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最大的卫星土卫六上，甲烷湖泊在稀薄的大气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地球上，石油工人正从数千米深的地下抽出黑金般的原油。这两种物质在化学家眼里本质相同：都是碳氢化合物。
但若问起石油的起源，科学家们却会搓着手告诉你：“这事儿啊，还没整明白呢！”
从人类第一次点燃石油取暖，到如今全球每天消耗超过8000万桶，我们与这种黑色液体相伴已逾千年。可它究竟从何而来？这问题仿佛一个科学界的悬疑剧，演了三百多年还没大结局。
1546年，德国学者乔治·阿格里科拉首次在著作中提出“石油”一词时，他想象这是地下岩石中渗出的神秘液体。同时代的安德烈亚斯·利巴维乌斯却坚信，这是远古树木的树脂幻化而成。两种观点就此拉开论战帷幕，一路吵进21世纪的实验室。
石油成因的争论为何如此难解？因为双方都握着让人无法轻易反驳的证据。有机派拍着沉积盆地的岩芯样本说：“瞧见没？99.9%的油田都躺在这儿呢！”
确实，全球已发现的油气田几乎全乖乖待在沉积岩里，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石油成分中那些钒、镍、铜等微量元素，竟然和煤里的出奇一致，而煤的植物起源可是有化石实锤的。
但无机派也不示弱，门捷列夫早在1876年就在实验室把碳化铁和水一搅和，整出了烃类物质。苏联人更是在第聂伯河-德涅茨河盆地创造了奇迹：在西方学者断言“不可能有油”的花岗岩层，硬是打出了60%成功率的油井。
更让人挠头的是，这些石油里居然找不到有机派宣称的“生物身份证”：卟啉分子。
石油的形成过程更像是地球深处的慢炖料理。按照主流理论，它需要经历四个火候阶段：1500米深的“文火慢炖”（60℃左右）让微生物把有机物熬成甲烷；下沉到4000米的“中火翻炒”（180℃以内）在粘土矿物催化下熬出原油。
再往7000米深处去就是“猛火爆炒”（250℃上下），原油裂解成轻质凝析油；最后在更深的地方，所有有机物都熬成一锅甲烷气。整个过程动辄百万年起步，谁能在实验室重现？
石油勘探者常遇到令人困惑的现象，某些油田抽了三四十年，按计算早该枯竭了，可产量却依然稳定。罗马尼亚的某些油田甚至自动“回血”，像是地下有座看不见的加油站。
无机派立刻抓住这点：“看！石油是不断生成的活水！”有机派则反驳：“那不过是地层压力变化导致的迁移假象。”真相如何？双方至今仍在钻井平台与实验室里寻找答案。
在星际空间，无机成因论找到了新证据，卡西尼号探测器在土卫六上拍到了比地球石油储量还多的甲烷湖泊；陨石中也检出复杂的有机分子。
中科院院士滕吉文曾指出地球深部存在大量含烃流体，通过裂隙向上运移。但这些地幔烃类是否构成商业油藏？学界仍各持己见。
现代科学仪器已经能像CT扫描般剖析石油的分子构成。生物标志物如同石油的“DNA”，揭示其与远古藻类的亲缘关系。
但2019年，美国地质调查局在科罗拉多高原的花岗岩裂缝中发现油苗时，有机派又得费心解释这些“不守规矩”的石油如何从沉积岩“偷渡”到火成岩中。石油成因之争不仅是学术辩论，更牵动能源战略。
当西方学者抛出“石油峰值论”警告资源枯竭时，俄罗斯依托无机成油理论，在西伯利亚地盾深部持续发现新油田。
中国科学家则采取务实态度，无论黑猫白猫，找到油就是好猫。大庆油田的成功开发，正是综合运用两种理论指导勘探的典范。
解开石油身世之谜的钥匙，可能藏在地球深处不可触及之地。随着超深井技术突破，人类已能钻探至地下12公里。俄罗斯科拉超深钻孔在万米之下发现黄金和氢气的异常富集，暗示地壳深处确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化学过程在悄然进行。
这场持续三个世纪的科学论战，如今正走向融合。多数研究者认同沉积有机质是主要油源，但也承认地球深部存在非生物成因的烃类。就像长江之水既有源头冰川，也纳沿途百川。
2023年《自然》杂志刊文指出，俯冲带可能是无机烃类进入沉积圈的关键通道。石油的“混血”身份正逐渐成为新共识。
土卫六上的甲烷湖在零下180℃的严寒中沉寂，波斯湾的油轮在烈日下载着黑色货物驶向远方。或许石油的真正神奇之处，不仅在于它源自远古生命还是地幔奇观，而在于它凝聚了地球数十亿年的能量积累。
当科学家们继续为每滴石油的身世争辩时，人类更该思考的是如何让这些沉睡百万年的能量，照亮可持续发展的未来，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