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黄松林今年刚满75岁,家住在昆明城郊一栋老旧的单元房里。其实这房子说起来也不差,几十年前分下来的福利房,后来小区改造,外墙贴了瓷砖,楼下还多了个小花园。但30多年过去了,老房子终归是老房子,楼道里常年飘着咸鱼和大葱的味道,电梯坏了修,修了又坏,黄松林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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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时候,他会坐在阳台上,手里一杯普洱,眼睛盯着外头那棵早就被修剪得只剩几根枝丫的梧桐树发呆。阳光好的时候,黄松林就会把那只养了三年的狸花猫抱在腿上,一边撸猫一边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的,大多数是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他听得也不认真,脑子里时常飘来一阵阵旧时光的影子。

他退休前是个中学历史老师,教书教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风风火火,带过无数届学生,讲课声音洪亮,讲到激动处能把粉笔敲断。可等到退休,身边一下子就静了。老伴王玉芬早些年查出肺癌,熬了两年还是没撑住。女儿在广州做会计,平时打电话过来,也总是匆匆的:“爸,我挺好的,别惦记我,您自己注意身体。”他想聊两句家常,女儿那边永远有忙不完的事。

其实黄松林也不是怕孤独的人,这些年他自己做饭、洗衣、种花、遛猫,都挺自在。可每年清明节,或者遇上什么老友聚会,心里总会忽然咯噔一下。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有根细线牵着你,偶尔就会被谁拽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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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黄松林睡得半梦半醒。梦里他又回到1970年的云南县,满山的杜鹃花,湿漉漉的泥土味道,还有那个扎着红头绳的女孩——姚小梅。半夜醒来,黄松林枕头边都是汗,心里一阵发空。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他爬起来,打开窗户,望着南边的晨雾,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要回一趟云南县,去找找那个年少时候的初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种子落在土里,怎么也抑制不住。黄松林自己都觉得好笑,七十岁的人了,老了老了还折腾什么初恋?可他心里明白,这辈子最不舍的、最遗憾的事,就是当年离开云南的时候,没能跟小梅好好道个别。

第二天一早,黄松林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拿出一个旧皮箱,边收拾边发呆。楼下的老邻居张大爷路过,见他在阳台上晒被子,还开玩笑:“老黄,你这是要搬家啊?”黄松林笑了笑,说:“没,家里闷得慌,过几天出去走走,散散心。”

其实他心里打定主意,这趟不光是散心,他是要去见人,见那个埋在记忆里的姑娘。至于小梅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不在云南县,黄松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坐在沙发上,翻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着军绿色的知青服,另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笑得像花儿一样。黄松林轻轻摸了摸照片,心里忽然有点酸。他想,哪怕小梅现在早已变了模样,只要能远远看一眼,他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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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松林把这事压在心里,谁也没说。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决定,等下周发了退休金,就买张火车票,回一趟云南县。

买票那天,黄松林在12306上折腾了半天,眼睛都快花了。他本来想让女儿帮忙,结果女儿微信那头回了句:“爸你不是会嘛,自己搞搞呗。”黄松林叹了口气,还是自己一点点研究。最后选了张硬卧票,心里盘算着,反正人老了,没什么讲究,能有个铺睡就行。

临走前一晚,他特意把家里能锁的都锁好,给猫多倒了点猫粮,找邻居小杨帮忙隔三岔五上来看一眼。小杨年轻,喜欢猫,答应得痛快。黄松林临走还留了两百块钱在冰箱上,说是“猫粮钱”,小杨笑着推回去:“黄老师,别整这么生分!”

火车那天一大早,黄松林拉着小皮箱,背个灰色双肩包,穿了件有点旧的夹克。他心里有点慌,也有点小激动。到了火车站,看着人来人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要出远门的小学生。检票、进站、找座位,一路都有点迷糊。他坐在下铺,看着对面的小伙子刷着短视频,耳机里传来咚咚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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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刚出昆明不久,黄松林的思绪就飘远了。窗外是绵延的群山,还有一段段梯田。他忽然想起五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云南。那年他十八岁,跟着知青点的队伍,坐了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一路颠簸到了云南县。那会儿的火车哪有现在这么快,柴油机冒着黑烟,车窗都是手摇的,风呼呼地往里灌。

一下火车,脚还没站稳,就被大山的气味包围了。湿气、泥土、青草,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野味道。刚到知青点那会儿,黄松林什么都不会,锄地、挑水、种地,样样都笨手笨脚。村里人都笑他是“城里来的书呆子”,连扁担都不会挑。刚开始他心里别扭,回头想想,也觉得挺好笑。

姚小梅就是在那个时候闯进他生活的。小梅是村支书的侄女,家里排行老二,长得水灵,笑起来露两颗小虎牙。她胆子大,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是村里出了名的“假小子”。有一回,黄松林挑水滑倒,水桶全洒了,裤子也摔了个大泥印。小梅见了,咧嘴一笑,二话不说跑过来帮他提水,还顺手递了个毛巾:“黄哥,慢点,小心摔了屁股开花!”

黄松林想起这些,嘴角也忍不住笑了。他记得小梅那时候爱唱歌,每天干活回来总喜欢在屋后的小溪边唱几句。歌声甜得像山里的蜂蜜,知青点的小伙子们都爱凑过去听。可小梅偏偏就只喜欢和黄松林说话。别人问她:“小梅,你咋不理我们?”小梅就眨巴着眼睛说:“我喜欢听黄哥讲城里的事,外头的世界多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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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黄松林发现,自己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小梅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那根红头绳,还有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小酒窝。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一直不太愿意想,那些年,知青点解散,队里的人一个个回城、分配、结婚、生娃……有些人一走就是一辈子。

火车一路南下,夜里在小站停了好几回。车厢里有人打呼噜,有人打扑克,也有人偷偷吃泡面。黄松林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看窗外的夜色。凌晨三点钟,火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有几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地下车,空气里全是烟味。

天亮的时候,火车已经快到云南县了。黄松林收拾好东西,心跳得有点快。他下车的时候,看到月台那头站着一排卖早点的大妈,大锅里蒸着包子,热气腾腾。他买了两个豆沙包,边啃边走出车站。外头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是栀子还是玉兰。

出了站,黄松林有点发愣。五十年没回来,云南县早就变了样。原来那条通往知青点的老路上,现在修起了高楼和商场。老街没了,河边的柳树也不见了,就连那座老石桥,也换成了钢筋混凝土的大桥。黄松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有点不知所措。

他拖着箱子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原来的知青点早就拆了,老乡们也都搬走了。他想去找当年的老房子,结果走了好几条街,连一点影子都没找着。

这时候,他想起了老同学罗大林。罗大林当年和他一个知青点,这些年一直在县里当个小干部,听说后来还开了个饭馆。黄松林在手机里翻出那串旧号码,鼓起勇气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终于有人接了,是个沙哑的男声:“喂?哪位?”

“老罗,是我,黄松林。我回云南县了,想见见你,顺便……问问小梅的消息。”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笑声:“你小子,多少年了还惦记着?行,来我饭馆坐坐,正好有事和你说。”

黄松林心头一热,拉着箱子朝老罗的饭馆走去。街口的风吹来一阵暖意,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青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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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林的饭馆开在县城东头,门面不大,但生意挺红火。门口挂着一块红底白字的招牌:“大林小馆”,旁边摆着几张老旧的方桌和两盆长势旺盛的绿萝。

黄松林推门进去,正赶上饭馆还没到饭点,厅里只有几个早起的食客在吃面。油烟味、辣椒味夹杂在一起,黄松林鼻子一酸,胃口反倒被勾了起来。

罗大林比黄松林只大两岁,头发却已经全白了。一见面,俩人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就一阵哈哈大笑,拍着肩膀互相打趣。黄松林说:“老罗,你这肚子,怎么比我大一圈?”罗大林不服气:“那还不是天天操心生意,哪像你,退休了还能浪。”

俩人点了碗米线,一边吃一边拉家常。刚吃两口,罗大林就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次回来,真就是想找人啊?小梅的事儿,唉,我得慢慢跟你说。”

黄松林手一顿,心里有点忐忑。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梅多半早已成家,甚至搬离了老家。但他还是想听一听当年的故事,哪怕只是打听个消息,心里也能有点着落。

罗大林喝了口汤,叹了口气:“你走那年,知青点散得快,大家都各奔东西。小梅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叔叔生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小梅原本想考医学院,结果家里没钱供她读书,她只好留在村里照顾老人。”

“后来,你不是回城分配了嘛。小梅托我带过一个信,说让你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她。其实,她那会儿过得挺苦的,村里议论她,说她跟你谈对象,结果你一走把她给甩了。小梅没解释,整天闷头干活,倒是挺能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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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松林听了,心里堵得慌。他记得当年自己回昆明,原本想着等生活安定下来再回来看小梅,结果一头扎进工作和家庭,信一封都没写。那封信,他后来才听说,是知青队解散时丢在了队长屋里,自己根本没收到。

罗大林接着说:“再后来,村子拆迁,小梅跟着她弟搬到了县城东边的一个小区。她没结婚,一直照顾她母亲。后来母亲过世,她就自己住着,偶尔帮人带小孩、做点零工。你要是真想见她,我这有她的住址,不过——”

说到这,罗大林顿了一下,神色有些犹豫。黄松林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不过什么?小梅她……怎么样了?”

罗大林叹口气,低声说:“小梅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容易。前几年受了点刺激,脑袋不太清楚,有时候认人不清楚,有时候又特别清醒。邻居们说,她白天喜欢坐在小区门口那棵桂花树下,拿着一把旧蒲扇,嘴里老念叨着‘黄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前阵子还跟人讲,你要是回来了,她一定要亲手给你煮碗鸡蛋面。”

黄松林听到这,眼眶有点发热,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隔壁桌的孩子在吸溜面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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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她现在住哪?我想去看看她,哪怕就远远地看一眼也好。”黄松林低声说。

罗大林点点头,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东风小区8栋2单元302。你去吧,小梅认得你,她肯定能认得你。”

黄松林接过纸条,手心里全是汗。他站起来,冲老友点点头:“多谢你,老罗。等我见完小梅,再来陪你喝酒。”

罗大林拍了拍他肩膀:“老黄,命里有缘自会再见。别太难过,人活着总得往前看。”

黄松林没再说什么,拉着箱子出了饭馆。外头的太阳正好,东风小区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一路走去,心里七上八下,既盼着见到小梅,又怕见到她认不出自己。

路上,他忍不住回忆起当年和小梅在村口老柳树下的许诺——“等你回来,我给你煮一碗鸡蛋面。”如今物是人非,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那碗面了。

东风小区就在县城边上一片老住宅区,楼房外墙的瓷砖有些脱落,楼道里贴着各种小广告。黄松林拉着箱子,走到小区门口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门口那棵老桂花树下,果然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在踢球,场面温暖又有点嘈杂。

他拿着罗大林写的地址,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虽然几十年没见,但他觉得,只要小梅还活着,一定能认得出她。可真到了楼下,他反倒有点不敢上去。人老了,胆子却小了。

正犹豫着,树下一个穿碎花衬衫的老太太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点熟悉。黄松林心里一跳,鼓起勇气走过去,试探着开口:“您好,请问……您认识姚小梅吗?”

老太太看了他一会儿,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笑了:“你找小梅啊?她家就在楼上,8栋2单元302。你上去吧,她平时就在家,下午会下来晒太阳。”

黄松林连忙道谢,心里更是忐忑。他走进楼道,旧楼的台阶有些滑,扶着栏杆一级一级往上爬。到了三楼,门口贴着一副手写的对联,字迹有些歪斜,但却很工整:“平安是福,岁月如歌。”门边的小花盆里,种着一株快要枯萎的吊兰。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响动。他又敲了几下,脚步声才慢慢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药水味和饭菜味混杂着扑面而来。

门里站着一个瘦削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肩膀微微有些驼。老太太抬头看了黄松林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和警惕。

黄松林愣住了。面前这个老太太,和记忆里的小梅,几乎完全对不上号。时间把一个少女雕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岁月的痕迹全都留在她脸上。可那双眼睛,依稀还带着当年那个爱笑小姑娘的影子。

“您……您好,我是黄松林,几十年前在云南县知青点和您一起劳动过。”黄松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生怕吓着她。

老太太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微笑又不敢相信。她低声重复了一遍:“黄松林?”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黄松林声音有些颤抖。

老太太看了他半天,忽然眼圈红了,嘴唇颤了颤,什么也没说,只是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手扶着门框才没倒下。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门外的阳光照进来,灰尘在空气里飘荡。黄松林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小梅,你还好吗?我……我回来看你了。”

老太太终于反应过来,低声说:“你怎么……怎么真的来了?”

黄松林点点头,眼泪差点落下来。他扶着小梅进屋,屋里很简单,靠墙摆着一张小木床,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稀饭。墙上贴着几张老照片,有一张是年轻时候的小梅和她母亲,还有一张,是一群知青的合影。

两人并肩坐在桌前,谁都没说话。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话反倒说不出口。黄松林看着小梅,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得出来,小梅的神情时而清醒,时而有些恍惚,但她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像是怕一眨眼人就没了。

“小梅,这些年,你……还好吗?”黄松林小心翼翼问。

小梅低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活着嘛,过一天算一天。你呢?你回来了,家里人没说你?”

黄松林叹了口气,“女儿在外地,自己一个人过,也没啥牵挂。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回来看看你,就是没敢……”

小梅忽然把手里的蒲扇放在桌上,轻声说:“你当年走得急,我还想给你煮碗鸡蛋面,结果都没来得及。”声音很平静,可黄松林听得心里直发酸。

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像是时光又倒流了五十年。

这时候,小梅突然抬起头,盯着黄松林,咬了咬嘴唇,慢慢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子一晃,神色变得很复杂。黄松林下意识要扶她,却发现自己腿也软了,差点坐倒在地,心跳得厉害——

到底小梅要说什么?这些年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黄松林觉得,自己这一刻,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