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游戏机实用技术》2013年5月B刊,文/栾东)

我经常搬家。有时跨城市,有时跨省。多年以前,一次搬迁,我收拾物品,把大量游戏装进箱子,游戏收藏家小伟一语点醒我:“你又不玩,每次带着它们干嘛?”

我不能把暂时不用的物品邮回家,因为我爹妈居无定所,而朋友们又大多在外面飘,也不方便存放,所以自己每次带着。这他都知道。

“作为游戏,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托运,四处辗转,不能被玩。它们宁愿躺在中古店的货架上,总有不嫌弃它们的人出现,买它们回去玩。哪个游戏愿意在你的箱底吃灰尘,在黑暗里颠簸,被行李分拣员毫无爱意地扔向传送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经他提醒,我大悟,把半箱私藏和限定版赠予了他,另一些拿去游戏店卖了。

不知道那张《FFX》如今是在小伟的收藏柜里,还是在谁家的主机里,又或者正在一堆行李之中等待被搬运。多年以后,它总不能还躺在中古店的货架上。

2001年7月,在山西太原解放路买到《FFX》,因为几乎是发售当天第一批货,渠道特殊,花了1400块。当时我在打工赚点小钱,但还是预支了后两个月的生活费。老板都羡慕我,央求在店头演示2小时,可免100元,我自私的拒绝,老板和店里的玩家们大为失望。

印象里那时PS2还没有妥善破解,不然爱得再深,大概也不至于这么烧包。

开始抱怨着打七曜武器的时候,我没钱吃饭了。更有雪上加霜的事:数学系的呆子用金手指改出全召唤兽覆盖了我的存档,这些召唤兽随后不能被执行异界送,因此我得重玩。

拿过若干七曜武器的玩家应该想象得出,存档被覆盖时能有多气急败坏。

从此和数学系势不两立。

我把随身听拿到二手市场卖了200块,同宿舍的哥们为安慰我,找家里骗了150块,共计350块。我们到食堂大吃了一天,计80块,余270块。

食物的事情不再发愁,游戏又从早期存档打了一遍。同学们对几场BOSS战和CG百看不厌,最终对决时吸引了十来人到我们宿舍观战,其中甚至有女生。

这是第一代有配音的FF,虽然那时听不懂日语,也看不懂字幕。会日语的同学偶尔来串门,断断续续帮我们翻译一些剧情,直到通关,我对整个故事是一知半解。

后来看杂志的剧情小说,再后来玩国际版,终于知道在斯彼拉(Spira)大陆发生了什么,几代人为了每一次那基节(Calm)牺牲了多少。

到今天还记得性格单纯又身负重任的Yuna,一直被蒙在鼓里、得知事实后勇敢担当的Tidus,甚至毕生追梦、不甘失败又不善表达的Jecht……那阵子不干别的,整天从英文对白中寻找Sin的行为根源,研究思念聚集幻光虫(Pyreflies)何以挽留住灵魂,考虑异界送的本质,并试图了解终极召唤。

也想到片头曲《To Zanarkand》何以命名:打倒了Sin,即将随祈之子(Fayth)的梦一起消散的Tidus对Yuna说:没能带你去(梦之)Zanarkand,对不起。

这是一个关于梦的故事,打赢了,梦醒了,如此凄美。

感动迟来了很久,妄想游戏如果有中文版该多好。

今天大部分佳作都有了中文版,可是,还会有《FFX》这样的游戏吗?

千辛万苦得到,一个人的游戏,一个好故事在几天之内讲完,一堆人围观,可能不会再有。

不久以前,一款游戏是把所有的东西一次都给你,花钱买的是作品;今天,主流游戏是你先来玩,持续付费,厂商接着做,花钱买的还有预期,可是作品最初缺乏雕琢,最终也未必完善。

这种投入和信任的转移或升级,可能是行业发展的必经之路。

在这样的时代,SE的无所适从让人失望但并不意外。

又凭什么要求SE在一个充满争议的主帅领导下,在一个个大师相继离开之后还能推出同样震撼人心的FF?

所以,转向iOS吧,移植吧,HD化吧,夸张地把FF这牌子用滥掉吧。

不再有《素敵だね》,却恰如《浮夸》所唱:很不安,怎么去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