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量限制（Caloric Restriction, CR）能够延长寿命，很多人对此坚信不疑。然而美国国家老龄化研究所（NIA）的一项猴子研究显示，热量限制并不会延长它们的寿命，20岁之前限制热量摄入，患病率反而更高。难道那些年的CR抗衰神迹，只是空谈？
罗莎琳·安德森（Rozalyn Anderson）博士，是美国威斯康星大学（UW）的医学教授，师从“抗衰教父”大卫·辛克莱。作为热量限制领域研究的领军人物，罗莎琳博士将对此正面回应，为我们揭开CR抗衰的神秘面纱。
本文编译自抗衰新闻平台Lifespan.io对罗莎琳·安德森博士的采访新闻。
https://www.lifespan.io/news/rozalyn-anderson-explains-caloric-restriction/
Q
热量限制是我们所知的最有效的抗衰老干预措施之一，您能简要介绍下它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吗？
A
我们的身体在面对各种问题时，比如受伤或者生病，都需要做出反应，之后还要恢复到正常状态。
这个过程需要两样东西：能量和信号分子（比如激素），它们必须很好地协同工作。这是身体的一种适应性能力，而这种能力会随年纪增长逐渐减弱。
热量限制就是通过让身体感觉到营养不足，促使身体提高运作效率，减少不必要的生长信号，降低体内的炎症水平。这样，身体在能量和信号分子的使用上会更加精细、高效，有助于维持或改善体内的平衡和恢复能力，防止因年龄增长而导致的功能失调。
Q
您的团队和NIA都研究了热量限制对猴子寿命的影响，但结论不同，这是为什么？
A
威斯康星大学的研究始于1989年，目的是探究热量限制对恒河猴年龄相关死亡率和全因死亡率的影响。我们发现，限制热量摄入的猴子，疾病发作率和死亡率更低，与普通饮食的猴子有显著差异。
同样是恒河猴实验，NIA的研究结果却和我们有些不同，为此还引发了一些讨论。
在他们的研究中，从猴子生命早期开始热量限制似乎并未带来预期的益处，反而被其负面影响所抵消。反而是那些从20岁才开始限制热量的老年组，成为了记录中寿命最长的一群。
综合我们双方的数据，有一个结论是非常明确的：吃得少、体重轻的动物寿命更长。
图注：威斯康星大学和NIA猴子的死亡率曲线
Q
有人说UW研究中给猴子喂养的饲料不好，所以限制热量的猴子活得更久，因为它们避免了不良饮食的影响，您对此有何看法？
A
之所以会有这种说法，是因为我们用的饲料是纯化型饲料，而NIA用的是天然饲料。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准确了解饮食中的成分，并避免季节变化带来的影响，二者并没有优劣之分。
我们对照组猴子的寿命完全符合美国猴子的寿命曲线，并且中位生存寿命与其他学者在研究中观察到的数据一致，并无异常，说明饲料没什么问题。
我还和德卡博（NIA研究的一位负责人）做过实验，把这两种饲料都喂给小鼠，结果发现，不管是吃哪种饲料，只有限制热量摄入的小鼠活得最长，其他小鼠的寿命都一样。这都说明饲料本身并不是影响寿命的主要因素。
图注：UW给两组猴子吃的食物更接近人类的饮食，NIA实验的猴子吃得更天然（水果、种子、树皮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成对喂养的小鼠（热量摄入相同）会一次性得到所有食物，并且几小时内就吃完，直到第二天都不喂它食物。
结果发现，与不限时也不控制热量摄入的小鼠相比，限时进食的小鼠寿命更长。这表明，禁食的时间也是影响寿命的一个因素。
Q
有人说，热量限制可能会影响锻炼效果，但您的研究发现，热量限制的老年猴体能反而更好，肌肉量更多，是真的吗？
A
没错。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曾开展一项名为CALERIE的临床研究，研究热量限制对人类的抗衰功效，对比了两组人的数据：一组人减少了25%的饮食热量，另一组人则是在减少12%热量的同时增加了12%的能量消耗，结果显示后者效果更佳。所以对普通人而言，运动+热量限制，比单纯的严格热量限制效果更好。
图注：CALERIE试验中，热量限制延缓了衰老速度
除了影响肌肉量，热量限制还会加速脂肪代谢，降低炎症反应。实验发现，与同龄的普通饮食动物相比，热量限制的动物脂肪组织中的炎症标志物较少。
值得注意的是，脂肪组织本身也会分泌一些激素和信号分子，来调节身体的代谢。其中一种重要的信号分子叫做脂联素，指导身体其他器官去消耗脂肪。
我们曾使用一种模拟脂联素作用的药物进行实验，结果显示，这种药物能够提高雄性动物的体能，让它们跑得更快更远，效果与热量限制相似。
图注：脂联素（adiponectin）能够抗炎、提高胰岛素敏感度、加速脂肪代谢
脂联素的作用机制与运动很相似，它们都能激活AMPK和PGC1 alpha，加速脂肪代谢，二者有一定的共同之处，但不完全相同。
运动可以提高人的体能和健康水平，但并不一定能延长寿命，因为它会激活生长信号，这些信号可能会加速细胞分裂和生长。而热量限制既能提高健康水平，又能延长寿命，因为它减少了生长信号的活跃度，降低细胞分裂的次数，从而延缓衰老过程。
Q
像脂联素这种热量限制模拟药物，您觉得它能改变人的衰老方式吗？
A
现在许多药物只针对衰老特征，而非模拟热量限制。
例如，在狗衰老研究中，低剂量间歇性使用雷帕霉素有助于健康衰老，主要是通过抑制生长信号来实现的。这类似于长寿侏儒小鼠，它们因为生长信号的减少，免疫系统更年轻，炎症也更少。
其他方法，如SASP抑制剂，可以直接减少慢性炎症，也是针对衰老特征的一种方式。二甲双胍更接近模拟热量限制，但主要对代谢有问题的动物有效。生酮饮食则是通过模拟禁食状态，改变代谢途径，让身体燃烧脂肪，起到类似禁食的效果。
Q
您的研究项目已经得到了NIA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大力支持，可以分享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吗？
A
明年，我们计划发布关于代谢物和脂质如何随衰老变化的研究，并开发新的生物标志物。目前，我们的研究聚焦于脂肪组织和大脑，未来将扩展至肝脏和肌肉。我们正在与跨学科专家合作，开发新的数据分析技术。
细胞群落也是我目前比较感兴趣的一个领域，即研究细胞如何在集体群落中相互作用，这是衰老生物学研究的一个新趋势，以前，我们更多的是研究单个因素，比如单独的一个细胞或者一个分子。但现在，我们开始研究多个因素如何共同作用，影响生物体的衰老过程。
——TIMEP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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