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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得连狗都懒得叫了。亚的斯的街上只剩零星几盏路灯还亮着，光晕底下飞虫打转。他就这时候出现，肩上那根棍子两头挂着的塑料袋鼓鼓囊囊，随着步子一下下晃动，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他走得慢，但不是懒散那种慢。每一步都沉，脚底板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看不清脸，担子里不知道是面包、土豆还是洋葱，隐隐飘来一股土腥气和蔬菜腐烂前那种甜丝丝的味道。这味道不陌生，天亮之前，市场外头的泥地上，到处都弥漫着这种气息-活着的、正在坏掉的、等着被卖出去的东西混在一块儿的味道。

偶尔有辆破旧的出租车呼啸而过，车灯掠过他后背，亮一下，又暗下去。他没停，连头都没偏。好像这深夜、这街道、这沉重，都是他一个人的事。这个钟点还在外面的人，各有各不得不醒着的理由。他不是在散步，也不是在回家，他是在把今天挪到明天的门槛上去。

生活在埃塞这里的本地人，很少有什么轻盈的转身。大多是这样：扛着东西，低着头，一步一步，然后卸下担子，换回几张皱巴巴的比尔，可能刚够把肚皮撑到下一个黑夜降临。循环往复，所谓的“拼命活着”，有时候看起来，就是这样沉默地、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压弯，再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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