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孔圣人教导我们要对鬼神敬而远之,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绝对不存在,而是告诫世人,有些事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摘得干净。

在《聊斋志异》里,蒲松龄老先生写尽了狐仙鬼魅,大多是借物喻人,但老百姓口口相传的那些乡野奇闻,往往比书里写的还要邪乎几分。

特别是那深山老林里,常有些修行的“东西”,日子久了,沾了人气,就总想着走捷径。

这其中,最让人忌讳的,莫过于“黄皮子讨封”。

这事儿要是摊在谁头上,那真叫一个进退两难:你说它像人吧,它修行圆满拍屁股走了,你这一辈子的运势可能就被它借光了;你说它像神吧,它受不起这个封,当场遭了雷劈,它那满子孙的怨气,能让你全家不得安宁。

难道就没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还真有。

我有个跑长途运输的老乡叫老周,前些年在秦岭一带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多亏了一位高人指点迷津,送了他三个字,这才既积了阴德,又保住了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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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老周今年四十八,是个地地道道的关中汉子,开了二十几年的大货车。

那年秋天,老周接了个急活,要往山里送一批建材,因为工期赶得紧,对方给的运费比平时高出一半。

为了这点辛苦钱,老周连夜装车,想着赶在天亮前把货送到,还能赶回来吃顿热乎的早饭。

车子进了秦岭地界,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山里的路本来就难走,再加上那几天刚下过雨,路面湿滑得很。

老周这人有个习惯,开夜车不爱听收音机,就喜欢听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觉得这样心里踏实。

车灯像是两把利剑,劈开了前面浓稠的黑暗,但怎么也照不透那层层叠叠的树影。

开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老周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肚子里也咕噜噜直响,才想起来晚饭还没顾上吃。

他瞥了一眼仪表盘,油箱倒是还满着,就是这膀胱憋得有点难受。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服务区的影子都看不见,老周只好找了个稍微宽敞点的路肩,把车停稳,打起双闪。

推开车门,一股子山里特有的土腥味夹杂着腐烂落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冷风顺着领口直往里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老周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走到路边的草丛里,解开裤腰带就开始放水。

四周静得吓人,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唧唧”地叫着,听得人心烦意乱。

尿到一半,老周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后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他是老司机了,常年在外跑车,胆子比一般人都大,但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

难道是遇上劫道的了?

老周赶紧提上裤子,一边系腰带,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

这一看不要紧,身后空荡荡的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那辆大货车孤零零地停在那儿,双闪灯一亮一灭,把路边的树影拉得忽长忽短,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疑神疑鬼的毛病是得改改了。”

老周自嘲地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准备回车上。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路边的草丛里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昏黄的小影子,慢吞吞地从草窠子里钻了出来。

02

老周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手电筒,那强光手电是他在网上买的,号称能照五百米,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光柱直直地打过去,照亮了那一小块草地。

只见那草丛边上,蹲着一只浑身金黄的小兽,个头不大,看着像只猫,但身子更长,尾巴蓬松松的拖在地上。

是一只黄鼠狼。

在我们老家,管这玩意儿叫“黄皮子”,老一辈人都说这东西邪性,是有灵性的,轻易不能招惹。

老周以前也就在村里见过偷鸡的黄鼠狼,但这只看着明显不太一样。

它的毛色亮得反光,像是刚抹了一层油,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周,一点也不怕人。

最让老周头皮发麻的是,这黄皮子并没有四脚着地跑开,而是竟然慢慢地立起了上半身。

它的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在胸前,做出了一个类似于作揖的动作,头上还顶着一片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枯树叶,歪歪扭扭的,看着既滑稽又诡异。

老周的心脏“咯噔”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小时候听奶奶讲过的那些鬼怪故事,一股脑地全涌了出来。

这哪是遇见野兽了,这分明是遇上“讨封”的了!

传说这黄皮子修炼到了一定火候,就需要找人“讨口封”,借着人的灵气来得道。

它会拦住路人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你要是说它像人,它的一身道行就废了,得重新修炼,那它肯定得恨死你,变着法地报复你全家。

你要是说它像神,它倒是能立刻成仙得道,但这是逆天而行,你这句“金口玉言”是要折损自己的阳寿去填的,搞不好还得搭上子孙后代的气运。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怎么回答都是个坑。

老周这时候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握着手电筒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腻的差点握不住。

他想跑,可两只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死活挪不动步子。

就在这时,那只黄皮子嘴边的胡须抖动了几下,竟然真的发出了一种尖细、嘶哑,像是用指甲刮玻璃一样的声音。

“老乡……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钻进了老周的脑仁里,震得他天灵盖发麻。

老周这下算是彻底懵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他都不敢眨一下眼。

他知道,这会儿要是答错了,或者转身就跑,这东西肯定会缠上自己。

03

时间仿佛凝固了,四周的风声、虫鸣声在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和眼前这只诡异的黄皮子。

老周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娘瘫痪在床,下有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老婆身体也不好,全家老小都指望着他这辆破车养活。

要是自己真折在这儿,或者是折了阳寿,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啊?

想到这儿,老周心里的恐惧稍微被压下去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悲愤。

他心想:我老周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勤勤恳恳赚钱养家,怎么就倒霉催的碰上你这么个东西来害我?

那黄皮子见老周不说话,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往前凑了两步,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阴冷的光。

它又尖着嗓子问了一遍:“老乡……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更尖锐,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非要逼着老周立刻给个说法。

老周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匀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几欲崩溃。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想要闭着眼胡乱喊一句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汽笛声。

“滴——!”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远光灯从弯道那边射了过来,一辆路过的挂车呼啸而过。

那强光扫过草丛,黄皮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吓了一跳,“刺溜”一下钻进了草丛深处,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老周只觉得浑身一松,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个声音虽然消失了,但他耳边依然嗡嗡作响。

他不敢在原地多待,连滚带爬地冲回驾驶室,手忙脚乱地锁上车门,插了好几次钥匙才把火打着。

发动机轰鸣的那一刻,老周才感觉自己算是活过来了。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大货车像头受惊的野牛一样冲了出去,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

一路上,老周把车开得飞快,好几次过弯都差点冲出护栏,但他脑子里全是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和那句索命的问话。

一直开到天光大亮,进了县城的卸货站,看到周围全是忙碌的工人和鼎沸的人声,老周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了地。

但他知道,这事儿没完。

老人们都说,被这种东西盯上,只要没给它个满意的答复,它迟早还会找上门来。

04

卸完货,老周连那个高价的运费都顾不上高兴,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老婆见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吓了一跳,赶紧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老周,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路上碰见查车的了,还是车坏了?”

老婆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老周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别问了,给我弄点吃的,困得慌。”

那晚,老周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一会儿喊着“别过来”,一会儿又喊着“像人像鬼我不说”。

老婆吓坏了,连夜把他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医生给输了液,打了退烧针,可这烧就是退不下来,反反复复折腾了两三天。

老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瞅着就不行了。

医生也纳闷,检查来检查去,除了有些过度劳累和惊吓过度,身体指标都挺正常,按理说不该烧成这样。

后来,老婆实在是没办法了,想起了隔壁村有个叫“九爷”的老头。

这九爷年轻的时候是个走南闯北的赤脚医生,懂些阴阳五行的道道,十里八乡谁家有个这种虚病,都爱找他看看。

老婆找了辆三轮车,拉着迷迷糊糊的老周去了九爷家。

九爷住在一个老旧的土坯房里,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草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见到老周这副模样,九爷也没急着把脉,而是翻开老周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后脖颈子上捏了两下。

“这是在外面招惹了‘地仙’了吧?”

九爷的声音不大,却听得老周的老婆心里咯噔一下。

老周这时候稍微清醒了一点,听到这话,挣扎着坐起来,带着哭腔说:“九爷,您救救我吧,我是真没辙了。”

接着,老周断断续续地把那天晚上在秦岭山里遇到的事儿讲了一遍。

讲到那黄皮子问他像人像神的时候,九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手里的旱烟袋敲得桌角邦邦响。

“糊涂啊!”

九爷叹了口气,“亏得当时有车路过冲散了它的气场,不然你当时要是回了话,不管是人是神,你这条命现在都在阎王爷那儿挂号了。”

05

老周一听这话,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抓住九爷的袖子就不撒手。

“九爷,那我咋办啊?它虽然跑了,但我这两天晚上做梦全是它,它还在问我那个问题啊!我是不是没救了?”

九爷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九爷才缓缓开口:“这讨封的事儿,说是迷信,其实也有它的道理。你想想,这山里的畜生想修成人形,靠的是啥?靠的是那一股子‘念力’。它找你问,就是想借你的口,定它的果。”

“但这中间有个死结。”

九爷用烟袋锅指了指老周,“你若是封它为人,它几十年的苦修化为乌有,那怨气能冲天,缠着你不死不休;你若封它为神,它确实受用了,但这逆天改命的因果太重,你一介凡人,肉体凡胎的,哪里背得动这么大的债?到时候别说折寿,怕是你这家里的气运都要被吸干。”

老周的老婆一听牵扯到家里气运,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九爷,这可咋整啊?他还得养家糊口呢,孩子还小,这日子可不能没法过啊!”

九爷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哭。

“这也是你老周命不该绝,既然找到了我,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九爷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走到老周面前,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

“它那所谓的‘讨封’,其实就是给你设了个两难的套。你要想破这个局,就不能顺着它的套路走。”

“既不能说像人,也不能说像神。”

老周急得直挠头:“那我说啥?说它像条狗?那它不得当场咬死我?”

九爷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你得跳出这个圈子,用这三个字,不仅能破了它的局,还能把它那点修行的功德,反过来变成你的福报。”

老周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字。

“九爷,您快说,到底是哪三个字?”

九爷压低了声音,凑到老周耳边,缓缓说道:“下次它若是再在梦里找你,或者你以后再遇到这种脏东西,你就盯着它的眼睛,中气十足地喊出这三个字……”

老周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追问:“哪三个字?”

九爷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这三个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