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爷,京城那边……是不是该有消息了?”双儿轻声道。韦小宝望着北方的天空,三十年隐姓埋名的平静,终于被一阵深夜的敲门声打破。

一位神秘老人送来康熙临终托付的密旨,上面写着“朕早知你未死”。

韦小宝颤抖着展开圣旨,前半段是帝王最后的托付与交易,可当他看到最后一行字时,浑身血液骤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那行字,竟指向一个他从未敢想的恐怖真相,也彻底撕碎了他三十年来所有的侥幸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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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的这座小庄园,已经静悄悄地立了三十年。附近的乡邻只知道主人姓桂,是个早年跑海船挣下些家底、如今颐养天年的老员外。桂员外深居简出,偶尔拄着拐杖在田埂上走走,看着佃户们插秧割稻,脸上总带着种过来人的淡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那笑声里藏着多少惊涛骇浪。

韦小宝靠在竹躺椅上,眯着眼看天井里那株老槐树。树叶沙沙响,像极了当年皇宫御花园里的声音。他今年该有六十多了吧?算不清,也不想算。七个老婆,如今还在身边的只剩三个——双儿、曾柔和苏荃。阿珂前年病故了,建宁公主……唉,想起那个女人他心里就堵得慌,她是在康熙二十八年走的,走的时候还攥着他当年骗她的那串假明珠。沐剑屏和方怡是早些年相继回了云南,说是探亲,后来书信渐稀,终是断了音讯。人老了,聚散不由己。

“老爷,喝茶。”双儿端着青瓷茶盏过来,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她也老了,鬓角白了,可眼神还是那么温顺清澈。韦小宝拍拍她的手背,那手背上有了浅浅的斑点。

“双儿,你说……”他顿了顿,“京城那边,是不是该有消息了?”

双儿的手微微一顿。她明白老爷问的是什么。这些年,老爷嘴上不说,可每逢京里传来大消息,他总是格外关注。先帝爷……不,现在该叫圣祖仁皇帝了,那位爷的身子骨,近几年传闻一直不大好。

“老爷是惦念故人?”双儿轻声问。

韦小宝没答话,只是望着北边的天空。故人?康熙算故人吗?是,也不是。那是皇帝,是曾经把他当朋友、又把他当棋子、最后让他不得不假死遁走的皇帝。三十年了,康亲王杰书死了,索额图被圈禁至死,明珠罢官回乡……当年那些熟面孔,一个个都没了。只有康熙还坐在那把龙椅上。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三十年来,他就像一滴水汇进了扬州的运河,无声无息。偶尔听到些京城的消息,也都是从过往客商嘴里零碎听来的。他知道康熙平了三藩,收了台湾,打了噶尔丹……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年轻时就隐隐预感到那小子能干成的事。那小子从来就不简单。

“爹!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扬着一张纸,“听说书先生说,京里……京里出大事了!”

韦小宝的心猛地一沉,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什么大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少年是他的小儿子桂喜,生得机灵,眉眼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说书先生说,畅春园……畅春园昨晚传了丧音,圣祖仁皇帝……驾崩了!”

茶盏从小几上翻落,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在韦小宝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双儿惊呼一声,急忙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拭。韦小宝摆摆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儿子。

“说仔细点。”

“说书先生说,圣祖仁皇帝是昨日戌时在畅春园走的,走得安详。遗诏已经宣读,是四阿哥胤禛继位,就是雍正皇帝了。”桂喜说得眉飞色舞,到底年轻,只觉得这是天大的新闻,却看不见父亲脸上那层骤然褪去的血色。

雍正……四阿哥。韦小宝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阴沉着脸、不苟言笑的年轻皇子。他见过几次,是在很多年前的宫宴上。那孩子看人的眼神,像冬天的冰碴子。

“知道了。”韦小宝挥挥手,“你出去玩吧。”

桂喜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父亲会多问些细节。但他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天井里只剩下韦小宝和双儿。碎瓷片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

“他……到底还是走了。”韦小宝喃喃道。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像是堵了块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是难过吗?好像不全是。是解脱吗?也谈不上。只是觉得,一个很长很长的时代,轰然一声,关上了门。而他自己,是被关在门外的那个人。

双儿默默地收拾着碎瓷片。她知道老爷心里翻江倒海,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老爷,”她收拾完,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先帝爷这一走……咱们这儿,会不会……”

韦小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康熙在,哪怕知道韦小宝未死,也可能念着旧情,或者顾忌着什么,不来追究。可现在康熙没了,新皇帝知不知道这段往事?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没事。”韦小宝强笑了笑,那笑容却虚浮得很,“都三十年过去了,谁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当年他韦小宝的名字,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擒鳌拜,救太后,平定神龙教,签约尼布楚……虽然大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毕竟桩桩件件都记在史书上呢。还有他那七个老婆,哪一个背后没有故事?真要细查,未必查不到他假死的蛛丝马迹。

夜幕落下时,韦小宝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没点灯,就那么在黑暗中坐着。窗外有虫鸣,一阵一阵的。

康熙的脸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十几岁那个一脸麻子、却眼神锐利的小皇帝;二十几岁那个拍着他肩膀叫他“小桂子”、却又在背后布局要他命的青年天子;还有最后一次见面,在御书房里,康熙背对着他,声音冷淡:“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朕看见你。”

他当时以为康熙是要杀他,所以才听了陈近南的话,设计了那场火灾,金蝉脱壳。现在想来,康熙那句话,是不是也有别的意思?

正胡思乱想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叩门声。

不是乡邻那种慢悠悠的敲法。这声音短促、规律,带着某种官家的刻板。

韦小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停住,仿佛在等待。

韦小宝屏住呼吸,从书房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夜色浓重,只能看到门廊下挂着的灯笼晃动着昏黄的光晕。一个黑影立在门外,身姿挺拔,不像寻常路人。

双儿也听到了动静,从厢房轻轻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脸上带着警惕。她看向书房窗户,韦小宝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多了些不耐。

韦小宝知道躲不过去。三十年平静的生活,或许在今夜就要被打破了。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示意双儿去开门。

门闩拉动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门开了半扇,灯笼的光照亮了门外的人。

那是个老人,看起来比韦小宝还要年长几岁,头发全白,脸上皱纹深刻,但腰杆挺得笔直。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棉袍,乍看像个普通的乡下老学究,可那双眼睛——浑浊却依然锐利,目光扫过来时,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审视。

韦小宝心里咯噔一下。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桂员外?”老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正是老朽。”韦小宝拱手,脸上堆起惯常的、属于桂员外的谦和笑容,“老先生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地打量着韦小宝,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对照什么记忆。半晌,他才缓缓道:“老朽姓梁,从北边来,受一位故人之托,给桂员外送样东西。”

梁?韦小宝心脏猛跳。他认识姓梁的、又有这种气度的人不多。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梁九功!康熙身边那个最得力、也最阴沉的老太监!可梁九功应该比他年纪大很多,如果还活着,怕是快八十了。而且眼前这人,虽然有太监那种缺少胡须的特征,但神态气度又有些不同。

“故人?”韦小宝维持着笑容,“不知是哪位故人?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梁姓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件,约一尺来长。他双手捧着,姿势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虔诚。

“故人说,员外看了这样东西,自然明白。”老人将油布包递过来,“故人还说,他不能再照看员外的安危了,往后的路,请员外自己当心。”

话里有话。韦小宝接过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硬硬的。形状很像……卷轴。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他手指有些发颤。

“那位故人……何时托付老先生的?”

“就在三日前。”老人垂下眼,“故人那时,已到了最后时刻。他屏退左右,单独将老朽唤到榻前,交代了这件事。他说,一定要亲手交到桂员外手上,不能假手他人,也不能早了,更不能晚了。”

三日前!康熙驾崩正是三日前!

韦小宝感到后背一阵冰凉。他看着手中的油布包,那里面裹着的,恐怕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老先生请进来说话。”韦小宝侧身让开。

老人却摇了摇头:“东西送到,老朽的差事就算完了。此地不宜久留,老朽还要赶路。”他顿了顿,又看了韦小宝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怜悯,有叹息,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警告,“桂员外,老朽多嘴说一句。新皇即位,乾坤更迭,往日种种,能忘则忘。有些东西,看过也就看过了,不必深究,更不必有所行动。安稳度日,才是福气。”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韦小宝站在门廊下,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双儿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手里的油布包。

“老爷,这是……”

韦小宝没说话,转身快步走回书房。双儿跟进去,关上门。

油布包被放在书桌上。韦小宝盯着它,像盯着一枚随时会炸开的炮仗。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油布,又缩了回来。

“老爷,要不要我……”双儿想问他要不要自己来打开。

韦小宝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他定了定神,开始解油布上系的细绳。绳结打得很讲究,是宫里的手法。他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油布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杏黄色的绢帛。看到那颜色,韦小宝的手彻底僵住了。

明黄色,那是皇帝才能用的颜色。而杏黄色,通常是皇帝下诏、特别是重要密诏时用的。

最外面一层油布完全褪去,一卷杏黄绫缎的卷轴出现在眼前。卷轴两端是白玉轴头,温润剔透。轴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韦小宝熟悉的、却又三十年未见的字迹:

“小桂子亲启。”

那字迹,力透纸背,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康熙的字。

韦小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康熙果然知道!他果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死!

双儿也看到了字条,她捂住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不是感动,是恐惧。三十年的隐姓埋名,原来一直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这种恐惧,比当年被追杀时更甚。

“老爷……”双儿的声音发抖。

韦小宝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他盯着那卷轴,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缓缓展开。

绫缎质地柔滑,展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开头是规整的楷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标准的圣旨开头。但这不是发给天下臣民的明诏,这是给他韦小宝一个人的密旨。

韦小宝逐字逐句地看下去,呼吸越来越急促。

“尔韦小宝,原御前侍卫副总管,赐姓觉罗,名小宝。康熙二十八年,尔府邸失火,尸骨无存,朕心甚痛。然朕早知你未死,火场之中并无尔之骸骨,现场亦有蹊跷。朕若真想查,天涯海角,何愁寻你不着?”

看到这里,韦小宝苦笑一声。是啊,以康熙的本事和手段,真想找他,他能躲到哪里去?这三十年所谓的安稳,不过是康熙默许的、甚至可能是刻意给予的。

他继续往下看。

“朕不寻你,非不能也,实不愿也。当年之事,错综复杂,你之所为,虽有欺君,亦有其不得已处。且你于社稷,毕竟有功。擒鳌拜,护太后,平神龙教,签约尼布楚,此四件大功,朕始终记在心里。让你假死脱身,隐姓埋名,也算是朕还你一份功劳,许你一个善终。”

韦小宝眼睛有些发涩。康熙这番话,倒有几分人情味。可他知道,皇帝的话,从来不能只听表面。

“朕今大限将至,将往事付与流水,独有一事,耿耿于怀,恐成千古之谜。此事关乎皇家体面,亦关乎……尔之身世。”

身世?韦小宝一愣。他能有什么身世?扬州妓院里长大的小混混,母亲韦春花是个妓女,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康熙怎么会关心这个?

圣旨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此事真相,朕穷数十年之力,亦只窥得一二,未能全悉。线索杂芜,真伪难辨。朕若明查,恐动摇国本;若不查,死不瞑目。思来想去,普天之下,能解此谜而不惧祸患、且有足够机变者,唯尔一人而已。”

韦小宝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搞了半天是要老子去查案子!还是个连皇帝自己都查不明白、不敢明查的惊天大案!还什么“不惧祸患”,老子怕得很!

“朕知你性子,无利不起早。若允你事成之后,许你子孙三代富贵平安,你可愿为朕解此最后心结?”

条件开出来了。子孙三代富贵平安。这个诱惑,对韦小宝来说,比给他自己金山银山都大。他这辈子富贵也享过了,风险也冒够了,如今最牵挂的,不就是老婆孩子能平平安安吗?尤其是几个小的,还没成家立业。

康熙这是掐准了他的命脉。

圣旨还剩最后几行。韦小宝深吸一口气,看了下去。

“此事之关键,藏于宫中旧档,亦与当年假太后毛东珠之事有所牵连。你曾亲身经历,当知其中诡异。朕已将相关线索,藏于御花园东北角假山之后,第三块松动的太湖石下。开启之法,是你我当年共知的那句切口。”

假太后?韦小宝头皮一阵发麻。那件事不是早就了结了吗?真太后被救出来了,假太后毛东珠和那个瘦头陀也死了。怎么又扯出来了?还跟自己的身世有关?这都哪跟哪啊?

他甩甩头,看向圣旨的最后一行字。

就是这一行字,让韦小宝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他眼睛瞪得老大,握着圣旨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后背上,刹那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冰凉黏腻,如同毒蛇爬过脊梁。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韦小宝煞白的脸映得明灭不定。

双儿从没见过老爷这副模样。即便是当年被各路高手追杀,生死一线的时候,老爷也只是紧张、害怕,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被无边的恐惧和震惊填满。

“老爷?老爷!”双儿上前两步,轻轻扶住韦小宝的胳膊。那胳膊冰凉,而且僵硬。

韦小宝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转过头看双儿,眼神却是涣散的,好半天才聚拢焦点。

“双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你先出去。”

“老爷!”双儿不肯松手,泪水滚落下来,“到底怎么了?圣旨上说了什么?”

“出去!”韦小宝忽然低吼一声,手臂一挥,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暴躁和恐惧。

双儿被吓了一跳,踉跄后退一步,怔怔地看着他。夫妻几十年,韦小宝对她从未说过重话,更别提这样疾言厉色。

看到双儿眼中的泪水和受伤的神情,韦小宝心头一软,但随即又被那行字带来的寒意笼罩。他不能让她知道,至少现在不能。那件事……太可怕,太匪夷所思,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大。

“双儿,对不起。”韦小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我……我没事。你先回房休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双儿了解他,知道他此刻心里定然是天翻地覆。她抹了抹眼泪,点点头,轻声道:“那老爷你也早点歇着,别熬坏了身子。”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韦小宝整个人垮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他闭上眼,那行字又在眼前浮现。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在心里狂喊。康熙一定是老糊涂了!要么就是临死前设下的圈套!可是……以他对康熙的了解,那小子就算到了最后一刻,脑子也是清醒的。而且,这圣旨的笔迹、用词、还有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戏谑又不容置疑的语气,绝对是康熙亲笔无疑。

“朕早知你未死,这些年你藏得可真够辛苦。”

开头这句,是调侃,也是警告: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中间那些话,是交代任务,也是交易:帮我查清这件事,保你子孙平安。

可最后那行字……

韦小宝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掉在桌上的圣旨上。他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伸手将它重新拿起,颤抖着展开,目光直接跳到末尾。

没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那不是关于任务,也不是关于交易。那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却指向一个韦小宝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可能性。

这句话,颠覆了他对自己前半生所有重大事件的认知,甚至可能颠覆他对康熙这个人的认知。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当年皇宫里那些波谲云诡,那些生死搏杀,那些他以为的真相,恐怕都只是冰山一角。而水面之下,隐藏着何等惊人、何等可怕的秘密?

韦小宝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扶住桌子,大口喘着气。

假太后毛东珠的事,他当然记得。那个神龙教的妖女,冒充太后在宫里潜伏多年,试图偷取《四十二章经》里的藏宝图。最后被他揭穿,真太后被救出,毛东珠和她的相好瘦头陀也伏诛了。这件事,康熙一直是知情的,甚至暗中配合了他。

可圣旨里说,这件事的真相,可能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且,还跟他韦小宝的身世有关?

他的身世有什么好查的?扬州丽春院韦春花的儿子,野种一个,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难道……难道自己的父亲,不是个普通嫖客?还能跟皇宫扯上关系?扯淡!

可康熙为什么特意提到这个?以皇帝之尊,临终前念念不忘,甚至用子孙富贵来交换,要他查的,绝不可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韦小宝忽然想起当年的那件事——假太后的事。当时他以为救出了真太后,事情就结束了。但如果康熙说的是真的,那件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又想起康熙在圣旨里说的:那个秘密跟他的身世有关。

难道康熙的身世有问题?

不,不可能。康熙是顺治皇帝的儿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可能有问题?

韦小宝想了半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决定还是按照康熙说的,去御花园的假山后看看。

也许那里,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但去御花园,就意味着要回京城。梁九功刚才警告他,让他离京城越远越好,新皇对先帝的老臣都不信任。

回去,很可能是送死。

不回去,就永远找不到真相。

韦小宝犹豫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韦小宝警觉地抬起头,看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悄悄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有人在监视他?

韦小宝想起康熙圣旨里的那句话:“有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包括你现在不知道的秘密。他会在合适的时候来找你。”

难道,那个人已经来了?

韦小宝浑身打了个冷战,紧紧握住手中的圣旨,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渗了出来。

那一夜,韦小宝几乎没合眼。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双儿中间悄悄来看过两次,见他枯坐在黑暗中,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送来热茶和披风。

天蒙蒙亮时,韦小宝做出了决定。

去京城。

这个决定做得艰难。三十年的安逸,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光脚不怕穿鞋的韦小宝了。他怕死,更怕连累家人。可圣旨上那行字,像一根毒刺扎在心里,不拔出来,他寝食难安。而且,康熙开出的条件——子孙三代的平安——对他诱惑太大了。他这一生,亏欠身边人太多,尤其是双儿,跟着他担惊受怕半辈子,晚年若能得个铁券丹书般的承诺,也算是个交代。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康熙把这件连皇帝都查不清的事交给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机变”,恐怕还因为他可能是这盘迷局中,一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键棋子。躲,怕是躲不掉的。

早饭时,韦小宝把三个老婆和几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叫到跟前。他没说圣旨的事,只说北边有位故交病重,他必须去探望一趟,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苏荃眉头微蹙,她当年是神龙教教主夫人,心思最为缜密。“老爷,什么故交这么要紧?非得你亲自去?如今路上不太平,你又上了年纪。”

曾柔也担忧地看着他:“是啊老爷,让喜儿或者安儿陪你去吧?”桂喜和桂安是他的两个儿子。

韦小宝摇摇头,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不必。那位故交……身份特殊,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我独自去,快去快回。”

双儿默默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什么也没问。她知道老爷已经决定了,问也无用。

“家里就交给你们了。”韦小宝放下碗,目光扫过妻儿,“我走之后,闭门谢客,寻常乡邻往来可以,若有生人打听,或者有官面上的人来,一概说我不在,出远门了,归期不定。记住了吗?”

他语气严肃,几个孩子都郑重地点头。苏荃和曾柔对视一眼,眼中忧色更重。她们都经历过风浪,听得出这话里的戒备。

饭后,韦小宝回到书房,开始准备。他换上一套深灰色不起眼的布袍,将一些碎银子和几张小额银票贴身藏好。圣旨被他小心地用油布重新包好,塞进一个特制的、夹在腰带内侧的皮囊里。

他犹豫了一下,又从书架最底层一个暗格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把精钢打造的匕首,鞘身黯淡无光,刀刃却泛着幽蓝,是当年他从鳌拜府里顺出来的,淬过毒,见血封喉。另一样是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铁盒,里面是几样他年轻时行走江湖必备的小玩意:撬锁的铁丝、迷药、还有几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只有三张,都是老年人的模样,做工精细,贴在脸上几乎看不出破绽。这是苏荃的珍藏,这些年一直没派上用场。

摩挲着冰凉的铁盒和匕首,韦小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刀光剑影的年代。他叹了口气,将两样东西也收进行囊。

傍晚时分,一辆雇来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桂家庄园。韦小宝坐在车内,掀开帘子一角,回望渐渐模糊的宅院轮廓。双儿她们站在门口,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单薄而无助。

他心里一酸,差点让车夫调头。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帘子。

马车辘辘向北。韦小宝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康熙的脸,还有圣旨上那行触目惊心的字,交替浮现。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康熙要他查的事,线索在御花园假山后。但怎么进去?紫禁城如今是新皇帝雍正的地盘,守卫肯定更加森严。他一个消失了三十年的“死人”,怎么可能混得进去?

除非……用那张人皮面具,扮成某个可以出入宫禁的人。太监?侍卫?大臣?

都不妥。太监需要净身,这一点他装不来。侍卫轮值严密,互相熟识,容易露馅。大臣……他离开朝廷三十年,如今中枢是哪些人他都搞不清。

正头疼间,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梁九功。

那个昨夜送信来的老人,自称姓梁。如果他真是梁九功,康熙身边最得力的总管太监,那么他在宫里一定还有根基,有眼线。康熙让他来送信,会不会也是留下了后手,让梁九功协助自己?

可梁九功昨夜的态度,明显是警告他不要多事,安稳度日。他会帮忙吗?

而且,梁九功是康熙的人。康熙一死,他在宫里的地位必然尴尬。新皇帝雍正会不会清理前朝旧人?梁九功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他韦小宝吗?

马车颠簸着,韦小宝的心思也起起伏伏。不知不觉,天色黑透,马车在一处小镇的客栈前停下。

韦小宝要了一间僻静的上房,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和衣躺下。他不敢睡得太沉,耳朵竖着,听着走廊外的动静。

约莫子时前后,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嗒”的一声,像是小石子落在瓦片上。

韦小宝立刻警醒,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从缝隙往外看。院子里月光黯淡,树影婆娑,并无异样。

是野猫吗?

他刚松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屋顶上,似乎有个黑影伏着,一动不动,与屋脊的阴影融为一体。

不是野猫。野猫不会那么有耐心。

韦小宝的心提了起来。他被跟踪了?从出庄子就被盯上了?还是……这客栈里就有问题?

他慢慢退回床边,摸出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里。冰凉的刀柄让他稍稍镇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对面屋顶的黑影始终没有动静。韦小宝也不敢动,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那黑影才像融入晨雾一般,悄然消失。

韦小宝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次京城之行,注定步步惊心。而他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皇宫里的秘密,还有藏在暗处、不知是敌是友的眼睛。

接下来的路程,韦小宝加倍小心。他不再雇固定的马车,而是频繁换乘,有时走官道,有时绕小路。晚上住宿,也专挑人多眼杂的大车店,睡通铺,把自己混在贩夫走卒之间。那张老迈的人皮面具,他离开扬州不久后就戴上了,如今看起来就是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乡下老头,毫不起眼。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留心打听京城的消息。康熙驾崩的哀诏已经传遍天下,各处官府设祭,百姓缟素。新皇雍正雷厉风行,登基不到半月,已经连连下旨:清理亏空,整顿吏治,申斥了几个怠惰的亲王。市井传言,这位四爷是个冷面王爷,刻薄寡恩,对待兄弟子侄也不留情面。先帝爷留下的老臣,如今个个自危。

韦小宝听得心里发凉。这种时候潜入皇宫,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冒失。

但圣旨上那行字,还有康熙那句关于他身世的话,像鬼魅一样缠绕着他。不弄明白,他死都不甘心。

十天后,韦小宝终于到了通州。这里离京城只有四十里,运河码头帆樯如林,街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比三十年前更加繁华。

他找了一间码头边最嘈杂的客栈住下。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慢慢喝着,耳朵却捕捉着周围茶客酒客的议论。

“听说了吗?隆科多大人被皇上申饬了!罚俸一年!”

“哪个隆科多?是不是那位九门提督、步军统领?”

“可不是嘛!先帝爷驾崩时宣读遗诏的顾命大臣!这还没过一个月呢……”

“啧啧,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嘘!小声点!不要脑袋了?”

韦小宝心里一动。隆科多他认识,当年是康熙的表弟,也是心腹重臣。连他都挨了训斥,可见新皇帝手腕之硬。梁九功那种前朝大太监,处境恐怕更糟糕。

正想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半旧青色长衫、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走了上来,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韦小宝这张靠窗的桌子。店里空位不少,那人却径直走过来,拱手道:“这位老丈,拼个桌可否?”

韦小宝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含糊道:“客官请便。”

书生坐下,也要了一壶酒,却不怎么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他的目光不时瞟向窗外码头的方向,像是在等人。

韦小宝自顾自喝酒,心里却留了意。这书生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茧,不像拿笔杆子的,倒像常年握刀握棍的。而且他坐下的姿势,腰背自然挺直,双脚稳稳踏地,是练家子的习惯。

过了一会儿,码头上一艘官船靠岸,下来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被一群兵丁簇拥着上了马车,往京城方向去了。

书生的目光追随着马车,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招手叫来伙计结账。

临走时,他好像无意间,袖口里滑落一个小纸团,正好掉在韦小宝脚边。

书生仿佛没察觉,起身下楼走了。

韦小宝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弯腰,捡起纸团,攥在手心。他继续坐了片刻,才叫伙计结账,回到自己房间。

关好门,他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明晚戌时三刻,积水潭北岸,第三棵柳树下。”

没有落款。

韦小宝将纸条凑到油灯上烧掉,看着灰烬飘落。是梁九功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陷阱?还是援手?

他无从判断。但这是他到京城附近后,第一个明确的信号。去,还是不去?

犹豫再三,韦小宝决定冒这个险。他现在两眼一抹黑,急需有人给他指条路,哪怕是条险路。

第二天,韦小宝在客栈里待到下午,才出门在通州城里转了转,买了些干粮和杂物。傍晚时分,他出了城,往积水潭方向走去。

积水潭在京城西北,是漕运码头,也是游人赏景之处。但到了晚上,这里便冷清下来,只有零星几点渔火。

韦小宝按照约定,找到北岸第三棵柳树。树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柳枝的沙沙声。

他看了看天色,离戌时三刻还有一会儿。他靠在一棵更粗的柳树后,耐心等待,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戌时三刻到了,又过了。

就在韦小宝以为对方不会来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水面方向走来,步伐轻捷,很快到了第三棵柳树下。

月光暗淡,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看,不像昨天那个书生,更瘦小一些。

黑影在树下站定,左右看了看,低声开口,声音尖细:“桂员外?”

是太监的声音!韦小宝心中一紧,从树后走出,同样压低声音:“正是。”

黑影走近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神谨慎。“梁公公有信给员外。”

果然是梁九功!韦小宝接过对方递来的一个蜡封小竹筒。“梁公公……他还好吗?”

中年人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公公如今在寿皇殿为先帝守灵,等闲不出。但耳目还算灵通。”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公公让小的转告员外:京城已成是非之地,雍正爷耳目遍布,尤其对先帝旧人,盯得极紧。员外要办的事,难如登天。公公说……唉,当初劝员外安稳度日,员外不听。如今既然来了,他只能尽力相助,但成与不成,要看天意,更要看员外自己的造化。”

韦小宝苦笑:“多谢梁公公。请转告公公,韦小宝欠他一个人情。”

中年人摇摇头:“人情不必。公公说,他也是奉先帝遗命。员外要的东西,在御花园东北角假山后,第三块松动的太湖石下,这不错。但如何进去,才是关键。”

“公公可有良策?”

“如今宫禁森严,不比从前。各门守卫都换了雍正爷的亲信,腰牌、口令三日一换。硬闯是死路一条。”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和一张折好的纸,“这是西华门一名杂役太监的腰牌,他三日前‘失足’落水死了,消息还未完全传开。纸上是未来三日的口令,以及宫里头几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员外只能扮作此人,在明晚子时前后,西华门换岗的间隙混进去。进去之后,一切靠员外自己了。御花园夜里也有侍卫巡逻,需万分小心。”

韦小宝接过腰牌和纸,入手微沉。“这名太监……真是失足落水?”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员外是聪明人,何必多问。这条路险得很,员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韦小宝捏紧了腰牌。他知道,这名太监的死,恐怕不是意外。梁九功为了帮他,手上又沾了血。这份情,太重了。

“替我谢谢梁公公。”韦小宝郑重道,“明日此时,我会从此门入。”

中年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韦小宝站在原地,握着冰冷的腰牌和纸张,望向南方黑黢黢的京城轮廓。那里是紫禁城,是他曾经嬉笑怒骂、步步惊心的地方。三十年后,他又要回去了,却是以这种方式,去揭开一个连皇帝都感到恐惧的秘密。

次日白天,韦小宝在客栈房间里,反复研究那张纸上的地图和口令。地图画得简略,但几条小路和关键的岗哨位置标得很清楚。口令是“河清海晏”,回令是“国泰民安”。

他将地图和口令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将纸烧掉。

西华门,杂役太监,子时换岗间隙。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傍晚,他开始准备。取出那张最不起眼、容貌最平庸的老年太监面具,对着铜镜,小心地贴在脸上。面具边缘用特制的胶仔细粘好,再扑上些灰粉,掩去光泽。他换上准备好的深灰色太监服饰,那是昨天按中年人的描述,在估衣店买的半旧衣服,袖口和领子有些磨损,正符合一个低等杂役太监的身份。

腰牌挂好,他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匕首在袖中暗袋,铁丝迷药在贴身内袋,圣旨依旧藏在腰带夹层。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子时将近,韦小宝离开客栈,绕开大路,专走小巷,向西华门方向摸去。

夜晚的京城,宵禁之后一片寂静,只有更大单调的梆子声和偶尔走过的巡夜兵丁的脚步声。韦小宝低眉顺眼,贴着墙根阴影快速移动,心跳得像擂鼓。

西华门是紫禁城的西门,通常供杂役、工匠和低级官吏出入,守卫相对外松内紧。韦小宝远远便看到城门楼子的轮廓和门前晃动的灯笼光。

他放缓脚步,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办完差事、急着回宫休息的老太监。

离城门还有百步远,两名持枪的侍卫便看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声音在静夜里格外严厉。

韦小宝赶紧小跑几步上前,躬身道:“两位爷,小的是御膳房的杂役,白天出宫采买,回来晚了。”说着,举起腰牌。

一名侍卫接过腰牌,就着灯笼光仔细查看,又打量韦小宝的脸。“王福?御膳房的?怎么没见过你?”

韦小宝心里一紧,脸上却堆起讨好的笑:“爷,小的一直在库房那边当差,很少到前头来。今儿是李公公病了,临时让小顶替出来一趟。”

侍卫将信将疑,又问:“口令!”

“河清海晏。”韦小宝立刻答道。

侍卫点点头,脸色稍霁:“回令——国泰民安。进去吧。下次早点,这都什么时候了。”

“是是是,谢爷提醒。”韦小宝连声应着,接过腰牌,低头匆匆走进门洞。

穿过深邃的门洞,迎面便是熟悉的紫禁城。月光下,层层叠叠的宫殿飞檐勾画出沉默而威严的剪影。三十年过去,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韦小宝不敢停留,按照记忆和地图的指示,拐进一条狭窄的夹道。这里没有灯笼,只有朦胧的月光,两边是高耸的宫墙,脚步声在墙壁间回响,更添阴森。

他尽量放轻脚步,耳朵竖起,听着周围的动静。地图上标出,前面拐角处有一个暗哨。

快到拐角时,他果然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他屏住呼吸,从暗袋中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苏荃配的迷药,药性温和,能让人昏睡片刻,醒来后只当是自己打盹。

他捏了一小撮在指尖,慢慢探出头。一个侍卫靠墙坐着,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在打瞌睡,但手还按在刀柄上。

韦小宝悄无声息地靠近,对着那侍卫的脸轻轻一吹。细微的粉末飘散,侍卫哼了一声,头一歪,彻底睡着了。

韦小宝绕过他,继续向前。一路上,又用同样方法对付了两个暗哨。这些侍卫显然不是雍正新换的嫡系,更像是原来留下的老班底,警惕性有,但并非无懈可击。

穿过几条宫道,绕过几座宫殿,御花园的轮廓终于在望。月光洒在亭台楼阁和嶙峋假山上,投下怪诞的影子。

韦小宝的心脏狂跳起来。就是这里了。东北角,假山。

他像一只夜行的狸猫,借着树木和山石的阴影,快速向东北角移动。御花园里也有巡逻的侍卫,但间隔时间较长,给他留下了空隙。

很快,他找到了那片假山。怪石林立,在夜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他数着石头,找到第三块明显有些歪斜、与底座缝隙较大的太湖石。

就是它了。

韦小宝蹲下身,伸手去推那块石头。石头微微晃动,果然没有砌死。他用力将石头向旁边挪开,露出下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小仅容一人钻入。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中涌出。韦小宝打了个寒噤。康熙说的“开启之法,是你我当年共知的那句切口”,指的是什么?

他皱着眉头回忆。和康熙之间独有的暗号?有过很多。但最可能和“开启”有关的……

他猛地想起,当年他和康熙少年时,经常偷偷溜到御花园玩,有一次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狐狸洞,两人约定,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秘密据点”,进洞的暗号是……

韦小宝压低声音,对着洞口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洞里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难道不对?他又想了想,换了另一句两人常对的下联:“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还是没动静。

韦小宝急了。时间不多了,天快亮了。他努力回忆,还有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切口?

忽然,他想起擒拿鳌拜之后,康熙兴奋之下,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桂子,咱们这就叫‘哥俩好,宝一对’!”

那是句戏言,后来有时康熙找他密谈,进门时会开玩笑地说“宝一对来了”。

难道……

韦小宝对着洞口,用当年那种带着点嬉皮的语气,轻声道:“宝一对来了。”

话音刚落,洞口深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嗒”一声,像是机括转动。

韦小宝心中一喜,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俯身钻进了洞口。

洞口向下倾斜,仅容人匍匐前进。韦小宝爬了约莫两三丈远,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小小的石室,约有一丈见方,一人来高。石室中央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铁盒。

石室墙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发出幽冷微弱的光,勉强可以视物。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显然多年未曾开启。

韦小宝走到石桌前,看着那个铁盒。盒子样式古朴,没有锁,但盒盖上刻着一行小字:

“非朕亲至,或持朕手书‘可知’二字者,开此盒必遭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