的朋友,成立了一个小的工作室。
到了2009年,工作室没业务,于是就并入了一家刚起步的电商公司,因为我的经验丰富,成为了项目主管,工资每月一万,提成另算。
2011年,电商公司入不敷出,开始出现拖欠员工工资,有一部分同事选择了辞职,只有少数像我这样坚持梦想的人留了下来。一直到2014年开始,电商崛起,公司重新步入正轨,我的收入也开始逐年提高。
如今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自己开了一家电商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是收入一直很稳定。同时我遇到了相伴一生的人,也有了我们的而孩子。
而当年帮助过我的表姐,在2006年的时候就回到了老家结婚生子,我们也因此很少再见面。这些年忙于工作,我和表姐也没什么往来。
前几年疫情期间,我回乡的时候,特意去看了表姐,那时她已经四十多岁,面色枯黄,苍老了许多,与多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每每想起那些年在深圳打拼的日子,表姐对我的照顾此生难忘,没有学历和技术的她,早早就出来闯荡,本以为多吃苦,肯努力,就能改变命运,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终究改变不了回村嫁人的命运。
二十几年的光阴,刹那间飞逝而过,回想起这段闯荡的经历,依旧让我感到后怕,同时也感到庆幸。像我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出来闯荡社会,除了努力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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