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青梅竹马，十几岁懵懂初开时开始恋爱，又是十几年过去，我们的女儿都五岁了，别说碰老婆一根手指头，我连气都没生过她的。一般人很难理解我们的爱情。
而今天，她在她供职的单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的亲妈如此殴打欺辱。
1
着急上火地赶到医院时，我的世界从这一刻起崩溃了。
这家一流医院的副主任医师，我的老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跪在地上痛哭，一位老太太攥着她的头发，正拼命打她。
我的脑子一下就炸了。
我顾不得那位老太太是我的亲妈，冲过去一把推开她，赶紧抱住老婆。
我人完全傻掉，只剩下本能的发问：“妈，你又发什么疯？！”
我知道我妈跟我老婆不对付，这些年没少出幺蛾子，我尽了全力，尽量周旋其间，想尽办法保护老婆，所以一直以来顶多就是点小摩擦。老婆常说，幸好老公你不是那种只知道向着妈的男人，不然我可惨了。
可今天不同。
我和老婆青梅竹马，十几岁懵懂初开时开始恋爱，又是十几年过去，我们的女儿都五岁了，别说碰老婆一根手指头，我连气都没生过她的。一般人很难理解我们的爱情。
而今天，她在她供职的单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的亲妈如此殴打欺辱。
“妈，小茹哪里不好？她对你不孝顺吗，还是对我们家有什么做得不到的？你上回突然发病，不是小茹，你人都没了好吧！”我气得快疯了，“就因为跟她妈不对付，至于你十几年如一日的看小茹不顺眼，甚至还要这样欺负她？老太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老婆趴在我坏里哭，一个劲的说：“老公，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说起来简直离谱，我和老婆原都是乡下人，小时候在村里长大，甚至是同一个村的。我打记事起，我妈和我丈母娘就不对付，丈母娘绝对是我妈在村里的头号敌人，至于原因，无非就是农村那些鸡零狗碎的破事。
十几岁时，我和老婆都进了城读书，同一所中学。我俩倒没什么芥蒂，甚至我们打小一块长大，私下好着呢。后面顺理成章，我们恋爱，上大学，工作，再到跟家里摊牌，最后能结婚，确实也费了很大的劲，两边的老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两边做工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得偿所愿，和小茹结了婚。
婚后，我们彻底在城里安了家，后来有了可爱的女儿，老婆升到了副主任医师，我的事业也算顺利。要不是我妈始终还是对老婆有看法，经常整点幺蛾子，我简直要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妈啪的把几张纸摔在我脸上，尖叫起来：“你个蠢蛋！我早就说桃桃长得不像你，你偏不信！我说什么来着，你自己看看，这个小贱人跟她妈一样，老天降她俩就是来克我的啊！啊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子蠢蛋找了个贱女人，我给别人养孙女啊……”
我妈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
我脑子这下是真的炸了。
2
门口堵了一堆人，有老婆的同事，还有医院的病人，都在窃窃私语。
我都忘了是怎么捡起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但这份报告的末尾，确确实实写着：依据DNA检测结果，检测父系样本排除是检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的可能。
我还是不相信。
“妈，你弄错了吧？”
我问完我妈，又低头问了一遍老婆，“小茹，妈弄错了吧？”
小茹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看着她这样，我浑身都有些发软，有一口气迟迟上不来。
我扶着墙努力的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甚至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小茹不是那种人……
但是，心里的剧痛骗不了人。
这件事，我真的很在意。
3
平时看那些家庭伦理类新闻时，亲子鉴定的出镜率非常高，每次看到，我没少跟着哈哈大笑。
我绝对没想过，有一天这盆狗血会泼到我的头上。
桃桃多可爱啊，她都五岁了。
就在刚才，我还在公司考虑着，一会儿去接桃桃的时候，给她带点什么小惊喜。
当初老婆怀桃桃时，老婆同事暗示过我是个带把儿的，我还有点小遗憾，后来生出来竟是个女儿，我至今记得当时有多高兴。
女儿是早产，所以我是接到消息才赶去医院的，我跪在老婆床边，抓着她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就流下了眼泪。
小茹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我们的女儿长大后，一定也会像她妈妈一样漂亮、出色，这是我能想到的这辈子最美好的度过方式了。
我太爱她们了。
可是造化弄人。
这屎盆子扣的我猝不及防。
我既无法接受相识三十多年，恩爱十六年的老婆，生了一个别人的孩子，也无法接受我的桃桃……她竟不是我的孩子。
“老公！阿荣！你信我，你要信我啊，你一定会相信我的，阿荣，我真没对不起你过啊……”老婆甚至喊起了少年时候对我的称呼。
“我真没有啊！这么些年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不可能会做那种事的啊！阿荣……”
我妈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夺过鉴定报告，劈头盖脸就往老婆脸上抽，大声咒骂：“你还敢说没有！屎都糊你嘴上了，你还敢说你不臭！”
我本能的连忙抱住老婆，用后背挡住我妈的击打。
我妈便打我，边打边哭边骂：“你也是没用的东西啊，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蠢的儿子啊，你爸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你就给这种贱女人骗……”
是啊，鉴定报告上写得很明白啊。
白纸黑字呢。
可我还是不死心，转头问我妈：“妈，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多少回让你去做鉴定，你偏不听，我就自己来！蠢儿子，你动动脑子吧，你妈我是不喜欢这个贱人，可你妈我这几年对桃桃不好吗，我能为着栽赃她，连亲孙女都不要吗？”
是啊，我妈虽然也抱怨小茹生得不是儿子，也天天催我们生二胎，但她对桃桃一点也不差，想要孙子是她那代人的本能，我没法怪她。
是啊，我妈想收集点我的头发之类的，偷偷带桃桃去做个亲子鉴定，一点也不难……
我觉得我的心都碎成粉末了，胸口疼得要命，随时可能当场猝死。
我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暴跳，我低头看老婆的眼神肯定可怕极了，我拼了命地控制情绪，咬牙问她：“桃桃，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老婆满脸是泪，只是不停摇头：“阿荣，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他妈问你，桃桃，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老婆还是不正面回答我。
我感觉心脏终于彻底碎开了，一把将老婆推开，转身就走。
“老公！老公，你——”
“儿子你干什么去？”
老婆和我妈一起喊我。
“桃桃该下课了，我去接她。”
其实我就是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一秒钟我都无法再待下去了。
我怕再呆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伤害她们……
“阿荣！求你一定要照顾好桃桃长大！”我听见老婆的叫声，“我真的没背叛过你！”
“梁医生！”
“啊！梁医生！”
我正在往外走，忽然看见门口的看客们惊恐的脸，听见他们的尖叫。
我心里猛地慌了，意识到不妙，转头就看见老婆已经起身去拉开了窗户，正在往窗台上爬。
4
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啊。
她背叛了我们的青梅竹马，背叛了我们十六年的爱情，背叛了我们的婚姻，给了我一顶翠绿的帽子戴，让我接别人的盘养女儿，我应该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才对吧。
但那一刹那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可是梁小茹啊，我以前跟她说过，等老了希望是我先走，我没法忍受只能看着你的照片度日的日子，我得救她回来，我怎么能让她梁小茹在我眼前死去呢？
我冲了过去，抓住了老婆的白大褂，我拼命用力地抓，抓得死死的。
往前冲的力道和老婆坠落的力量，拉着我一起越过了不高的窗台。她在坠落，我也俯冲了出去，陪着她一起坠落。
我看见她扭头看我，眼里满是惊恐、绝望和后悔。
不过，在落下的那一刻，我好像对她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在乎了……
5
奉劝亲爱的朋友们，如果非得结束生命不可，不建议选择跳楼。
我头往下栽的那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种恐惧源自内心。
落地的那一瞬间，虽然只是短短的零点几秒，但是那种剧痛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太特么疼了！
身体各个部位同时骨折，器官瞬间移位拉扯，血肉在身体里面翻滚撞击……
在那短暂的时间内，我去了趟鬼门关，仿佛还参透了世俗红尘。
6
老婆的办公室在七楼，后面是医院的员工自行车车棚。
我俩摔在车棚上，没当场摔死，也幸好这是医院，很快就被送去抢救，捡了两条命。
我断了11根骨头，老婆比我更惨，因为她摔下去后，半边身体还被我压了一下，骨折16处，多器官移位，严重失血。
两个多月后，我能坐轮椅的时候，老婆还在昏迷中。
老妈每天对着我哭抹泪，绝不愿去看老婆一眼。
“妈，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恢复几天就能出院了。”
“呜呜呜，我现在只要想起你跟那个贱女人跳下去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后怕，你要是真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听老妈这么说，我的确很愧疚。
我还挺庆幸自己还活着，不过，我现在还更担心老婆。
进医院这么久，我连看都还没看她一眼。
我非常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所以我在老妈出去接水的时候准备偷偷出去看她。
老妈也是个人精，她躲在门后头，见我要出去就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不死心呢！那个贱女人我巴不得她赶紧死，你呆在这好好的，我不准你去见他！”
“妈，我不是……”
“行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啊，人家比你过的舒坦，她妈和他爸都照顾她了，还有……桃桃也被接去了。”
桃桃……
我爱我的女儿，但是此刻听到她的名字，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我心里。
“妈，桃桃怎么样，她有没有听话啊？”
老妈不想回答，但我从她纠结的表情上看出，她也十分想念桃桃。
“你好好在这养病吧，别想那个贱女人了。”
老妈不再理会我离开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去看桃桃了。
我这老妈，虽然心里记恨我老婆，但是她对桃桃也是真的疼爱。
7
我听医生说，老妈跟人打起来了。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是跟我丈母娘打的。
我丈母娘的脾气一直都不错，但是我妈因为小茹的事情也经常连带着丈母娘一起骂。
我刚想去拉架，我老丈人就来找我了。
“爸，你怎么来了。”
我光是看他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出他要跟我说什么了。
“小荣啊，我其实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是，也一直没拉下来脸面。”
我垂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回应。
老丈人一脸愧疚，继续道：“这么多年的相处，我知道你的性格，小茹跳楼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跟着跳下去了。”
“小茹所做的一切，我作为父亲都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桃桃的事情……我想跟你道个歉。”
我坐在轮椅上，老丈人严肃地站着朝我鞠了个躬。
我心情复杂极了，不知说什么好。
8
我能正常行动了，我忍不住思念，所以就去看了桃桃。
桃桃一见到我就紧紧的搂住我，还止不住的委屈起来。
“爸爸，你怎么才来啊，我一直都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桃桃哭的很厉害，我也不停的安慰着：“没有不要你，爸爸最近太忙了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比喝酸水还难受。
事情的真相我当然不想让桃桃知道。
“妈妈呢？妈妈去哪了，妈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抹了她的鼻涕又擦了把她的眼泪：“当然不是，你妈妈她也是因为太忙了，你再乖几天，妈妈就回来。”
桃桃虽然小，但却很会看人脸色。
她抱着我的脸看了一会，随后又紧紧抱着我哭了起来：“外婆说桃桃比以前更乖了，我保证听话，不会再惹爸爸和妈妈生气了，爸爸，你不要嫌桃桃烦就不要我了……”
我的心都快被揉烂了，我抱着桃桃，恨不得将我可爱的女儿融入自己的血肉里，这样她是不是就会变成我真正的女儿了呢？
丈人对我很客气，丈母娘则满是白眼。
“你怎么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还是人吗？我们家小茹昏迷了那么长时间，你连边都没沾过，现在来这算什么意思，当狗来摇尾巴来了？”
丈母娘的话骂的很难听，但我就依然没有回应她一句话，就跟老丈人道歉的那次一样。
回来后我还是没有去看昏迷中的小茹。
我不是不想她，不是不能面对她。
而是，我没办法面对自己。
9
因为家里的琐事还有身体的缘故，公司的情况不大好。
所以，我也开始把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
这样一来，我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自己的那些破事。
我觉得这样麻痹自己挺好的。
可我还是能想到小茹。
终于，我实在无法忍受了。
这天夜里，我悄悄去了小茹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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