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十三钗》和《归来》之间的三年时间里,这个被誉为“国师”的中国顶级导演,经历了和张伟平的决裂与解约,经历妻子儿女的曝光与偷拍,经历了甚嚣尘上的超生事件罚款风波,当在是非纷扰中沉浮了三年的张艺谋,再次带着作品而不是八卦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不管是电影本身还是导演本人都有着明显的变化。以下《归来》的四位主创将围绕“张艺谋归来的改变”做出四种讲述,从中我们勾勒出一段张艺谋这些年的“回归”轨迹。
再拍文革戏“苦难”不再是重点
20年前的《活着》与《归来》十分相似,都是以那段特殊年代为背景的作品。只是《活着》中更多的描写了,那个时代背景下给人带来的伤痛,更多的是控诉和反思,《归来》并没有像《活着》那样过多的渲染那个特殊年代,“文革”在《归来》中基本不见,避开”原著《陆犯焉识》前半部主角苦难求生的部分,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更小的角度,将背景和反思淡化,转而加入更多的是“治愈”“原谅”这样的主题,通过动乱年代后一个破碎家庭的重建,让人物和“情”成为电影的主题部分。
张艺谋解读:我不是回避或者妥协,最早你拍电影初生之犊不畏虎,那时候年轻那时候你也不愿意想那么多,可能就会做决定,现在你就会想很多,想很多不是想那些其他的东西,就电影本身你会想很多,因为观众对你电影的要求也高了,他不会光看你的三板斧,看你的一股锐气就OK了,对于电影的整体文化水平,价值判断和整个观赏水平都高了,所以这时候你就决定一个动作,其实你会想一想这不是迟疑,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想找到更准确,更高级的方法。而至少是我是求变的,因为我再拍一个《活着》没必要的。不受外界的影响,想回到自己的感受上。以内敛和克制的方法去讲述这段历史。我觉得《归来》《活着》完全可以比较,这是一个同一个题材,只是不同的处理,《活着》是直接描写不同的历史时代,而且历史时代中直接交织了生与死,它是直接的,而且有时候波澜壮阔,只给人心的那种东西,直击人心。而《归来》是把大时代引到后面去,丝丝入扣地通过小细节通过一句话一个道具一个眼神去传递,所以两部电影完全是同类题材的两种拍法。
我们今天看文革中许多这样的故事,大家其实都是原谅,因为大家都理解那个时代,比这个极端的例子多的是。出卖甚至迫害,亲人之间例子太多了。我觉得那是我在那个时代下人不能控制自己,不能自主,我们都是时代的某种直接的一个载体,今天其实大家都是回头来中国人的这种心态都是这样子,宽容、宽恕和理解。
用减法拍《归来》原著人物被浓缩
同样改变自严歌苓小说的《十三钗》,张艺谋对原著进行了很大的改变,加入更多的战争戏份真面对抗,加入更多情感线新的人物,改变人物命运背景等,使电影扩张到一部真正的商业大片程度。张艺谋认为《陆犯焉识》之丰富,能拍三部曲,而《归来》则采用冰山一角的拍摄方法,用的是“减法”。《归来》只取了原著小说最后20到30页的内容进行了改编。张艺谋把歌苓的小说进行缩写,原著中陆焉识原来是一大家子人,妻子、儿子、儿媳、女儿、大女儿,最后被导演浓缩成了三个主要人物。
陈道明解读:他(张艺谋)走过的路他的创作的历程和他在这个行业的前进节奏跟过去当然不一样,都有变化,考虑问题可能更复杂,考虑的方面可能更多了。不像过去他就知道拍电影,其他什么都不管,他不会去考虑票房,也不会去考虑其他的东西,任何都不考虑,只是拍电影。现在因为他走到现在了,他的声誉他的江湖地位不允许他只是单纯地去考虑一个电影自我的东西了,它还有必须考虑群体性的,从众的,包括集体利益的,包括社会效应的,可能考虑的方方面面比过去多多了,那么举手投足比过去就略显迟疑了,不像过去抬手就放在这儿可以,只要是他舒服,现在抬起手来有时候放下去的时候可能要顾忌各个方面怎么样放才能够利益最大化。不光是经济利益,包括社会利益,社会效益,包括方方面面。所以活的可能比过去更累了。
过去说张艺谋的电影,或者我们很多在国外得奖的电影都是靠抖弄自己的破烂,抖弄自己家里那些三寸金莲,来博得外国观众,这个电影(《归来》)不是!这个电影表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坚持,表现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在坚守。有些文章说,张艺谋又拍过去的电影,其实这个电影根本不是。完全不是在控诉,连怨言都没有。(《归来》)把历史的伤痕一点一点地愈合,这里头有悲悯的东西,观众明明知道它愈合不了,这个人还在愈合。导演最后选择的方式就是可能选择的通通都是“减法”方式而已,这个电影你不能很概念地去给它扣一个什么样类型的电影,但希望从此你对张艺谋电影的看法能有所改变。
《归来》变成一种极简风格,回归朴实不再刻意去渲染一个颜色。
浓烈色彩“消失”张艺谋变成了极简主义
色彩是张艺谋以往电影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不管是拍《我得父亲母亲》《山楂树》这样的文艺片,还是《英雄》《三枪》《黄金甲》这些商业大作,不同颜色带来视觉冲击力都非常之强。斯皮尔伯格曾评价张艺谋的电影,是将色彩变成了一种可以沟通的语言。而《归来》中,张艺谋舍弃掉了浓艳色彩,打破了自己的“常规”变成了极简主义,没有很刻意很去渲染一个颜色,全片回归到一个朴实色调,浓郁的东西被减少。
巩俐解读:《归来》比之前《黄金甲》难度更大,他(张艺谋)当时跟我们聊的是说这个电影(《归来》)他不想用很渲染很喧哗的一个色彩,或者他以前的去重复他的东西,所以他有一个这样的色调跟这样讲故事的方式,(《归来》)是一个他的新的追求。像张导演拍出这样一个故事,这是一个看似很简单的关于情感的故事,其实很难拍,我是觉得,可能每一个导演都想尝试(新的东西),可能尝试完发现自己不适合,也有可能张艺谋接下来会拍其别的,可能是和《归来》完全两会事的东西,但是这个过程不可以省略,一定要经历过程你才有经验。我觉得他(比以前)更沉着了,这是一个可能这么多年他沉淀的很久,也拍过很多他自己喜欢的电影或者他想尝试的电影,其实这一部电影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去准备好的,这样一个很特殊的这样一个片子,他拍这个电影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沉着很沉醉。
这个电影(《归来》)需要功力,如果没有,拍不出这么静的这么深的,台词很少都是用画面用表演,用他的那个讲故事的方法,对外界的任何影响也不会特别在意,这个很厉害。
不刻意煽情哭戏也不再是卖点
张艺谋在拍《山楂树之恋》的时候曾选择拿哭戏作为结尾,而这最后一场戏哭戏,也成为全片感情的引爆点。《归来》里却没有这种刻意的煽情,更多的是内敛、节制、简约的拍摄方法,虽然有哭戏,但绝不是这部电影的卖点。张艺谋采访中曾提到过,有一场戏原本父亲原谅女儿背叛自己的戏份,剧本中的抱头痛哭情节,原本是煽情的大好“时机”,却被自己改掉了,故意让陆焉识用了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去和女儿谈话去原谅,影片中没有太多过于外放的情感爆发,转而向观众传递的是平淡生活背后的温情与深爱。
邹静之解读:他在这两年多的时间中经历了太多事情,广告、超生,他能以极大的定力把戏拍成功,并想找到一种比原来质朴有所改变的‘静水深流’式表达方式,《归来》的拍摄运用了一种内敛、节制、简约的方法,导演想通过矢志不移的爱情和丝丝入扣的细节去反映一个大的时代。《归来》我写了两年。在这个基础上又重新弄了好几稿,变成一个单元后,人物不少,长度不短,在取舍上就是一个原则“大网一束凭鱼落”。凡是一抖搂能掉下去的,就让它掉下去。所以现在看到的成片,面上看着是简约的但有厚度在。
多数看过影片的媒体和影评人认为,巩俐和陈道明的精湛演技支撑起了整部戏,还有人看片过程中“从头哭到尾”。我却认为,哭戏绝不是这部电影的卖点,就像斯皮尔伯格对《归来》的点评:“一定有别的思辨的东西在撼动他,导致喉管处爆炸。”我觉得,看这部戏,男人会看到忠诚,女人会看到美好,“一定要把‘哭’底下的思辨看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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