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前言
送走战友老周的那天下午，我蹲在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直到最后一根烟燃尽时，我掏出那张已经被揉皱的借条，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看着借条化为灰烬，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八万块钱，原本是想救老周一命，可最终却没能留住他。
我以为这段往事会随着借条的烧毁而画上句点，却没想到多年后我突然收到一笔转账。
01
从小到大，我们家里条件算是不错的，父亲和母亲做生意，所以我就没受过什么苦。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成绩不算太好，整天混在街上打街机。爷爷奶奶从小把我惯坏了，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父亲经常为此跟爷爷奶奶争执，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儿子，你跟我过来一下。”那天晚上，父亲突然叫住了我。他的脸色很严肃，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我跟着他走进书房，看见桌上放着一份征兵简章。
“你要去参军。”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就要发火：“凭什么？我不去！”
父亲却难得地保持着冷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游手好闲，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坏，我这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父亲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爷爷奶奶把你惯得无法无天，再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就毁了！参军两年，绝对对你有好处。”
就这样在父亲的“强制命令”下，我稀里糊涂地参加了体检。本以为自己这样娇生惯养，肯定过不了关，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收到了批准入伍的通知。
临行那天，父亲难得地主动送我去车站。路上，他破天荒地买了包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儿子，部队是个好地方，也是个苦地方。”他深吸了一口烟，“但是，我相信你能挺过来。”
新兵连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艰苦得多。早上五点就要起床，零下几度的天气也要出去跑步，稍有不慎就会被罚俯卧撑。我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生活的艰辛。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认识了老周。他是山东人，比我大一岁，但看起来成熟很多。
老周就像个大哥一样一直照顾我，训练场上，他总是默默地站在我旁边，看我动作不标准就轻声指点；
内务整理时，他总是帮我找出细节上的疏漏；夜里我想家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聊天解闷。
后来我了解到了老周的故事，他来自山东的一个小山村，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为了供妹妹上学，他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后来听说参军可以学一门技术，还能每月给家里寄钱，他就报了名。
“我妹妹现在上高二了，学习可好了。”每次说起妹妹，老周的眼睛里都会放光，“等我退伍了，一定要供她上大学。”
记得有一次野外拉练，我的脚磨出了血泡，实在走不动了。老周二话不说，把我的背包扛在自己身上，还不时回头看看我，问我还能不能坚持。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战友情。
老周是个很要强的人，训练场上从来不喊苦喊累。我曾经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笑着说：“家里人还等着我呢，我不能给他们丢脸。”在老周的带动下，我慢慢变得坚强起来，也变得成熟起来。
02
转眼间，两年的军旅生活就要结束了。离别那天，老周紧紧地抱住我：“兄弟，以后常联系。等我回老家站稳脚跟了，你一定要来玩。”
我回到家乡后，跟着父亲学习生意，这些年发展得很快，我们家的布料店也从当初的小店面，扩展成了一家专营窗帘布艺的大卖场。父亲说我变得稳重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子了。
和老周的联系一直没断。他回到村里后，承包了十几亩地，种植大棚蔬菜。老周每次打电话都很兴奋地跟我说他的计划：“兄弟，我想多建几个大棚，现在城里人都爱吃反季节蔬菜，这行有前途。”
2000年春天，老周打来电话，说他要结婚了。新娘子是隔壁村的姑娘，在镇上蔬菜市场做生意时认识的。“兄弟，你可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电话里，老周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我提前两天就赶到了老周家，他的新房是用种大棚赚的钱，加上东拼西凑的借款盖起来的。
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老周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兄弟，你可算来了！”
婚礼那天，老周穿着笔挺的西装，显得格外精神。他搂着新娘子的肩膀，满面红光地跟我说：“兄弟，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妻子勤快能干，我们一起打拼，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不到两年，老周媳妇怀孕生下了一个男孩，他们给孩子取名叫“周阳”，说是希望孩子像太阳一样充满朝气。可好景不长，就在周阳出生半年后，老周开始经常觉得胸闷、气短。
起初老周以为是最近太累了，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在大棚里干活时突然晕倒，这才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肺癌，已经是中晚期。
那天晚上，我接到老周媳妇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辉哥，你能不能来一趟，周哥他……他想见你。”
我连夜开车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周。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看到我进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兄弟，我还是得麻烦你一趟。”
“大哥，你说什么话！”我强忍着眼泪，“你放心，治疗的事包在我身上。”
老周却摇摇头：“兄弟，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
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大哥，我这就去取钱。”
那时我手头刚好有八万多，是准备进一批新货用的。我二话不说全都取了出来。老周接过钱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兄弟，你等着，我写个借条。”
看着他颤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着借条，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然而这八万块钱，终究还是没能留住老周的命。半年后的一个雨天，我接到老周媳妇的电话，老周走了。
送老周最后一程那天，我强撑着帮着料理了一切。临走时，我偷偷塞给老周媳妇五千块钱：“节哀，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蹲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抽到最后一根时，我掏出那张攥得皱巴巴的借条，用打火机点着了一角，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训练场上永远坚强的老周。
03
老周走后，每个月我都会给老周媳妇转一些钱，起初她很抗拒，每次转过去，她都会拍下借条照片发给我。我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但我依然坚持着。
“嫂子，这是我和老周的情分。”我总是这样劝她，“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周阳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他很像老周，有一股子倔强劲儿。老周媳妇在镇上开了个小小的蔬菜店，继续经营着老周生前的那几个大棚，虽然辛苦，但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辉哥，以后不用再转钱了。”有一天，老周媳妇突然给我发来消息，“这些年真的很感谢你。现在我和周阳能过得下去了。”
我知道老周媳妇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便改变了方式，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周阳发个小红包。
“叔叔的心意，必须收下。”我每次都这样说，因为我很清楚，要是给多了，这倔强的母子俩一定不会要，所以每次都只转五百块钱。
记得周阳上初中那年，我去他们家看望。那天我无意中发现周阳的书桌上摆着一张老周的照片，老周媳妇告诉我，周阳经常对着照片发呆，说要像爸爸一样做个有担当的人。
“叔叔，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周阳怯生生地问我。我搂着这个和老周长得越来越像的孩子，把他父亲在部队时的故事，一点一点地讲给他听。
2019年的夏天，周阳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老周媳妇激动地给我打来电话：“辉哥，周阳考上北京理工大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仿佛又看见了老周那张充满希望的脸。周阳不负众望，不仅考上了好大学，还如愿读了计算机专业。大学四年，他勤工俭学，从不额外花家里的钱，假期还会去兼职。
去年夏天，周阳大学毕业，顺利地在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找到了工作。没想到，从他工作的第二个月开始，我的账户上就定期收到一笔转账。
“叔叔，这是还我爸当年借您的钱。”周阳在电话里说，“妈妈告诉我了，我爸临走前说，这笔钱一定要还给您。”
我听着电话那头坚定的声音，鼻子一酸：“周阳，你爸爸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不，叔叔，这笔钱我必须要还。”周阳打断我的话，“我知道，当年要不是您，我爸可能连最后的治疗机会都没有。这些年您对我和妈妈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但是这笔钱，我一定要还。这是我爸的遗愿，也是我的坚持。”
听着这话，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和他父亲一模一样，都是这么倔强，这么重情重义。
我默默地收下了这些钱，但我已经打定主意：等周阳结婚的时候，我要把这些钱，一起包成红包送给他。这不仅是一份礼金，更是老周和我之间那份永远也还不完的战友情。
前几天，周阳告诉我他谈了女朋友，是公司的同事。我笑着回复他：“好事啊，改天叔叔去北京，一定要见见未来的侄媳妇。”
放下手机，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烧借条的那天。老周，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这些年，我时常会梦见我们在部队的日子。梦里，老周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山东大个子，背着装备包，笑着对我说：“兄弟，咱们一起加油！”
每当这时，我都会醒来，然后轻声说一句：“大哥，你放心，我会一直守护着这份承诺，直到生命的尽头。”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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