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 年的盛夏,整个村子仿佛被搁置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日头高悬,明晃晃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那炽热的阳光好似无数根针,扎得人皮肤生疼。热得鸡都耷拉着翅膀,没精打采地躲在角落里;狗趴在树荫下,大口大口地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
我刚满二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在干完自家的农活后,我就寻思着找零散活计,想着多挣几个钱补贴家用。
赶公猪给各家母猪配种这活儿,对当时的我来说既新奇又有点难为情。但每次能有个十块八块的收入,这诱惑可不小,所以我特意养了一头公猪。
那天晌午,太阳高悬天空,像个大火球,烤得地面发烫。我挥着根被岁月磨得溜光的树枝,吆喝着公猪往村西头翠娥家走去。翠娥的男人走得突然,一场急病就这么无情地撂下她和一院子的空荡荡。
打那以后,家里家外的大小事全靠她那双纤细的双手撑持着。几亩薄田、几头牲口,每一样都让她操碎了心。她那母猪眼瞅着发情了,昨天就跟我约定好了配种的事。我赶着公猪哼哧哼哧地赶去,满心盼着能顺顺当当完成,好赶回家吃口热乎饭。
谁料这公猪一进翠娥家猪圈,就像丢了魂似的,围着母猪不停地兜圈子,鼻子直喷气,可就是不办正事。我急得额角青筋直跳,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手里的树枝不停地轻抽公猪的肥臀,折腾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可这两头猪一点儿动静都没弄出来。
我心里凉了半截,耷拉着脑袋收拾绳索、木槽,满心懊恼这下白跑一趟,少赚了一笔钱,下个月想买双新鞋的计划又得泡汤了。
正丧气呢,翠娥从屋里轻盈地走出来,脚步轻轻的,手里端着一碗水递到我跟前,轻声说:“别急,这天热得邪乎,猪也躁得慌,喝口水缓缓神。”
我一抬头,目光就陷进了她的眼里,那双眼清亮清亮的,里头藏着几分歉意,还有一股我从没细看过的温柔。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碎花都快瞧不清的布衫,头发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眉眼间虽藏不住疲惫,可那温婉劲儿,恰似春日田野拂过的柔风,一下子就吹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的脸刷地红透了,忙不迭地接过水,嗫嚅着道谢。
自那以后,我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隔三差五就往翠娥家晃悠。
晨光熹微的时候,我挑着水桶给她家水缸灌满;猪圈坏了一角,我扛着木板、抡着锤子叮叮当当修好;秋收时,谷穗压弯了腰,我闷头在田里割稻、扛麻袋,啥重活累活都抢着干。
起初村里的婆娘们嗑着瓜子,在墙角嘁嘁喳喳地议论,话里话外都是些不中听的揣度。翠娥听了权当耳旁风,照样挺直腰杆忙进忙出。我更是把那些闲话当作蚊子嗡嗡叫,满心满眼只想着能多陪伴她一会儿,帮她分担一些生活的重担。
一来二去,情愫在我们心中暗暗生长。夏日的夜晚,暑气稍稍退去,我俩坐在院子里,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舞,虫鸣声此起彼伏。
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起初只是手指无意碰到,慢慢地就牵到了一块儿。她手心温热,微微出汗,我的心咚咚直跳,像要蹦出嗓子眼,却舍不得松开。满院静谧,只有两颗心越靠越近的声音。
后来,两颗心再也容不下别的,我和翠娥商量把日子定下来。
登记那天,我俩起了个大早,揣着户口本走在土路上。清晨的日光拉长了我们的身影,像是在为未来画下美好的轮廓。
摆酒时,乡亲们挤满了院子,粗瓷大碗盛着酒,笑声、祝词声喧闹不停。我俩敬完酒,对视一笑,眼里满是对往后日子的期许。
婚后的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可翠娥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针头线脑都归置得清清楚楚,灶台上总能变出粗茶淡饭,香得暖心。
我农忙时下地侍弄庄稼,农闲跟着包工队走南闯北打零工,兜里的钢镚慢慢攒多了。先翻新了漏雨的房顶,又添置了桌椅板凳,小日子像炉火,越烧越旺。
逢年过节,烟囱炊烟不断,厨房里翠娥围着围裙忙得像个陀螺,锅里炖肉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我在旁递个葱姜蒜,偶尔偷吃块肉,被她笑着轻拍,嗔怪几句,眉眼含笑,满是爱意。
如今孙子们嬉笑打闹,满屋子跑,一家人围坐电视机前,嗑着瓜子,看着节目,暖意融融。
偶尔提及当年赶猪那事儿,我们相视大笑,都觉得是老天巧妙的安排,用一根红线把我俩原本孤寂的命运紧紧缠在了一起。这一缠,就是岁岁年年的安稳幸福,任时光流转,情分只深不浅。
回首这一生,我深感命运的奇妙。有时,一个看似平常的瞬间,或许就是命运转折的开端。就像那次赶猪的经历,谁能想到会成为我和翠娥缘分的起点?
生活中的困苦和挫折在所难免,但只要心中有爱,有对未来的期待,有愿意为之努力的决心,再艰难的日子也能熬出甜来。
珍惜身边的人,把握每一个温暖的瞬间,用心去经营生活,就能在岁月的长河中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岁月悠悠,情长相伴,这便是人生最美的风景。
(图来源于网络)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