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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深山穿越有风险,请珍爱生命,慎重行动)

01

数年前初夏一个周末,跟女友R吃过午饭闲来无事,随之决定去大秦岭游玩,目的地初步选定了子午峪。担心上山后找不到吃饭之地,在山脚下的农家乐我们再次填了肚皮,然后打着饱嗝蓄势待发。山顶此时像一个坐标高高在上,用它的雄姿召唤着我们。

峡谷内的绿色十分养眼,野蔷薇、白鹃梅、狼牙刺、秦岭铁线莲等各种野花的香味弥漫其中,我们大口而贪婪地呼吸着幽香的空气,身心一下子被打开,顿觉神清气爽,亲近大自然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怪不得古往今来的闲人都喜欢野游,这是对生命最好的安抚。

一边沿着小路向峡谷内行进,一边不忘领略路边的风景。路过让我们激动的美景时,我们会停下来拍照。不经意间,我们发现了野果“羊奶头”,扑到树前摘一把果子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多汁的浆果滋润着喉咙和胃,甜中微苦的味道在体内即时蔓延。

与其说我们是去爬山,还不如说我们是在山间散步和休闲。时间在钟表上慢慢地行走,我们在山间慢慢地行走。直到18时,我们依然在峡谷内流连忘返,浸润在绿色的世界久久不愿离去,此时,游客已经陆陆续续下山。既然来了,不爬上山顶岂不是有些遗憾?这样的念头久久在我们心头挥之不去,而山依然横在蓝天和大地之间,似乎在显摆它的雄壮和挺拔。

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一个个哼着歌儿下山归来的游人,脸上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满足,他们的这种神情似乎刺激了我们,我们快要熄灭的爬山欲望瞬间被点燃了。

到山顶去!我们突然决定在此刻开始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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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西部网

放眼望一眼山顶,山不算高,距离我们也不会太远。山顶某处有个村子,登顶后如果天黑下来,完全可以在这里食宿,第二天可以继续在山顶游玩。又看了看登山路线图,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登山经验,觉得没有问题,就和R开始大步登山。

之所以有勇气选择在傍晚登山,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无知无畏。只因为一是我自小在山里长大,对自己的登山经验相当自信。二是我从来没有在晚上登过山,一想到第一次要在夜间登山,心中难免会激动。R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们稍作休息就跃跃欲试。

有几位全副武装的登山归来的人,惊讶地看着我们,说道:你们没有登山的装备也没有手电筒,这样登山比较危险,还是回去吧!我们主意已定,谢过那几位好心肠的驴友后,就大步在山间小路上前行。山路很小,行走中需要停下来给迎面下山的人让道才可以通过。

大约1小时20分钟后,我们到达半山腰一户人家的家门口。房子是很早以前建的那种土坯房,山间小路从他们家院子穿过,院子一角用木头搭建了亭子,亭子下面摆放了几张方桌和凳子,四只红灯笼吊在亭子四角,在风中悠然晃动,像是在招呼着游人落座就餐。

我们的肚子早已在抗议,看到墙上挂着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的各种小吃和面食,我们的口水已经从胃里直往口中涌。我们打算各要一碗油泼面,点几个野菜和几瓶啤酒,待酒足饭饱,继续大刀阔斧地向山顶攀登。

很不巧,主人说除过凉皮其它吃食都没有了。我们只有将就着每人吃了一碗凉皮。或许是我们确实饿了,口味很一般的凉皮,我们每人连吃两碗,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扒进了口中。垫完肚皮,我一边抽烟一边向主人问路,主人说山顶有一个叫“陆子坪”的村庄,那里有农家乐,你们可以去那里大吃一顿。告辞完这户人家,我们就加快步伐登山。

热心的驴友在羊肠小道旁用红丝带做了标记,有的写上了熟悉这片地形的某个驴友的名字和电话,我掏出手机记下名字和电话,继续赶路。

天色渐晚,我担心夜幕降临后我们还没有登上山顶,那就非常被动。我催促着R跟紧我,时不时地伸手去拉着她登山。

我们必须抢在天黑之前登上山梁。山谷里荆棘丛生,各种树木枝杈和藤本植物密布,天黑后山谷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样行路的话会很危险。越接近山顶路越来越陡峭,我们必须一边爬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羊肠小道旁的植物才能缓慢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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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华商论坛@秦岭蚂蚁

02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沉,我的担心也越来越沉重。

浓浓的夜色让我的心里掺杂了丝丝恐惧。我的担心和恐惧不是怕迷路,这样的地形我从小就轻车熟路,即使我没有在这里行走过,它也不会对我的心理产生威慑。真正令我心里感到不安的是假如我们遇到了野兽。我在路边拣了一根手腕粗细的、一米多长的很结实的树枝,一来可以当爬山时的拐杖用,二来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遇到野兽,可以用它当武器用。

快到山顶时,已经20:30分,天色完全黑下来,山上什么也看不见,打开手机里的手电,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光亮。在黑漆漆的山里,这点光亮简直就是救星。

R此时体力不支,不是抱怨着脚疼就是嘟囔腿软,走不了几步就得坐下来休息,有时她赖在地上不想动弹一步,我们爬山的速度在这时也降到了底点。我一边安慰和鼓励,一边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山顶爬去。快到山顶的路相当陡峭,几乎都是超过45°的斜坡,我们猫着腰,弓着背,有时手脚并用,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往上爬。

我们想象着爬到山顶找到陆子坪的农家乐,就可以坐在灯光下的院子里,享受着农家美味,大吃海喝一顿,然后美美地睡觉。

山谷里黑黢黢的,我们左右前后都是大大小小的树的轮廓,在风中,那些轮廓随风摆动,一不留神就会看到那些摆动的黑影,我不由得会想到鬼魅之类的东西,心里难免会被猛地惊一下。我催促着R只顾埋头摸黑赶路,不要往旁边任何地方瞅。R没有这样的经历,压根感觉不到害怕,心情似乎还不错,她边走边唱歌,比起我此刻的担心和紧张,她的心情显得相当轻松。

山顶看起来没有多远,但我们攀上山顶,还是用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21:20分,我们终于登上了山梁,峰顶近在咫尺,我们终于摆脱了黑漆漆的感觉。

山梁上呼呼的风声刮得身边的树枝沙沙作响,山风从领口和袖口灌进来,使人感到了丝丝凉意。月色虽然不错,但想借着月光探路还是显得有些吃力。站在山梁上朝北眺望,山脚下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光带,那该是住在公路边的人家屋子里发出的灯光。更远处灯火通明,按方位判断,那该是长安区郭杜镇和西安市区了。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内,全是形状各异的山的轮廓,它们静静地卧在那里,月光从空中挥洒下来,抚摸着大山。远处的山峦抵在天空,好像在跟流云窃窃私语。山的脊梁从山脚一直延伸到我们脚下,使我想到杜甫当年登上泰山之巅,发出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叹。

我对着远处呐喊了几声,仿佛在发泄我此刻的情绪。刚才经历的这三个多小时太让我们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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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兴奋瞬间被黑夜中看不清路、找不见路的茫然而冷却。我们不知道那个叫“陆子坪”的村庄具体位置在哪里,站在一尺多宽的山路上,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们踌躇不前。掏出手机打电话向驴友求助,没有任何信号。挪了几个位置继续打,还是打不通。山风依然不知疲倦地吹打着山上的植物,植物发出的沙沙声令我们渐渐感到烦躁,我们早已又累又饿没了气力,山风推着我们左右摇摆,弱不禁风此时用在我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下山吧,天黑看不清路线,我们不能乱走了,要不然会越走越远,容易迷路”。我不容置疑地对R说。

“前方是北方,我们只要沿着山梁走,就能下山”。我指着前方的万家灯火接着说。

不错,前方就是万家灯火,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要去接近万家灯火,要到什么时候我们心里根本没有多少把握。

R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沮丧地说:“我们在山上过夜好吗?等天亮后我们再下山,我实在走不动了”。

“不行,我们必须下山,晚上呆在山上太危险”。我以命令的口吻说。

“那好吧,我们走慢点”。R说完,很不情愿地跟着我开始下山。我看了看时间,此刻接近22点。

03

山梁上的路由于行走的人相对较少,路况很差,有的路段几乎被路旁伸出的荆棘和灌木枝条给堵死了,只有用手拨开或者用身体挤开才能通过。一不小心,我们的手上、身上就会被狼牙刺、酸枣刺、野蔷薇枝条上的尖刺划伤,有的尖刺折断在我们体内,我们只能忍着疼痛行走。

为了赶路,钻、爬这些动作常常在我们身上出现。R此时体力几乎透支,我稍微一走快,她就会被落下好几步。手机灯光微弱,必须让两个人都笼罩在微小的光圈里,才可以看见脚下的路,要不然随时都有踩空失足的危险。

我索性把手中既当拐杖又作武器的树枝伸给R,叫她抓住,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她行走。路很小,拐杖的两端常常会磕碰在路边的植物上,我们随时会有被绊倒的可能。无奈,我只有放缓脚步,让R紧跟着我,我们之间始终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同时笼罩在手机光圈中缓慢行走。有时,我会让她走在前面,我在后边拿着手机把光亮对准在她脚下,这样,我们行走的速度能稍微快一些。

让R受这样的委屈,我后悔起我在下午六点做出爬山这个愚蠢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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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华商论坛@秦岭蚂蚁

山梁上的路弯弯曲曲,一段高一段低,并不是一直都走下坡路。每当经过一小段上坡路,R就会半信半疑地问:“我们是不是又走错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山路就是这样子,总是崎岖不平,我们正向着灯火通明的地方行走,不会有错”。我给R如此解释。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一尺多宽的山路上,经常被摔倒和绊倒,倒了我们就爬起来继续走,我不断在内心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带领R走出黑夜,顺利下山。面对黑漆漆的环境,担心和恐惧依然会时不时在心头挠上一把。好几次我听到我们身后有什么东西跑过,踩得地面上的枯叶沙沙作响,不由得使人毛骨悚然。这个时候,我要么放声高歌,要么打开手机里的歌曲放大音量,要么用手中的拐杖在路旁的树枝上拍打,要么点上烟猛吸几口让烟发出火光,要么抖动手机让手机的灯光四处发散。我这样做无非就是虚张声势,用声音和火光给我们壮胆,万一有野兽从我们身后来袭,以便吓退它们。

我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R说:“没什么,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下山”。

饥饿和疲惫一点一点蚕食着我们的意志,漫长的山路怎么也走不出尽头。R蹲下来靠在一棵树干上,对我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在这过夜吧”。

“绝对不行,我们必须走出去”。我很坚决地说。

我扫视周围一圈后,发现一个标记,标记是绑在树枝上的一个塑料袋,它肯定是以前从这里路过的驴友留下的。我指着标记对R说:“你看,路没有错,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走,边歇边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每当路过一个标记,我都会指给R看,给她增加走出去的信心。

万家灯火看着并不遥远,但我们沿着山梁朝着万家灯火行走了足足两小时,也就是走到凌晨零时后,依然感到它距离我们还很遥远。我认定:只要没有走错方向,走出去是迟早的事。

我回头望望,又朝前方极力远眺,发现没有走错,就又憋了一口气,拉着R继续前行了半个小时。

走到一条分岔路我们停住脚步看了看,一条是朝前的沿着山梁行走的路,一条是下坡路,看样子是从山谷伸上来的路。

我们沿着通往山谷的路走吧。我和R几乎同时这样打算。

山梁上的这条路,让我们摸黑走了两个半小时依然遥遥无期,我们只有放弃了。站在分岔路上,可以明显看到山口有一盏明亮的灯光,这盏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发出醒目的标记,召唤着我们。如果从山谷走,走到那盏灯前应该不会需要多久。走到灯光底下,就意味着我们走出了大山,摆脱大山对我们的困扰,这盏灯光这无疑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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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在踏上通往山谷的路之前,我心里还是挣扎了一会儿。即使在白天,山谷里的光线要比山梁上差许多,可见度很低,而现在又是半夜,在阴暗、潮湿的山谷行走,我心理上向来有一种胆怯。但山谷无疑又是通往山口的捷径,我们的体能早已不允许我们再在山梁上行走,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山谷里的路比起山梁上的路毕竟要好走一些,不但路宽一些,而且路边少了荆棘和灌木的封堵,行走时几乎不受什么阻力。由于走的是下坡路,我们的步伐不由得被自身的重力惯性所加快,赶路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至多一小时后我们就有可能走出大山。

R建议坐下来歇一会儿再走。待走到一片平整的草地旁的大石头跟前,我说:“好吧,咱们就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儿,休息完后就一口气走出去。”

“嗯,好!”R一边答应一边点头。

山谷里寂静之极,久久回旋着树叶把风声切割开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鸣叫,纯净的空气里草木的气味在鼻息时浓时淡,时浓时淡的草木气味中夹杂了丝丝凉意。山谷中的树木、花草在我们眼中都是一个个模糊的轮廓,从我们体内流出的汗水打湿了贴身的衣服,身上黏糊糊的,石头的冰凉透过我们的衣服渗入体内,使人感到了阵阵冷森。

我坐在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回想刚才经历的一幕幕,感到既好笑又充实。我笑我们一时的心血来潮和疯狂,缺乏理性的判断,以至于不计后果,万一走不出大山遇到野兽的袭击怎么办?转念又一想,我们不是即将要走出去了吗?我们都还年轻,年轻时不做几件疯狂的事,那太对不起自己的青春和激情了。

抽完烟,我们又一次上路。这次上路,心头轻松了许多,即将走出大山,胜利在望,我们的轻松来自柳暗花明后的希望。

正当兴冲冲地走到山谷一个拐角处,我们脚下的路在前方突然消失了,路的前方荆棘丛生,跟被谁砍倒的树木交缠在一起,路被堵死了。

路呢?路呢?路到哪里去了?不会走错了吧?

我们连续发出一串疑问,立马原路返回一段距离,看看有没有分出的岔路,沿路找寻了一阵,发现整个山谷就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分出另一条路的可能。我用手机的灯光在四周照了照,看到路的两边是深谷,前方荆棘密布,要想通过,除非飞过去。

这个情况给我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我站在山谷的小路上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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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返回从山梁上下山?那也不可能,我们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坐以待毙?不,活人绝不能让尿憋死。我点起一支烟原地坐下抽起来,命令自己在这支烟抽完前一定要想出办法。

小溪流动的声音如同响起的风铃不绝于耳,给山谷增添了一丝灵动。细小的水流在山谷爬行,在山间穿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从来没有中断过。我起身看了看,看到小溪见缝插针似的,在荆棘和树木枝条的空隙里缓缓穿过。在某一处,倔强的小溪被一块石头阻挡,但它曲折迂回,愣是绕过石头继续向前流淌……

我豁然开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一条小溪?举起拐杖仿佛跟荆棘有仇似的,朝荆棘狠狠地抡去。在挥舞中,我明显感到自己的手、胳膊、衣服被荆棘划破了,我忍着疼痛,不知挥舞了多少次,这一丛丛荆棘和灌木终于被我打倒,打出了一个豁口。

我朝身后的R招了招手,说:“我们钻过去。”

R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我猫着腰忍着被刺痛的危险,钻过了这一丛荆棘。钻过荆棘,仍然没有找到路,我们只好沿着河道继续前行。河道的石头和泥沙时不时会把我们绊一下、陷一下,但比起其它地方无路可走的境地,河道相对要好走一些。沙子和泥浆灌进我们的鞋里,我们没有时间停下来倒掉,只能憋着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赶路。

05

山口此时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走着走着,借助手机的光亮无意向旁边看了看,一条近一米宽的灰白色的“带子”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们惊呼起来。

那条灰白色的带子正是从杂草中伸出来的路,我们终于又找到路了。

接下来,我们很轻松地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山口的灯光下,那片灯光原来是山口一个施工队的照明灯,灯具功率不小,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夜深了,施工队的工人已经停止了作业,想必他们已经进入了梦乡。为此,我们要感谢这盏灯和灯的主人,是他们在黑夜中给了我们光亮和希望。我和R相拥在灯光下,傻笑了好长时间才离去。

已经凌晨两点,当所有担心、恐惧、绝望消失后,我们才感到饥饿和困乏,10多个小时我们一直在消耗体力,没有实实在在地吃一顿饭,饥饿和困乏成为此刻折磨我们的最大敌人。

我们一致决定,沿着村道或公路行走,遇到家中还有灯火的人家就叫开门,让他们弄点吃的,然后再找休息的地方。夜深人静,村庄里的人家几乎全部熄了灯,我们只有沿着公路行走。远远看到路边有一户人家的灯还亮着,我们就加快步伐朝那个方向走去。还未走到跟前,主人家的狗就开始咆哮起来。主人听到狗叫声出来查看,我向主人说明来意,主人告诉我,前方3里远的一个村庄有农家乐,此时或许还有营业的人家。

到达农家乐,转了好几条村道都没有发现开门营业的人家,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拨打了留在农家乐门口灯箱上的手机号。一连打了好几个手机号,好几个人接到电话后,好像是我们打扰了人家的美梦,很不耐烦地挂断了。每当拨打一次电话,我的心就收缩一下,生怕打扰人家,又担心被人家拒绝。

终于有一位老爷子同意我们住在他家。进门后,老爷子听了我们的叙述后,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秦岭山大沟深,夜晚山上那么危险,就你们两个咋敢半夜胡跑呢,以后可不敢这样了。”

我们点点头。老爷子接着说:“现在没有饭菜了,冰箱里只有两片锅盔,给你俩先垫垫肚子,明天早上7点有早餐,你们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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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西安市长安区人民政府

老爷子把锅盔给我们取来,又把我们领到二楼的客房。看着老爷子佝偻着身子离去的背影,我的眼眶不由得一酸。

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的手上黑一块紫一块,灰土和植物的汁液把我们的手涂抹得乌七八糟。我的牛仔裤上斑斑点点,植物汁液的印记醒目可见,膝盖上被划出了一条口子,露出了脏兮兮的膝盖。

我们脱掉衣服发现我们身上像被洪水漫过一样,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汗水流得太多了,汗水蒸发后,把好多杂质残留在身体上。我们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里面夹杂了树叶、小树枝、苔藓、杂草等。我和R相视一笑,自嘲地说:我们多像一对乞丐。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身体感觉舒服了许多。掏出手机看了时间,此时是凌晨3点整,我在微博上写到:从山上摸黑刚下来,终于找到了农家乐,可以歇脚了。发完日记我们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7点多吃早饭时,女主人听到我们的故事后,惊讶地说:额的神啊,你两个胆子太大了,竟敢在大半夜爬山,我在山底下生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有在晚上爬过山。秦岭山上的豹子、熊、野猪、豺、狼歪得很,你们就不怕被咬了。这山上每年都要被野兽咬伤好几个人,你两个厉害,竟然不害怕野兽。

我多少有些后怕,但现在总算安全返回,一颗悬着的心也就安稳了。女主人随后又根据我们行走的路线给我们讲解,她说我们半夜下山的地方应该是“皇峪”,子午峪和皇峪之间相隔有三个峪口。可想而知,我们夜晚在山梁上行走的路程有多远。告辞完这户人家,我们远远地朝南边的大秦岭望去,发现子午峪距离皇峪间隔确实不近。隐隐约约的山梁就是我们昨晚走过的路,我们沿着荆棘丛生、崎岖不平的山路竟然走了那么远。

作者 | 龙舌兰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