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腊月二十六,农民工段新国从东莞回到了家乡蓬安县福德镇段家沟村。为了回家过年,段新国和妻子吴英每人花了680元乘坐“高价”客车。平时,从东莞到蓬安县的客车票价只需300元左右。此前,两人已有3年没有回家过年。

段家沟是福德镇最偏远贫穷的山村,由于耕地少,村里90%以上的青壮年都外出务工,然后,像候鸟一样回家过年。每年的除夕,是段家沟村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在浓浓的年味中享受短暂的团聚。

段新国夫妇俩在东莞的一家制衣厂工作已有11年了。从1992年南下打工算起,他的“工龄”在全村可以排进前几位。

“当时,东莞很多地方还是荒山,工厂也很少。”段新国回忆,去东莞的头几年,每天在建筑工地或采石场度过。

常年在采石场、建筑工地工作,段新国患上了胃溃疡、支气管炎等疾病,身体已无法适应室外高强度工作。由于家里有两个小孩上学,每年挣的钱不够家里的开销,妻子也不得不走上了外出打工之路。2001年,段新国和妻子进入了一家制衣厂,一直待到现在。夫妻俩在工厂附近租了一个不到30平方米的夫妻房,不带任何家电,租金每月300元,不包水电。

“外面变化很快,高楼大厦就像地里的庄稼一茬接一茬的长,我的工资也涨到了2000元。虽然工资比以前高了,但感觉手里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段新国有点失落。

“什么都在涨,租了五六年没涨过的房租,房东也说要涨价了。”妻子忍不住插话。

“虽然一个月2000元工资不算高,但比在家里种田还是强很多。”段新国承认,夫妻俩打工的收入,除了负担一对子女上高中的费用,还有余钱存进银行。

在制衣厂,夫妻俩平均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0小时。“有时遇上赶货,一天工作13至14个小时也是常事。”段新国说,这些年,几乎没有周末休假,“每天除了上班还是上班。”

尽管日复一日的加班很辛苦,但夫妻俩最害怕的还是没班可加,加班费对夫妻俩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段新国的妻子说,去年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全年没有请过一次假,而且每次加班从未落下。为此,厂里年终给她发了500元全勤奖。

“钱越来越难赚。”段新国低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幕把他遮掩了起来。他说,几年以前,他所在的制衣厂还是一个有着近500个员工的大厂。短短几年时间,员工已离开了大半,如今全厂已不足200人。

“没什么生意,老板力求节俭。食堂里伙食也差了,荤菜少了很多。”妻子说。

“以前,在家里我可以挑120斤的担子,但是现在只要有80斤重,这里就受不了。”段新国指着肩膀说。

多年的打工生活对夫妻俩各方面均产生了很大影响,以前在家里很内行的农活,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以前在家不怎么刷牙,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晚都要刷牙漱口,早上起来还要洗头发。这些都是在东莞打工时养成的习惯。”段新国的妻子说。

5年前,段新国在家乡盖起了二层楼的红砖房。他庆幸房子修得早,“现在,钢筋水泥价格高,想修都修不起了。”

村里有了水泥路,田埂变成了机耕道,除了这些“硬件”的变化,段新国感觉“软件”也比以前强了。2012年11月,他的邻居王大顺的母亲因患肺气肿住进了蓬安县人民医院,前前后后花了近8000元。由于参加了农村医疗合作保险,出院时,报销了5500多元医药费。“这真是个大数目。”段新国说。

为了鼓励儿子好好读书,段新国从广东给儿子带回了一台学习机。刚到家,儿子段志便向父母展示在学校获得的“三好学生”奖状,“只要他读书努力,我再辛苦再累也值。”

问及儿女学习成绩,夫妻俩脸上露出了笑容。“很听话,成绩都不错,只怕将来都上大学我们供不起。”吴英有些担忧。儿子、女儿今年分别读高三和高一,均在蓬安中学就读。兄妹俩也是村里为数不多能够进入县城上高中的孩子。

村里大部分孩子初中毕业甚至没毕业就到广东打工,还有两三个女孩甚至连小学没上完,就外出打工了。与这些孩子相比,段新国的一双儿女算是幸运的。

“大学学费那么贵,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又这么困难,我上了大学,最后的结果会怎样?”正在埋头写作业的段志说,对于即将到来的2013年高考,他感觉压力巨大。

谈及今后的打算,段新国说,“儿子就要高考了,最好能就近找一份工作,也方便照看孩子。听说县里的工业园区正在招人,春节后准备去试试。”

“留还是走。”过完大年初六,段家沟村像段新国夫妻一样的农民工,面临着选择。(南充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