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喜欢戏曲,尤其钟情京剧,称得上票友,对剧目、流派和唱腔颇有研究。欣赏京剧表演时,毛主席往往“入戏”很深。比如1958年,有一次毛主席在上海看《白蛇传》,看得入迷,台上演到法海阻止白娘子和许仙成亲,毛主席站起来指责。演出结束后,毛主席和演员握手,唯独不理睬“法海”。

1964年8月10日,毛主席在北戴河观看京剧《奇袭白虎团》时,想起一个人,指着戏曲主角,问身边的总政治部主任肖华:“这个人他还在不在,现在什么职务?”毛主席问的是主角原型、抗美援朝侦察英雄杨育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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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奇袭白虎团》

肖华说自己也不清楚,演出结束后,立即通知济南军区了解杨育才的情况。此时,年近40的杨育才还在师侦察连当副连长,正带领战士们在沛县微山湖冰冷的湖水中进行武装泅渡训练。参加抗美援朝回国后,立下特等功的杨育才多年来一直没有升职,原因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

杨育才是陕西勉县人,1926年生,出身贫寒。抗日战争年代,杨育才为躲避国民党部队抓壮丁,一度逃离家乡,抗战结束后,他还是被国民党强征入伍,在阎锡山的部队当了传令兵。1949年,杨育才所在的部队被解放了,苦大仇深的杨育才加入了解放军。

他在部队表现好,次年入了党。1951年夏,他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被分在68军203师某部侦察排。杨育才身强体壮,历次战斗中机智勇敢,很快由一名侦察员成为班长、副排长,还有“大力士”、“飞毛腿”之称。

从1951年7月起,朝鲜战争进入谈判阶段,但战事依然激烈。美军企图凭借武器装备优势迫使中朝联军让步,一再破坏和谈。志愿军针锋相对,也采取“以打促谈”的方针,在战场上打疼对手,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前。

战争进行到1953年6月,随着志愿军的地面火力逐步加强,一直占不到便宜的美军已经不想再打了,同意签署停火协议。而南朝鲜李承晚当局却不同意,还想继续打。为了教训南朝鲜军,志愿军于7月中旬发起了金城反击战。

金城反击战打得干净利落,志愿军一举击溃南朝鲜4个师,乘胜追击,在东线向南推进了178平方公里,整场战役歼敌、俘敌7万余,还打出了经典的“奇袭白虎团”之战。这场奇袭就是侦察排副排长杨育才带队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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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育才

1953年7月13日夜,志愿军准备对金城以南之敌发起总攻,杨育才带着12名侦察员来到阵地前沿,任务是端掉南朝鲜“白虎团”的指挥所。

“白虎团”指南朝鲜首都师第1团,组建较早,在南朝鲜军中堪称王牌,被称为“国防军主力”。志愿军计划派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小队向敌后穿插,用化装奇袭的手段歼灭“白虎团”团部。

这个任务非常艰险,从实战角度来说,出动十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但为了行动隐蔽,人数又不宜多。203师下达作战命令后,团首长认为,最重要的问题不在于奇袭队人数多少,而是对指挥员的素质要求极高,需要指挥员机智、勇敢、果断,在关键时刻指挥得当。

团首长和侦察股长为此整整商量了一个通宵,把侦察参谋、侦察排长、副排长等人挨个分析了一遍,反复斟酌后,他们一致认为,最佳人选是副排长杨育才。

杨育才早就憋着一股劲,准备痛痛快快打一仗,接到团首长的命令,他很高兴。但如何执行任务还没有头绪,连敌人团部的位置都不知道。他去前线观察所了解情况,遇见了联络员韩淡年。

韩淡年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很机灵,他跟着杨育才,小声问道:“杨副排长,你们是不是要去打伪一团(白虎团)团部?”杨育才一怔,这是秘密任务,小韩怎么会知道?于是故作惊讶地说:“有这个事吗?我怎么没听赵股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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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育才

韩淡年说,他看见杨育才在赵股长那里半天才出来,而且前两天赵股长带着他去审讯南朝鲜战俘,问的都是伪一团的情况,他就琢磨,肯定要打伪一团了,不然问那些作什么。杨育才还是不动声色,装作漫不经心地聊天,从韩淡年口中得知,伪一团团部在二青洞,旁边还驻扎了一个警卫排。

韩淡年一再请求杨育才,如果打伪一团,一定要带上他。杨育才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也非常好,但他不是侦察排的,自己也无权决定人选,只好表示,如果真有任务,自己就向团首长请示,带他一起去。

杨育才在观察所拿着望远镜,反复地观察通往二青洞的地形,深感任务艰巨。去二青洞有20多里路,南朝鲜军戒备森严,好几层岗哨,如何穿过敌人的前沿阵地,如何穿过重重岗哨,需要周密计划。

任务准备工作十分细致,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临出发当晚,风雨交加,杨育才带领的奇袭小队精心化了装,他装扮成美军顾问,其他12个队员穿上了南朝鲜军的军装。大家藏在阵地前沿的坑道里,只等我军大炮开火,就开始行动。

杨育才没忘记那个机灵的联络员韩淡年,首长批准他加入了,他扮的是敌军小队长。韩淡年兴冲冲地走来走去,和队员们说笑着。

看到一脸严肃的杨育才,他不敢过去开玩笑,凑到副班长赵力合(又名赵顺合)耳边说:“副排长化装美国人还真像,个子大,也壮实……”赵力合笑道:“没错,就是鼻子不像啊!”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育才没心思说笑,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夜光表。过了一会儿,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道火红的流星,敌军阵地的方向随即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熊熊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大地在颤抖。接着,天空又出现银白色的耀眼流星,一二十条整整齐齐地飞向敌人那边,爆炸声排山倒海。

“火箭炮!”一看这这阵势,坑道里几个侦察员不约而同地惊呼,尽管他们中有人从未见过喀秋莎火箭炮发射的样子,猜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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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炮火齐射后,杨育才手一挥,喊道:“出发!一个跟着一个,都不准落下!”

奇袭队不等炮火向敌军纵深处延伸,就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出发了。杨育才在前面带队,命令大家,不管爬坡上山还是蹚水过河,一律跑步前进。穿过一里地的开阔地带,奇袭队进入南朝鲜军的第一道防线380高地。

他们不理会是否还有残敌,继续跑步前进,跳过阵地上层层的铁丝网,有人被绊倒了,脸上流着血,爬起来继续跑。大家的衣服、裤子都被铁丝网撕成了条条,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但杨育才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穿过敌人第一道防线,他们进入了雷区。在前面开路的副班长赵力合突然喊道:“有地雷!副排长,我踩到雷了!”杨育才一惊,向赵力合奔去,也喊道:“你踩住,不要松开!”。

到跟前拔开土一看,杨育才松了口气,赵力合踩到的是一枚反坦克地雷,压力不超过90公斤不会炸。他让赵力合卧倒,然后迅速抽出那只脚,安全脱身了。

但既然进了雷区,就会有别的雷,往前只有这一条路,杨育才只好让大家挽起裤腿和袖子,伏在地上,一点点向前,靠皮肤的触觉排雷。果然,他们很快发现了拉雷、绊雷和吊雷。杨育才心急如焚,这样下去,通过雷区恐怕天都亮了。

他们身后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我军已经向敌人发起了全线进攻。早一点敲掉“白虎团”团部,就能减少我军损失。可奇袭队被雷区挡住,前进不得。杨育才正一筹莫展,忽然听到细微的流水声,心中一喜,有了主意,地雷是不会埋在大雨刚冲出的水沟里的!

他喊了一声,让战士们蹚着水沟往上爬。四周子弹乱飞,炮弹在附近爆炸,大家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水沟艰难前行,浑浊的泥水冲击力很大,个子矮一点的战士差不多整个身子都被淹没了,但没一个人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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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育才一个劲地催促大家“快点!快点”,翻过山坡,一路狂奔,又从敌军第二道防线415高地的豁口处悄悄爬过去了。415高地的南边有一条公路,路边的树丛后面灯火闪烁,战士们悄悄靠近一看,是一个南朝鲜军的防空洞,里面人影绰绰。

分组长李培禄凑近杨育才,请求带两个人去消灭敌人,顺便抓个“舌头(俘虏)”。李培禄是连里有名的悍将,看见敌人就红了眼,一个人敢打二三十个敌人,收拾一个防空洞自然不在话下。而杨育才不愿在这里耽搁时间,也担心打草惊蛇,不准他去。

李培禄悻悻地说:“那口令怎么办?”这的确是个问题,白虎团团部周围层层岗哨,没口令是混不过去的。杨育才说,再往里面混一混,还有机会,一路上只要不是被敌人识破,发生战斗,都不准停下。于是奇袭队冒着风雨继续向前。

关于口令的问题,杨育才出发之前就在琢磨,很伤脑筋。获取敌人的口令不外乎两种方法,要么抓舌头逼问,要么预先派侦察员埋伏起来偷听。但敌人的口令也至少是一天一换,往往白天和晚上的口令还不一样,如今只有在穿插途中抓个舌头,动静尽量小一点。

他们大摇大摆地沿着公路向南,遇到敌人被盘问还好说,要是被问起口令,那就穿帮了。大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杨育才一边跑,脑子里一边飞速思考。

这时,附近的夜空出现一颗照明弹,杨育才照例放缓了脚步,清点人数,看是否有人掉队。他基本上十几分钟就要看一下。这一次有了情况,杨育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但没人掉队,还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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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鲜军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点了一遍,确实多了一个人,连自己在内,13个人才对,现在这支队伍是14个人。杨育才吃了一惊,显然有敌人混进来了。他挨个辨认了一下,发现多出来的那个人在队伍最后面跟着跑。队伍后面是火力组的三个人包月禄、黄周玉和周发世,他们还没发现异常。

杨育才大惑不解,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目的何在,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跟着我们。不过杨育才并没有停下脚步,心念电转,既然敌人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他向离得最近的韩淡年小声说了情况。韩淡年扭头一看,就要往后面冲。

杨育才赶紧拽住他:“别急,慢慢往后去,冷不防夺走他的枪,懂了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韩淡年点点头,放缓脚步,慢慢走到了队伍最后面,和敌人并排跑着。然后瞅准机会,一把夺过了对方的“八粒快(志愿军对美式自动步枪的称呼)”。

那人叫了起来,“你拿我的枪干什么?”韩淡年的朝鲜语很流利,呵斥道:“谁叫你往后跑!”

那人兀自大叫大嚷:“你们能往后跑,我就不能了?”韩淡年伸手扯着他的胳膊,喝道:“快点,往前去!”把他带到了队伍前面。

杨育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枪,示意队员们停下来,然后向赵力合、李培禄交代了几句,他们立即和韩淡年一起把敌人控制住了,韩淡年负责审讯俘虏,逼问口令。

那个南朝鲜军人被吓懵了,簌簌发抖,说话结结巴巴的。原来,他被志愿军的炮火吓破了胆,偷偷溜出工事,藏在路边草丛里准备往南炮,然后看见了乔装改扮的志愿军小队,以为是自己人,就不声不响跟在后面逃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撞在了志愿军手里。

韩淡年毫不费力就问出了口令,“古输姆欧巴”,汉语的意思是“云雹”。杨育才也过来了,不放心,拿胳膊肘碰了碰韩淡年,韩淡年会意,拔出匕首,厉声对俘虏说:“你说假话!我捣了你!”俘虏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连声说:“是真的,是真的!”又重复了口令。杨育才也在心里默念着,牢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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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从俘虏那里核实了白虎团指挥所的情况,然后派两名战士把俘虏交给我军后续部队,完事了再赶回来。

其他队员听说搞到了口令,高兴得跳了起来。有了口令任务就好办了。李培禄带头,大家都在路边的沟里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泥水。

杨育才也喝了两口,赶紧劝大家:“都是泥浆,跟稀粥一样,少喝点,别把身子骨糟蹋了!”赵力合喝够了才说:“快渴死了,喝足了才有劲,什么事也没有!”大家都笑了,抬手抹了抹嘴上的泥,继续赶路。

离白虎团团部越来越近了,杨育才又担心起来,万一敌人夜间换了口令,那就麻烦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碰碰运气了。

他叮嘱大家:如果遇到敌人盘问,除了韩淡年和另一个联络员金大柱,谁都不准说话,不准说一个中国字;联络员走前面,争取先发现敌人岗哨,先让对方回答口令;如果敌人先问,就由另一个联络员回答,其他队员准备好匕首和手榴弹,随时准备战斗。

几乎刚交代完这些,他们就和敌人遭遇了。在山坡上公路的拐弯处,两个联络员差点和敌人撞个满怀。双方离得太近,韩淡年愣了,敌人也愣住了。杨育才和大家一样,紧张得心脏狂跳。

结果是敌军哨兵先开口:“你们是干什么的?”金大柱立即回答:“一团一营的!”没等对方再问,韩淡年摆出小队长的架势,上前一步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站哨的!”

韩淡年凶巴巴地说:“站哨的?瞧你们站哨也没个站哨的样子!人到了跟前,你们也不问!注意点,别让敌人混进来!”

杨育才听不懂,但是看着韩淡年装模作样的架势,感到非常好笑。他发现哨兵后面还有个人抱着枪蹲在路边,是个暗哨。不过韩淡年这样一说,敌军哨兵就乖乖让路了。过了这一关,杨育才问韩淡年,你怎么不问他们口令?韩淡年一拍脑袋:“哎哟忘了!”看样子敌人被他唬住,也忘了对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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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志愿军缴获的白虎团团旗

杨育才严肃地说,再碰到岗哨,必须证实一下口令,直截了当,不要耽误时间。

大家沿着盘山公路走了一会儿,杨育才发觉左侧山坡上的草丛里有动静,命令两个联络员做好准备。很快,有对面有人走过来了。金大柱不等敌人靠近,就喝道:“口令!”对方停了下来,却没有回答。

金大柱火了:“你们他niang的长着嘴没有?干什么的?”对面终于有人说:“我们是巡逻哨!”韩淡年突然发问:“口令?”对方说了口令的的上半句:“古输姆。”韩淡年对了下半句:“欧巴”,然后走过去愉快地说:“原来是自己人,差一点误会!”

对方有三四个人,上下打量着杨育才他们,显然不放心。志愿军十几个人,只有两个人说话,其他人不吭声,对方难免起疑。杨育才灵机一动,想起出发前学的一句朝鲜话“巴利卡”,意思是“快走”,就喊了两声“巴利卡”,队员们也反应过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一溜小跑过了岗哨。

杨育才正在考虑,再往前如何更好地迷惑敌人,也要留心暗哨,准备给两个组长赵力合和李培禄交代一下,谁知赵力合不见了,已经跑联络员前面去了。杨育才吓了一跳,让金大柱赶紧去追他。

赵力合私自跑前头,是为了提前发现敌人,好让大家准备更充分。但他跑了一段路,就被敌军第三道岗哨发现了。有人提高了声音问:“干什么的?”赵力合不会讲朝鲜语,不敢吭声,如果他转身往回走,对方就会开枪,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金大柱赶上来时,敌人已经第四次问口令了,赵力合默不作声站在哨兵那里。金大柱赶紧对了口令,一名哨兵骂道:“niang的,你聋了?”金大柱径直走过去,怒道:“没长眼睛吗,看看老子是谁?”

“你们哪个单位的?”

“师部搜索队!”

正说话间,杨育才也带队赶上来了。韩淡年大声说:“你们眼瞎了?我们送美国顾问去团部,让道!”对方有个人还想凑近看看美国顾问长啥样,韩淡年反应快,上前推了一把金大柱:“少跟他们啰嗦,快走!”金大柱立即双脚并拢,站直了回答:“是!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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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淡年叉着腰,指着一个哨兵呵斥道:“敌人都快打过来了,你们还磨磨蹭蹭,想盘问什么?一天就知道混吃!”这一下敌人被唬住了,解释说,上头有命令,要加强盘查。韩淡年又训了他们几句,队伍大摇大摆过了哨位。

身后那几个哨兵还在互相埋怨,志愿军小队走远了,韩淡年把对方说的话翻译给大家听,其中一个人说的是:“美国顾问去团部干什么,是你该问的吗?”大家一听都乐了。

队伍翻过一道山梁,大家发现附近有个炮兵阵地,并排放着6门美式大口径榴弹炮,每门炮都有七八人在操作,正向我军方向轰击。李培禄血往上冲,请求带人打掉敌人的炮兵群,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杨育才也气红了眼,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严令大家不准动手。

李培禄气得不行,和杨育才争执起来,最后还是服从了命令。他们沿着公路过了一座桥,杨育才让大家在路边集合,从皮靴里掏出地图一看,离白虎团团部只有两三里路了。

这时,前方轰隆隆地开过来两辆汽车,车灯刺目。这不同于哨兵,要么是督战队,要么就是援兵,如果他们是从敌人师部或者团部出来的,那奇袭队就混不过去了。杨育才让大家躲进路边半人高的蒿草里,做好战斗准备。

那是两部卡车,根本没有留意路边,呼啸而过。志愿军小队回到公路,继续飞奔。根据情报,敌团部在一条沟里,沟口有明显的标记——两棵老松树。离沟口还有三四百米远,还没看到松树,对面又来了一个车队,杨育才他们只好再次躲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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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团部就在公路右侧不远处,但那段路右边是悬崖,没处隐蔽。奇袭队只能藏在公路左侧,准备等车队过去,再穿过公路。几十辆车驶过了奇袭队藏身处,后面的车一眼望不到头。就在这档口,发生了意外情况,打乱了奇袭队的计划。

车队前方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枪声大作,原来志愿军前锋部队开进太快,已经打过来了,截住了敌军车队。前面的车一停,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后面的车一个劲按喇叭,很多敌兵探出脑袋叽里呱啦喊叫着。

杨育才没想到这一出,后边已经发生战斗,肯定会惊动白虎团团部。但敌军车队停下了,很多敌兵都下了车,正在集合,准备去前面增援。奇袭队不能再等了,但是就十几个人,如何穿过马路,打乱敌人,避免自身伤亡?杨育才略一思索,一字一顿地下令:“准备好!两个人打一辆车!”

大家按照作战命令,先扔手榴弹,再用机枪扫,然后趁乱冲到路对面不远处的白杨树下集合。

战斗很顺利,敌人猝然遇袭,被打懵了,有的回过神来往车底下钻,有的爬进了水沟,有的人东张西望,不知道哪里在打枪。奇袭队顺利冲过了公路,又举枪打了个痛快。韩淡年告诉大家,敌人这时还在喊:“自己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杨育才他们不再恋战,顺着坡下到了沟里,没走多远就发现了白虎团团部,附近停着几十辆吉普车和大卡车,旁边是几间木板房,周围拉着铁丝网,灯火通明,敌人正在进进出出搬东西,看样子正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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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力合

杨育才立即部署战斗,让李培禄带几个人去打附近的警卫排,剩下的队员分成三组,一组钻过铁丝网,去打办公室;韩淡年带两个人混进搬东西的敌兵里,打炮兵室和中间一排屋子;杨育才带两个人从北门口往南门口打过去。

杨育才他们几个首先向几台小吉普车开火,另一边,队员们隔着窗户向敌军团部扔了手榴弹,然后冲了进去。枪声爆炸声四起,敌团部一下子乱了套。办公室、炮兵室、副官室尸身枕藉,一地狼藉。

屋里的残敌慌不择路地逃出去,几十个人聚在一起,企图向西南角夺路而逃,但迎面撞上了韩淡年的小组,被撂倒了几个,又掉头往南跑。南边是杨育才带人守着,三条枪一起开火,敌人进退不得,有一些赶紧缴械投降了,只剩下四五个人,卧倒在地还击。

杨育才判断那几个人里可能有敌军团长,于是高喊韩淡年,让他喊话劝降敌人。韩淡年带人上了房顶,借着灯光消灭四周的残敌。敌人拉的铁丝网变成了他们逃命的障碍,一个个中枪毙命,余下的听到韩淡年喊话劝降,只好放下了武器。

这时,杨育才听见袭击办公室的侦察员包月禄大叫“副排长,快过来!”,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跑进木板房一看,原来是包月禄和战友找到了白虎团的虎头旗。杨育才高兴地说,夺到这面旗,敌人吹嘘的白虎团就没番号了!

这场战斗只有十几分钟,激烈的枪声和呼喊声渐渐平息,天色已经微明,敌团部几乎变成废墟,志愿军毙伤敌团部97人,俘获敌军事科长、榴炮营副营长等19人。杨育才一直在找的白虎团团长溜得快,上了吉普车想逃,结果被韩淡年他们击毙了。

不一会儿,李培禄带领的小组也回来了,他们全歼了敌军警卫排,还抓了一些俘虏。

这次奇袭大获全胜,对金城反击战的最后胜利贡献不小。战后,奇袭队被授予集体特等功,杨育才记个人特等功,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韩淡年、赵力合等人也记了一等功。“奇袭白虎团”被广泛报道,还改编成了京剧样板戏。

然而,由于杨育才早年当过国军传令兵,是被解放的,属于“解放兵”,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提拔空间很小。杨育才后来晋升了副连长,回国后一直没升职,但他毫无怨言,在副连长的岗位上干了11年。

1964年,由于毛主席问起了杨育才,他终于从副连长一路晋升到副师长。在杨育才的家乡,至今还流传着他的英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