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春著
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出版,策划编辑翟永存
作者简介:
王晓春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基础教育研究所退休教师。主要研究方向:教育观念更新,问题生教育,语文教学,家庭教育等。已发表的教育专著有《家教难题会诊》、《走近孩子的心灵》、《家教参谋》、《孩子,让我们一路同行》、《问题学生诊疗手册》、《做一个专业的班主任》、《王晓春给青年教师的100条建议》、《王晓春帮你走出教育误区——评说100个教师常用语》等20余部。
内容提要:
因材施教的原则很伟大,但常常沦为口号和空谈,许多家长和教师虽有因材施教的愿望,却没有这个能力。他们无法诊断孩子到底是什么材料,结果教育方法就只能一般化,一刀切。要把因材施教落到实处,关键是找到一些合乎科学的、可操作的、普通家比较容易掌握的具体方法,来辨析孩子的个性和才能,如此才能把因材施教从伯乐的“绝活”变成一般的技术。本书的基本内容是如何辨才,如何在辨才的基础上个性化施教。
编辑推荐:
帮助家长和教师 辨析孩子的人格特点和智能强项 选择恰当的职业
实施个性化教育 让孩子展现才能,收获幸福
发现孩子的潜能,就有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前言:
本书旨在把因材施教从个别高手的“绝活”变成一般的技术
因材施教的教育原则很伟大,但常常沦为空话。大家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无论家长还是教师,很少有人认真地问“因材施教到底什么样”,很少有人认真地搞因材施教,也很少有人真能做到因材施教。为什么?因为我们实际上既缺乏因材施教的需要,也缺乏因材施教的条件和能力。中国的家长送孩子到学校去干什么?去挤独木桥,去参加统一考试,去追求标准答案。既然目标如此单一,孩子是什么“材”,就不重要了。什么材料不都得走同一条路吗?无须因材施教,只要“施教于材”就行了。因材施教是个“过程”,而家长要的只是“结果”。可见,多数家长并没有对孩子实施因材施教的心理需要。教师也是如此,或许更加如此。一个实际上大家不怎么需要的教育思想,无论它多么伟大,也无法落实。之所以没有人公然反对因材施教,只是因为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它的正确性是显而易见的,无可争辩的。再说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不实行也没关系,说出来又好听,于是人们就乐得把它当个招牌来使用,当面彩旗来挥舞了。结果是,今日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比古时候离因材施教更远,而且渐行渐远。但既然因材施教是个重要的教育原则,如此“阳奉阴违”(公开的言行不一),就不可能不受惩罚。如今很多学生厌学,很多家庭亲子关系紧张,很多孩子始终不知道自己适合从事什么职业,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上学时缺乏幸福感,就业后生活质量不高,都与因材施教的原则落空有关。大批的成年人在干自己不喜欢或不适合的工作,于公于私,都是不幸。大家都说创新是民族的灵魂,但若没有因材施教,怎么可能有创新?古今中外的创新人才,不都是最充分地发挥了他们的强项吗?形势的发展迫切要求把因材施教的方针落到实处,不能再说空话了。
不过说实话,目前在我国要真实行因材施教,可谓困难重重。有一位教师网友这样讲:
我们同一地区采用统一的教材、统一的教学场地、统一的教学时间,同一教室坐着少则五十、多则七八十个学生,在一个教师的引领下,学着同样的内容。而这些科的课程内容已由上级主管部门规定了总的上课时间,在期中或者期末,学校要用同一标准对同一年级学生进行同一内容的考试评价。任课老师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教学内容,否则要扣薪、扣奖金,轻者可能受到警告,重者则可能转岗、下岗。这过程中有哪部分时间是对学生进行“因材施教”的?可是我们的报纸、杂志上、教师的论文上等都说是对学生进行了“因材施教”,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话有些悲观,但反映了真实情况。我们的整个教育体制和考试制度与因材施教的教育思想是拧着的。学校跟着考试指挥棒转,家长则跟着学校的指挥棒转,这就使得因材施教的客观环境非常恶劣。你想因材施教,到处都是阻力;而你要搞一刀切,到处都有人“保驾护航”。
这只是客观方面,家长和教师本身是否具有因材施教的能力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不过人们总是喜欢埋怨客观环境,对自身的弱点则缺乏反思。你去观察教师,当他进行一对一的学生辅导时,能因材施教吗?恐怕和给整班讲课没有多大差别,不过“一刀切”变成了“一人切”而已,“切”法还是照旧。再看家长,当孩子假期不上学的时候,他能够做到因材施教吗?很多家长临到孩子考大学了,连报考什么志愿都茫然,说明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材料。不但一般家长,很多教师身份的家长也是如此,我就曾遇到不少教师向我询问他的孩子长大适合干什么。可见,能不能因材施教,确实还有一个教师和家长本人的素质问题。因材施教既是一门艺术,又是一门技术,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是不行的。
然而,客观环境和主观条件都在变化着,而且速度很快。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干一行爱一行”,而是“双向选择”了,学生的主体性增强了,个性越来越凸显,于是他就会抗拒一刀切,主动要求家长和教师因材施教。家长和教师的素质也在提高,“明白人”日渐增多。更重要的是,如今国家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不拘一格降人才”,需要创新。没有因材施教,一个国家的发展不可能有后劲,因材施教已经成了时代的要求,教改也必定会向着有利于因材施教的方向发展。所以长远来看,家长和教师谁注意因材施教,谁就有可能走在时代潮流的前列,谁要是目光短浅,继续搞一刀切,谁就会麻烦不断,失败连连,好日子不多了。
不过我们对学校的因材施教也不要期望值过高。学校教育的基本特点决定了它在整体上不可能完全做到因材施教,学校肯定是“施教于材”的情况更多一些,统一的地方更多一些。因材施教对于学校来说,只能是在“施教于材”大背景下的区别对待,问题是现在这种区别对待太少了,太薄弱了。家庭在因材施教方面,反而比学校天地更加广阔。
关键是找到一些合乎科学的、可操作的、普通家长和教师容易掌握的具体方法,来辨析孩子的个性和才能,如此才能把因材施教从个别高手的“绝活”变成一般的技术,在增加因材施教原则的科技含量的同时,扩大其普及程度。这就是本书的任务。我想,有了一些具体的方法,即使在现行体制下,家长和教师也大有可为,可以更有针对性地教育孩子,少做一些蠢事和无用功,提高教育效率,提高孩子、家长和教师生活的幸福感,还可以自下而上地促进教育改革。
本书既是为家长写的,也是为教师写的,因材施教必须家校合作,学校要知道家长该怎么做,家长也要知道学校该怎么做。
本书是旧领域里的新探索,限于作者水平,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望读者不吝赐教。
王晓春
2012.8.15
引子 研究生为什么找不到工作
关于因材施教,先讲一个故事。
2011年3月5日《齐鲁晚报》刊登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女子33岁考上研究生 毕业因超龄被用人单位拒绝》,下面是我做的内容摘要:
1976年出生的陈丽与千千万万的农村孩子一样,从小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村里没有学校,一直长到10岁,父亲才放心她和弟弟去邻村上学。1995年,陈丽初中毕业时,因成绩一直稳居班级第一,老师愿意留她在小学任教。根据当时的制度,任教两年后若表现优异,即有机会转为正式教师,陈丽没有答应。三年后高中毕业,班主任再一次建议陈丽留在乡镇教书,陈丽再一次拒绝。在她眼里,考上大学才能有出息。但当年的高考她却失利了。第二年,陈丽考上了当地电大,又因高额的学费没去。2000年高考,陈丽考取了一所大专院校。两年后,她又面临是否“专升本”的问题。在听到“大专毕业两年后可以考研”的信息后,她因家庭贫困选择了迈出学校大门。之后的两年,陈丽进入一家书店,一边打工,一边为考研作准备。2004年年底,陈丽结婚。此时,她已具有报考研究生的资格,她填报了志愿,过了调剂分数线,却又因怀孕终止了读书的念头。之后4年,她干过个体、学校后勤、保险推销员等,无一长久。“这样一晃就到了32岁,”陈丽说,“那些年我的想法就是打工赚钱、抚养孩子。现在和以前的同学说起这些,我怨自己走了弯路,如果当时有人能指导一下,学一门技术什么的,生活也许会好很多。”一天,在跑保险的时候,一位老同学见到她很是惊讶,“你是个‘文人’啊,怎么跑这个?”这让陈丽心中无限感慨。她开始渴望回到校园,成为一名教师,收入虽不算多,却可以安稳度日。而此时的学校早已提高了招考门槛,本科生进学校已经颇为困难,不过对于研究生,学校还是亮着绿灯。“只要考上了,回来至少可以当老师,再说进事业单位什么的也没有问题。”陈丽和丈夫商量。考研成绩下来,陈丽超出学校分数线20多分。2009年,陈丽终于走进梦寐以求的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她知道自己的年龄劣势,加倍努力,提前修学分,在核心期刊发表多篇论文,屡获奖学金、科研成果奖,终于为自己赢得了提前一年毕业的机会。但计划最终没能赶上变化。2010年夏天,陈丽像往常一样关注事业单位招考信息时,却发现,当地各事业单位已经将研究生报考年龄降至30岁。“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四处打听,结果却是,“政策规定,恐怕极难更改。” “这不公平。”采访中,陈丽一再对记者说,为什么考的时候不限制年龄,却在即将毕业时给她设了这道坎。记者最后总结道:“她志存高远,以33岁‘高龄’考上师范研究生,却最终因超龄被用人单位拒绝。”
这位陈女士人生道路的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事业单位报考年龄的这种规定是否公平,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不想评论陈女士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想评论社会对她是否公正,我只想把她的经历作为一个案例,从教育专业角度分析一下陈女士的学习目的取向和对知识的态度,特别是因材施教的问题。愚以为她的例子是比较典型的,这种人很多。
陈女士的学习目的是什么?为了应试,应试,再应试,也就是不断提高自己的学历(身份)。提高身份做什么?找一个好工作。什么是好工作 ? 就是“事业单位”。重要的不是干适合我的工作,而是使自己的地位上升到某个层面去,这正是一般人对“知识改变命运”的理解和“志存高远”的理解。
特别有趣的是陈女士对教师职业的态度。曾经有两次机会做教师,都被她拒绝了,可是后来她考研究生,还是教育专业。她说:“只要考上了,回来至少可以当老师,再说进事业单位什么的也没有问题。”究其实,到底她喜欢不喜欢、适合不适合做教师呢?不知道。好像这个问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不是问题。做教师也行,不做教师也行。可见,研究生学位,对于她来说,确实就是一块“敲门砖”。
作为个人,陈女士的这种选择无可厚非,我们无权指责她,可是从整个社会角度说,这却可能造成很大的资源浪费。人们在受教育的时候,不去了解自我,教育者也不去因材施教,大家都把劲往提高学历上使,最后势必使相当比例的人干的工作与兴趣相脱离,这肯定会影响工作效果,也会降低本人的幸福指数。据我观察,有不少教师其实就不适合做教育工作,如果他们在素质教育的环境中长大,能够对自我有比较清醒的认识,他们完全可以在其他行业中做得更好,生活得更幸福。这无论对社会还是本人,都是好事。反之,在应试教育的氛围中长大的孩子却往往直到成年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满脑子只懂得考啊考,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爬,然后稀里糊涂找一个“体面”的工作,毫无激情地上班下班。这不是很多青年人甚至壮年人的生活写照吗?应试教育是不管个性的,这和当年的科举考试区别不大。事实上当年的学子也有很多根本就不适合做官的,可是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大家来挤独木桥。科举不知毁坏了多少人才。为什么我们科学技术在近代会落后?因为最聪明的人(不管适合不适合)都去做官了。今天情况已经不同了,人们可选择的机会多多了,但是如果满脑子“科举意识”,他还是会身不由己地去挤独木桥,只不过此桥比古代稍宽了一点儿而已。
再看陈女士对知识的态度,也很典型。我们从上面的报道一点儿都看不出陈女士对知识本身有何热爱。她学知识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考试拿证书。以这样的态度对待知识,拿到证书以后自然就可以和知识“拜拜”了。所以你会发现,有很多当年考试分数很高的学生,工作以后,除了不得不做的业务进修以外,就很少看书了。中小学教师普遍如此。这正是应试教育的伟大“成果”。读书如果为的只是应试,无须应试的时候我当然就不读书了,够用就行了,他不可能终生学习。只有那些对知识本身有浓厚兴趣的人,才能摆脱功利目的,以读书为乐。而对知识本身的兴趣,只有在不强调考试分数的素质教育氛围中才能养成。经验告诉我们,真正的创新,差不多都是以知识为乐的人搞出来的。应试教育其实就是目光短浅的功利主义教育,这种教育越深入人心,创新型人才越少,培养出的都是“干活”的人。
以单纯提高学历为目的的学习,并非“志存高远”,恰恰相反,是目光短浅,其志向既不高,也不远。造就大批这样的学生,正是教育的失败。
应试教育与因材施教是背道而驰的
我们今天的教育体制,基本上是以应试为轴心的。学生上学是为了拿文凭,教师教书是为了让学生考高分。然而考试这个东西是趋同的而不是求异的,它与因材施教的路子是相反的。考试就要阅卷判分,而阅卷要公平合理,就必须有标准答案,标准答案这种东西也正是与因材施教背道而驰的。
虽然积极应试并不等于其人就是应试主义者,但毕竟应试是磨损个性的一种活动,所以,因材施教在今天反而比古时候更加困难,今天如果一位教师决心对学生因材施教,一位家长决心对自己的孩子因材施教,他就必须有点儿开顶风船的精神,而且要准备付出一点儿代价。你想做贾宝玉,不一定会遇到林黛玉那样的知音,我们周围还是薛宝钗那种适应体制、顺水推舟的乖巧者更多一些。
因材施教还有好多具体困难
在我们的教育教学条件下,学校因材施教是很难落实的,基本上停留在口头宣示,或者写文章的时候当标签用。不过这位网友太悲观了,其实即使在现有条件下,教师在因材施教方面也是完全可以有所作为的,这个问题我们后面要详细说。
有人也许会说:因材施教,看来学校是指望不上了,家长能不能发挥主体性,把这件事接过来?这个思路是很值得注意的。随着家长整体素质的不断提高,又出现了不少“全职母亲”,这个问题就越来越突出了。愚以为,家长在因材施教方面所起的作用,完全可能不小于学校,甚至可能超过学校,但是这需要三个前提,第一个是不要盲目跟着学校的指挥棒跑,无休止地追求高分数,第二个是家长要有一定辨才和因材施教的知识(这是本书的主要内容),第三个是要有点儿时间(不需要太多)。有了这样几个条件,家庭因材施教就是可能的。目前有些家长已经提出了“在家上学”的口号,其中有些人就是想躲避学校教育的一刀切,对自己的孩子因材施教。这对学校教育也是一种警醒:如果再不改革,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家长拒绝把孩子送进学校了。
关于因材施教的困难,上面说的都是客观原因,其实主观原因也是很重要的。如果认为解决了上面所说的客观困难,教师和家长就能对孩子因材施教了,那也是不符合实际的。我这样说,有以下证据:你去观察教师,当他进行一对一的学生辅导时,能因材施教吗?你再看家长,当孩子假期不上学的时候,他能够做到因材施教吗?很多家长临到孩子考大学的时候,连报考什么专业都茫然,可见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材料。能不能因材施教,确实还有一个教师和家长本人的素质问题。我说过,因材施教既是一门艺术,又是一门技术,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不行。
再有,崇尚所谓完美主义,也是妨碍因材施教的一个重要主观原因。很多教师和家长张口闭口追求完美,好像这是多大的优点似的,其实他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完美。我们听听一位禅宗大师是如何谈论完美的吧。
铃木俊隆是日本一位禅宗大师。他说:
纯洁不是意味着使一些东西变得完美或尽量使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干净,纯洁意味着使事物保持它的本来面目。当一些事物被附加上某些东西,那么,它就是不干净的,当一些事物变成二元的,那也就是不干净的。①
……当你刻意地努力去达到某种目的时就会产生一些多余的特性,同时还会出现一些多余的东西。②
作为教育者,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看法,因为教育这件事几乎是专门改变人的。若要保持孩子的本来面目,何必上学?另外,难道坏人、罪犯也要让他们保持本来面目吗?如此说来,手铐脚镣都属于不干净的事物了。然而如果这样批判禅学,那也未免太肤浅了。铃木的话确有深意,应该细细体味。
如果认真观察周围的人(包括学生),我们就会发现,他们多数其实已经做或者正在做着很多不符合自己本性的事情,他们幻想把自己变成某种样子,那其实是做不到的。他们在追求所谓的完美,而这个完美的标准从何而来,他们没有认真想过。其实他们所谓的完美不过是上级的要求或者大家人云亦云的某些说法而已。也就是说,他不加分析地把别人的期望当成了自己完美的标准。这种所谓的完美自然不可能符合他们的本性,于是,他们就每天筋疲力尽地做大批“多余”的事情,给自己硬贴上一些多余的标签,苦不堪言。比如我是个内向的人,我偏要迫使自己伶牙俐齿,我认为这样才算完美;比如我是个能力一般的人,我偏立志争创一流,智力不够拼体力,终于弄出一身病;比如我是个张扬的人,为了完美,又竭力玩深沉、假谦虚,搞得浑身难受;比如我喜欢独处,但为了搞好与同事的关系,硬和别人没话找话说,结果大家都不舒服,等等。这样追求完美,收获的肯定是焦虑。
在这个意义上,铃木大师的意见是对的。完美不是别的,完美就是保持你的自我。语曰: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也可以说,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完美,你有你的完美,我有我的完美,这才比较合理。有些人,旁人看他很完美,他自己却觉得生活是残缺的;另一些人,你觉得他怎么可以这样过日子,他却感觉活得好极了。完美有某些客观的含义,但它在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一种主观感受。当然,为了生存,每个人都必须作出一些让步甚至牺牲,不能那么任性,不能绝对地坚持自我,但是这种让步有个限度,以不伤害自我的核心本色为原则。我可以在某种场合演戏,但不能一直演下去,我应该在多数情况下表现出真实的自我,否则就要面临精神危机。我观察很多教师的心理问题都是这样造成的。下了戏台坚持穿着戏装,那就活得太累了。
然而这里有一个关键:你必须搞清自己基本上是一个什么人,否则谈不到坚持自我,也没法分清自己何时是在演戏。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幸福的,就是完美的。但人要真正了解自己很困难,因为我们中华文化自古以来主要不是引导人们了解自我,而是侧重让你了解他人(长辈和上司)对你的要求,让你很容易把这种期望当成自己的目标,做不到就责备自己。所以有大批大批的人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活明白,十分可悲。了解自我、看清自己,不扩大、不缩小、不变形、不扭曲,这件事太重要了,是人生的基本功。
这就可见,且不说要对孩子因材施教,促使其走向成功,单是为了能让孩子幸福地生活,也得先有正确的完美观。
孩子的人格特征和智力倾向多大年龄可以看出来?
我在网上和网友们讨论因材施教时,网友们提出了一些问题。下面几节就是讨论这些问题的。
孩子的人格特征和智力倾向多大年龄可以看出来?
据我的经验,孩子的智力倾向在幼儿时期就有可能看出苗头,但是,孩子越小,辨才和因材施教越困难。20世纪70年代,我在中学当老师。一次带学生下乡劳动,走过一片菜地,看见一些菜畦里长着很多小苗。我知道这肯定是菜苗,但看不出是什么菜。我就问同学:“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菜吗?”学生们都凑上去仔细看,有的还伸手摸,但最后都说不知道。然后他们就都看着我。我说:“我因为不知道,才问你们的。”然后大家就转头看一位张同学。他是个问题生(那时叫后进生),毛病挺多,但非常能干,关于农业生产的知识比我们都多,人缘也不错。张同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些菜苗,肯定地说:“黄瓜!”同学都不信。“你瞎说!”几个人七嘴八舌嘲笑他。我也不敢信,因为从这些菜苗上,实在看不出一点儿黄瓜的影子来。只见张同学不慌不忙上前揪下一片菜叶,在手心揉碎,说:“你们闻闻。”我们闻了闻,确定无疑是黄瓜味。这一下我们全都服了,有人甚至惊喜地喊出声来,这使张同学很得意。
这个教育小故事可以从不同角度解读出很多东西,我这里要说的是它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生物年龄越小,越难以看出其特点。成年的黄瓜秧我们师生都认识,我们还干过摘黄瓜的活儿,但是幼苗我们却不认识,因为幼苗还没有来得及展示出黄瓜的基本特点,就好像蝌蚪尚未变成青蛙一样。我在电视上看过熊猫产子。刚生下来的熊猫那么小,肉乎乎的,红彤彤的,你怎么也无法把它和庞然的、黑眼圈的大熊猫联系到一起。人也是生物。同样道理,人也是年龄越小,其个性特点越难以判断。我们甚至可以说,幼年和童年的我,还不是我,还没有变成我。这显然是告诉我们,作为家长,要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搞清他的人格特征和智能类型,是很困难的。作为中小学教师,尤其是小学老师,我们也应该承认,我们对工作对象若明若暗,甚至判断失误的可能性很大。这是教育者应有的自知之明。有了这个自知之明之后,我们肯定有这样的应对之策:①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提高分辨力和判断力。这方面,学生年级越低,对教师要求反而越高,需要最有水平的人去教最小的孩子。②既然孩子个性难以准确判断,那么合乎逻辑的对策就应该是——谨慎行事。情况不清宁可少管,以免用管理茄子的办法管理黄瓜,用养育老虎的办法养育熊猫,那样会伤害他们,阻碍他们的成长。
非常可惜的是,我们今日的学校教育恰好是与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对着干的。我们误以为孩子年龄越小越好对付,所以我们把业务水平相对较低的教师派去教小学,教低年级,而且更可怕的是,孩子年龄越小,我们管得越严,管你什么个性,都得照我说的做。这不是教育,而是自以为是的蛮干。蛮干的结果是等到孩子上了高中,把真正的个性展现给我们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然而晚矣。我们已经犯了很多无法纠正的错误,给孩子造成了很大伤害,而且我们早就失去了孩子的信任,他们对我们的“教诲”已经不屑一顾了,这是我们自找的。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逆材施教”,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中屡见不鲜。流行的“赢在起点”的口号,就是这种蛮干思维的典型表现。所以我曾多次说过,我们教育并不是帮助学生成长的教育,而是“欺软怕硬”的教育。孩子小时候不敢反抗,我们就拼命加压,等孩子翅膀硬了家长教师压不住了,家长教师只好采取哄的办法(美其名曰“爱”),一面做寒心无奈之状。殊不知问题在于我们从一开头可能就错了。这也可见,国外的中小学往往宽松得让国人觉得匪夷所思,看来人家是有一定道理的,未必人家就比我们傻多少。
当然,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我感觉,到了小学高年级,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其智力倾向已经大致可以看出,初中则几乎全能看出来,至高中,职业取向就应该有谱了。一般说来,越是天才儿童,偏才儿童,其智力倾向可能会表现得越早,越清晰。不过这里有个前提,家长和教师要有辨才的意识和能力。还有一个前提是,家长和学校必须创造丰富多彩的情境让孩子参与其中,以便发现他们的特长。
孩子的人格类型和智力倾向会不会发生变化?
我们先看智力方面,看智力强项会不会变成弱项,弱项会不会变成强项。我的经验是,如果某人的某种智力倾向一直没有被发现,则若遇到机会,这种智力倾向有可能出人意外地变成强项。
我姐姐是一个工人,很优秀的工人。人家都是右手焊接焊点,她左右开弓都能干。后来她上了“721大学”,毕业后转成干部,做人事工作,一直到退休。退休后,她又上老年大学去学画。她画油画,也画国画,我看她画得有模有样的,心里想,当年她要去学美术,说不定就能成为一个画家。可惜了。我就没有此种美术细胞。顺便说一下,我母亲很有绘画才能,可能遗传给姐姐了,没分给我。
我有一个学生,女孩子。那时正是“文革”时期,学校排芭蕾舞剧《白毛女》要班主任推荐演员。我看她身材好,平日动作也好像有点意思,就推荐她去试试。她听后吓了一跳。她说:“老师,不行不行!我从来没跳过舞,我哪会跳舞呀!”我劝她去看看,结果她被选中,后来跳得很好。这个学生后来成了纺织女工。我想,如果她去学舞蹈,或许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不过在那个时代,当工人、做领导阶级,是青年人最向往的。
我举这两个例子是想说,未被发现的潜能,一旦发现,有可能成为人的强项。但是,已经发现的,比较弱的潜能、弱项,有没有可能后来变成其强项呢?这我不知道。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可是一旦此种潜能成为强项,你也可以解释说这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只不过没得机会施展就是了。人们说的“大器晚成”可能就是这种说不清楚的现象。我有一个设想,我们也许可以从人的早期记忆中找到线索,来判定他后来的强项有没有基础。据我自己解读早期记忆的经验,人的智力倾向,尤其是强项,在早期记忆中往往能看出端倪。那我们就可以推断,那些大器晚成者,实际上是有此种潜能的。如果早期记忆中没有某种潜能的痕迹,则此人今后要在这个项目上“大器晚成”,可能性很小,除非你把很小的成功也算作“成”。
我们再往反方向说。一个人的强项是否可能退化呢?我想这倒是完全可能的。我见过很多有潜质的孩子,长大并没什么成绩,比如有的学生上学时写文章甚有文采,长大以后写不出来了。我想这很可能与非智力因素有关。智能强项只是一种潜质,没有非智力因素作动力和起保障作用,这种潜质完全可能萎缩。但下面这种情况要另当别论。比如某个学生小时候显得很有音乐智能,大家都以为他长大会成为歌唱演员,结果他长大成了科学家,这恐怕不能断定他的音乐智能退化了,而很可能是他的数理逻辑智能更强一些。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考过戏曲学校,而且第一试(面试)还考上了,后来我却成了一个教师和研究人员。我对自己智能的诊断是:我的智能的真正强项可能是思维能力,我的一些大学同学也是这样评价我的,而我的记忆力则比不少同学都差。
总起来看,对于智能的变化,我们最好持谨慎态度,既要敢于诊断,又不要把话说死。这种态度绝不是狡猾,而是实事求是。人本是最难了解的一种客观事物,任何时候都无法说我们对某个人的智力已经门儿清了,我们对自己也不要这样看,真有自知之明很难。所以我们要随时准备调整对一个孩子的看法,也让他随时准备接纳 “自我”的一个新的、不曾了解的侧面。
至于人格基本特征,我的看法是,它大概是一辈子不变的,除非受到了极其特殊的刺激。俗话说的“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就是此种现象。
教育要发展孩子的强项,扬长避短
在人格和智力的形成发展过程中,教育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有多大的贡献?
这可能是一个永远没有最终答案的问题。人的智能发展,当然需要先天的基础,它不可能凭空发展起来,所以我们得承认,天分、天资、遗传因素,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这里所谓的天分,不光指人与其他动物的差异(科学研究证明,人一生下来,甚至还没生下来,就已经与其他动物不同了,人类具有的很多潜能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例如语言潜能),还指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就是说,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其智力潜能是不同的,天资有别。潜能的水平不同,强项弱项也不同。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人生来就有个性,就有聪明和不够聪明的差异。但是先天的差异能不能变成现实,关键就在教育了。教育可以释放潜能,也可以压抑潜能。教育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天资,却可以决定这个天资的发展,就好像一颗种子,能不能发芽,长成好苗还是弱苗,那就看土壤、水分等外部条件了。教育就是这些外部条件。
一般人对“教育”这个词汇常常有误解,以为教育只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或者人们有意识进行的活动,其实这只是狭义的教育,广义的教育包括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孩子一生下来,他周围的一切都在教育他,而且那些并非有意识的教育(影响),往往反而比有意识、有计划的教育作用更大,即使在智育方面,也常常如此。比如赵本山的语言智能,就绝非主要在学校学到的。教师对学校教育的另一种误解是,认定教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教师的一种职业病。其实教育常常起负面作用,教育不能发现和发展孩子的智能强项,是很常见的现象,教育压抑学生的某种潜能,打击孩子的发展,也是常见的现象,而很多教师对这些,往往是不承认的,见不及此。
总之,在一个人的智力发展中,广义教育所起的作用比天资更加关键。如果非要量化,据我个人的经验,大部分孩子可能是三七开,三分天资,七分教育,而这七分教育并不全是学校的功劳,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起的作用对于有的孩子,可能会超过学校。不要忘了还有个人的自学。我感觉真正智能高超的人物,他们的智能往往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学得来的。这是自我教育的功劳,不能都记在学校、家庭、社会教育的功劳簿上。
以上是一般的分析,涉及某一个孩子,那要具体分析。比如莫扎特,没上过学,他的智力发展主要就靠家庭、社会和自学了,而其天资所起的作用,肯定比普通人更大。我感觉我国中小学教师的普遍问题是对自己在学生智能发展的贡献比例方面估计偏高。这种思路有两个不良后果:一个是对学生潜能差异的漠视,以为无论什么孩子,我都能弄成我希望的那个样子;再一个就是对自己的工作期望值过高,一旦达不到智力发展目标,不是过分自责,就是怨天尤人。至于中国的家长,比较普遍的是迷信学校,把智力发展的责任完全推给学校,这就有可能耽误孩子,并造成家校关系紧张。
我这样想:如果一个人的智能倾向是偏理的,则不管遇到多么好的文科导师,即使遇到大师,他最后充其量也只能成为二流三流的文科人才(做个白领问题不大),要成为一流人才,要有创新,可能性很小。反之,智能倾向偏文即使根本遇不到好的文科导师,他也可能在文科领域有超出一般人的成绩。也就是说,不是你的强项,你当然可以通过各种外部条件提升之,但是你自己始终会感觉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料”,生活质量不会太高,成绩也不可能太大。只有你的努力方向与你的智能强项相吻合,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自我。智能倾向对于生存未必起决定作用,但对高质量的生活却是不可或缺的。人们在智能弱项中工作,贵人相助,运气好,也可以有汽车有别墅,做人上人,但是谈到幸福,就未必了。如果你给自身的定位是一定要实现自我,一定要找到自身的最大价值,那你就必须搞清自己的智能倾向,要有“自知之明”。
辨才的目的是发扬优势,还是补救短板?
首先要强调的是,每个孩子都应德智体全面发展,不管他的智力倾向是什么,不管他是什么“材”,这是战略目标,因材施教的总方向,对谁都一样。也就是说,无论孩子的人格属于什么类型,智力有什么特点,我们都要尽量帮助他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能够胜任未来工作的人和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在这个基本层面下面,才谈得到智能的因材施教。我们知道,孩子的智能是五彩缤纷的,即使按加德纳的说法,只有8种,则它们用不同的项目不同的比例互相搭配,也会产生无穷无尽的色调。家长和教师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摸清(彻底搞清楚愚以为不可能)孩子的智能强项和弱项,然后侧重发展其强项,适当弥补其弱项。
为什么侧重发展其强项呢?因为发展强项孩子更容易接受,而且更容易见效,有利于增强孩子自信。再说,只要他的强项能得以发展,有一技之长,未来就能在社会立足。如果置强项于不顾,每日盯着孩子的弱项唠叨不已,纠缠没完,那很容易搞得孩子失去自信,看不到自己有何价值,讨厌学习甚至讨厌生活。弱项没上去,强项则萎缩了,鸡飞蛋打。这种例子在我们周围是很多的。所以,我主张一般不要在弱项上面下太大功夫。经验告诉我们,孩子的智力弱项,即使强补恶补也往往事倍功半。很多人在这个问题上宣扬“木桶短板理论”,完全不合适。贝多芬在人际关系智能方面相当差劲,经常搬家,总跟邻居打架,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当然,如果他同时也善于人际交往,那自然更好,可是上帝往往不是这样安排人生的,他不可能把所有优点弄到一个人身上去。说实话,若真是那样,如此完美至极的人很快就会累死的,结果可能什么成就都没有。人得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弱项是强项的必要条件,弱项“发扬风格”,把自己的“精气神”让给强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短板是要补一补的。孩子智能的短板,在什么情况下必须重视,需要尽可能补长一些呢?据我的经验,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严重影响考试成绩,拉分拉得厉害,致使升学困难。这种情况需要补课,但是要注意,最好能以他的强项为桥梁,这样效果可能好一些。比如一个孩子英语很差,但音乐智能发达,那就可以考虑把英语单词和课文编在歌中让他唱。第二种情况是,这个弱项弱到了社会化障碍的程度,可能严重影响孩子未来的生活,那就不补不行了。有些智能,再弱也没多大关系,比如音乐智能,完全没有音乐细胞也照样生活。有些智能更基本,太弱就不行了,比如语言智能,如果低到影响与他人的基本交流,那不行,那就必须用对话、读书(朗读)等方式补上来。
总之,在智能培养方面,一般说来,发展其强项是第一位的,弥补其弱项是第二位的,这是不得已的。智能均衡发展的孩子很少,而且未必是好事,智能完美主义则是要不得的。德智体全面发展与智能均衡发展是两回事,不在一个层面上。
学生未来从事什么行业更有利于他的发展,他能生活得更快乐,同时给国家和社会带来更多贡献,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人的人格特点不同,智力类型不同,适应的行业也不同。让一个文学少年去做工程师,让一个有探究意识的人去流水线做重复动作,让一个不爱儿童的人去做小学教师,让一个缺乏同情心的人去做社会服务工作,让一个胆小的人去做消防队员,让一个读书坐不住的人去当博士,让一个善于做买卖的人去搞研究,让一个喜欢大自然的人一辈子坐办公室,这对他们本人是不幸,对国家也是损失。家长和教师都有责任通过日常观察和检测等手段,帮助学生了解自我,中学(初二)以后,应该予以比较具体的指导。不一定非要确定某个具体的职业,起码要知道大致的职业方向。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
有一位网名“琥珀”的大学教师,看到了我在网上讨论职业选择的帖子,给我发来一封邮件,我征得他的同意,请他删去一些个人内容之后,发在了网上,并作了回复。我觉得这个案例有普遍的意义。
王老师:
您好!
我是大学教师,平时问及学生毕业之后想从事什么职业,很多学生都说迷茫。当然,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曾感到迷茫过。我认为首先是因为前途的未知,不可预测,再者,大学生的就业形势严峻,最后一点也很重要,就是很多人对自己的长处认识不清,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清楚的定位,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据说,在德国和英国,基础教育阶段就开始实施职业生涯规划了,而在我国,基础教育都是忙于应试,到了大学,“职业意识”还没有觉醒,导致很多人找工作的时候就是稀里糊涂的。
“职业生涯规划”是我最近这半年来思考比较多的,因为第一份工作(也是大学教师)辞职后,也去公司面试了几次,都被问及最近三年或五年的“职业生涯规划”。我回答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的。我记得我们本科毕业时,根本就没人提这个概念,大家毕业了都是随便找个工作干干,都是“给钱就干”、“什么都能干”、“找一份待遇好的工作”这种很简单的意识。读研的时候也没想太多,毕业了就是一门心思想进学校做老师。
如果没有“职业规划”意识,对自我认知不清,期望值又太高,一旦到了工作岗位感觉不适应,就会频繁跳槽,这是很可怕的。所以,就成了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将近三十岁才真正思考“职业生涯”这件事,“思想开窍”太晚,不知道这是不是种悲哀。
我以为认识自我有两种方式,一是别人的评价,二是自我的认知。但是,这两种方法都不太可靠。首先,别人的评价是不深的,很多人都是随意贴标签,大家随口说说,我就被贴上“内向”、“老实”等标签,我觉得我没别人说的那么“内向”,我的性格要远比“内向”来得复杂,但是我一般又不去反驳,不说什么,这就更给人家造成一种“内向”的认识。其次,自我的认知也未必就可靠,因为一个人很容易受到别人评价的影响,这种外部的“标签”会植入一个人的大脑,产生自我心理暗示,觉得自己还真的就“内向”了。所以如何全面认识自己,这很困难,需要专家来对一个人作综合的考察和评价,而学校里这方面的人才是很缺乏的,更不可能对每一个学生都实施“职业规划教育”,让学生认识自我。这一块,我们的教育是完全缺位的。
我现在觉得,我成熟得太晚了,当然,这话也是“马后炮”,都没用。我的个人智能倾向就是偏文的。因为自己不久的将来可能还要换工作,这样进高校做教师的机会就很小了,所以也比较犯愁,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做教师,还能干什么。
琥珀
我给了下面的回复:
琥珀老师:
您介绍的大学的情况和您个人的情况与我对青年人的了解差不多。我发现多数青年人是在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情况下走上社会的,几乎就是没头的苍蝇——乱撞。愚以为这是教育很大的失败。你培养了学生半天,最后学生走出校门,连自己适合干什么都不清楚,这不等于其心理还停留在儿童阶段吗?可以说,教育只是在增添某些书本知识方面促进了学生的发展,而从整体上看,教育实际上可能延误和阻碍了很多学生的成熟。这种教育太可怕了!孩子们每天被训练的主要内容是“记住并落实大人对你的要求”,从来也没认真探究过“我究竟是谁”。这种教育,绝对是非主体性的,残缺不全的。
我说过,因材施教是一个伟大的教育思想,但自古以来多半流于空谈。科举是典型的一刀切和独木桥,是因材施教的直接对立物,而在现代革命时期,更是要求人们“干一行爱一行”(类似包办婚姻),谈不到个性化选择。总之我们几乎从来就没有了解个性化智能倾向的迫切需要,更不用说这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了。在这方面,我们实际还处于启蒙阶段,家长教师对此都十分生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像您这样的情况,一是可以根据以往的工作经历,自己反思,体察自己的强项和弱项,二是可以请专家诊断一下,三是可以选几种似乎合适的工作,去试一试(火力侦察)。我想,有几年的时间,大概能有个眉目,则今后的生活就有谱了。
王晓春
2011年2月2日
这个案例告诉我们,作为家长和教师,我们眼光要放远一点,要为孩子的一生着想,不要只盯着孩子的考试分数和学历证书。如果孩子到了大学还不了解自己,还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工作,就很可能稀里糊涂地过半辈子甚至一辈子,他们生活的幸福指数就高不了。这种前景,一定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如果我们自己没活明白,那我们起码要让孩子比我们强。对不对?所以,职业指导,是因材施教的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方向。在本书中,这个内容是重点,我会告诉大家很多具体的办法来“侦察”孩子究竟未来适合在哪些行业工作。各位家长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合适可心的终身伴侣吧?那就请您记住,职业问题一点也不比婚姻问题次要,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职业,和找错人生伴侣一样,是很大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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