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84年,我的老战友王杰退伍了。由于他一直单身,家里又只是个穷苦的老农,所以我便主动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让他在我家暂时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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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已经从军队转业两年,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住房是分到的老式单位房,三室一厅的格局,虽然条件简陋,但作为两个过来人已经很满足了。家里就我和妻子两个人,收入也刚好够维持日常开支。

可是王杰现在却一无所有,我们做了几十年的战友,怎能见他落到这步田地呢?所以我才想到把他接来自己家,帮他渡过这段艰难时期。

王杰早些年参加工作时,本也打过同一家单位的主意。只不过后来被文革运动冲了出来,一路去参了军。我们在部队时就认识了,从小兵一起打拼,谁也想不到最后命运会是这个下场。

老实说,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王杰服役时间比我长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捞到,光靠自己根本没法立足。而我不仅转业有了单位编制,连房子都有了。再加上家里妻子一人一张嘴,接他回来显然会增加不少负担。

但转念一想,我们从小到大一路相伴相随,即便他现在身无分文,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于是,在王杰准备退伍回家时,我已经先一步申请了他的干部安置手续,并通过了单位的审批。后来等他真的退伍时,我就直接接到了家里。

当时我们这拨离休伍的老兵,普遍都没什么退役费,王杰就更加捉襟见肘了。没房子没家眷,一身行李就指望借住在我家里先将就一阵子。

王杰刚开始那会儿脸上写满了羞愧和不安,我自然从没说过半句怪罪他的话。当年南征北战无家可归,我们大家都是命休一家。军人的友情就是这般,谁受了罪也不能抛弃谁。

妻子起初也有些不适应,两个人的家庭突然要多出一个大活人,确实增加了不少开支和麻烦事。不过她最终还是释然接受了王杰的到来,因为她深知我们之间有着这份军人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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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王杰在我家里借住了整整4年。期间他到处打听寻找工作机会,但大龄加上当时的社会环境,谁也看不上这样一个退伍老兵。

我当时的单位就特意为他留下了一个勤杂工的职位,可惜他架子比较高,最后婉拒了这个找钱糊口的机会。

我常年和他讲道理,已是中年人了不要再乱做白日梦,现在社会已经不同往日。可他脑子里总还念念不忘当年在部队里的军衔军职,自己是个主力军人呀。

就是这种固步自封的想法,阻碍了他顺利地回归平民生活。这几年间,靠着我们一家人的周济才得以勉强度日。我虽然收入不高,但在我们当年的同龄人中已经算高消费水平了。

所以王杰虽然在我家蹭吃蹭喝,终究还是对生活产生了依赖心理。这期间他自己也没能积攒多少钱,甚至和家人的信件也渐渐中断了来往。

直到88年春节,一个警察朋友偶然告诉我,王杰已经决定要离开我家,开始流浪去了。我当时很是震惊,心想他这是把脑子给憋坏了吧?

就在过年不久后,王杰果然出人意料地收拾了一个旅行挎包,对我们夫妇含泪告别,表示要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我真是又惋惜又生气。本以为朝夕相处几年,他或许已经接受了现实,能重新振作走上正途。没想到他还是固步自封,抱着执迷不悟的想法,执意要去外面碰碰运气了。

那一刻,作为知心老友的我当然不愿意就此和他两手空空地分手,也不希望这个生命中的重要友谊就这样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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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我留给了他一些路费,大约500元那个数。那个年代500元钱的分量不轻,只希望能给他带来一线生存的希望,不至于老无所依。

我甚至央求他留下来乡里乡亲的,在本地重新立足。最少可以先在我的单位打工混口饭吃,等日后寻到更好的出路再做打算,总比目前不明不白地到处流浪要强得多。

可是王杰已经铁了心要闯荡一番,我拗不过他。他只是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拿起行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们家中的小院。

那一年我已经38岁,而他比我大3岁。可就是那么一个人生际遇普通的中年人,当时心里竟有说不出的酸楚和不舍。

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我曾通过当年的部队同事打听过他的下落,却一直没能掌握他究竟去了哪里。能够查到的只是在随后几年间,他一直在四处流浪,时而在东家和工地打短工挣口饭钱。

希望渺茫,那些年他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走过了怎样的道路,我永远也不会知晓。我们结发的战友情谊就这样无疾而终,如同日渐飘远的云烟,化为永久无解的缥缈。

转眼30多年过去了。转眼间,从1988年王杰离开我家后,就是难以回首的30多个年头。

这30多年里,我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最初的国企职工,到下岗再就业,再到如今的小本经营,经历了中国那几十年来社会巨变的浓缩。

而王杰的下落,始终就像笼罩在浓雾中的谜团,无从捉摸。我曾无数次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他的消息,可惜挖空心思也不曾有过一点儿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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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会在夜深人静时,忆起当年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些岁月。那会儿我们就如亲兄弟一般,无话不谈。可是一转眼就是几十年过去,如今连音讯都已断绝,心中滋味实在说不出的复杂。

每每想起他离开前最后的场景,我内疚的心情便如灼热的滚油,翻腾不已。那500元钱究竟对他有什么裨益?他后来又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生死安危对我们这些故交好朋友全然无闻。

常常夜里难以入睡,我会把相片全部翻出来重温。那上面的他总是稚嫩而朝气蓬勃,带着我们当年那个年纪特有的锐气和憧憬。

是的,在那个年代谁还没有过美好的理想和遥不可及的梦想?可惜那些理想终被现实的艰辛打磨,梦想也逐渐消磨得一干二净。

每每看到相片上他的身影,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感慨万千。或许是我处理不好人生的一次次转折,亦或是他过于坚持所谓的"原则"。但结果都是无法再重拾当初那份谅解和友谊。

1990年代的生活极不容易,我们这一代人都曾被生活推上风口浪尖。那时单位下岗的状态就像倾盆大雨,淋得我们无处可躲。饭碗随时可能会打个摔,妻儿老小也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也遭遇了下岗的厄运,家里一度从温饱无忧陷入了困顿潦倒。那些年我们和其他下岗工人一样,靠着些许补助勉强维持温饱,其余时日便四处打工纾困。

最困难的一年,我们一家三口就连吃饭钱都维持不下去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之久。那会儿我就常常悔恨当初对王杰过于矫情,要是他当时能留下来务实一点,也不至于陷入今日的两眼迷蒙。

朋友们也常常安慰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只有全力应对眼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可我总有一种梦魇般的负罪感,觉得我或许对他太过严苛,却也忽略了他的处境和想法,而一味坚持自己狭隘的观点。

不知从哪年起,我做梦时常常出现他的身影。梦中他或行色匆匆,或落魄不堪,有时甚至还能看到他饥寒交迫的模样,叫人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