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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强声音嘶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绕着客厅走了第三圈。

“我想怎么样?王强,这话该我问你。”我坐在冰冷的餐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拧紧,一滴,一滴,像秒针在敲我的太阳穴。“你妈打碎的那只茶杯,你用胶水粘起来了,摆在柜子里看着挺好。可那裂缝呢?裂缝还在,一倒水,就漏。我们现在,就像那只杯子。”

王强的脚步停了,他通红的眼睛瞪着我,里面是血丝、是疲惫,还有我看不懂的怨愤。“那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跪下来求你吗?”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无力感混合的气味。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要你跪下。我只要你告诉我,王强,那道裂缝,要怎么补?”

为我妈筹办八十大寿,像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酒店是城里最好的那家,叫“云顶阁”,悬在三十八楼,能俯瞰半个城市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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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订了最大的包厢,“锦绣厅”,十桌,请柬用的是烫金的红纸,每一张都散发着郑重其事的气味。预算是六万,我跟王强说的时候,他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闻言只是“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我拔掉他的手机充电线,他才猛地抬头看我,一脸茫然。

“我妈八十大寿,下周六,云顶阁,你跟你妈还有王莉说一声,主桌给你们留着。”我把话说得像一份工作简报,没有情绪。

王强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行,我现在就说。”

我没走开,就站在他面前,听着他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婆婆张桂芬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锥子,透过听筒都能刺痛我的耳膜。

“哎哟,王强啊,什么事?”

“妈,下周六,我丈母娘八十大寿,林岚订了云顶阁,您和莉莉一起来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钟,然后是一声夸张的、拖长了音的叹息。“哎哟——我说林岚真是大手笔,云顶阁?那地方吃一顿得多少钱啊?你妈我一个退休工人,可没见过那种世面。再说了,你丈母娘一个乡下老太太,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用得着这么铺张吗?我们家可没这个闲钱去凑份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压低声音:“妈,您说什么呢?什么钱不钱的,就是一家人吃个饭,热闹热闹。”

“一家人?我可不敢当。人家现在是外企经理,有钱,我们高攀不起。行了行了,我这儿正搓麻将呢,挂了。”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王强举着手机,像举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又拨给小姑子王莉。“莉莉啊,下周六……”

王莉的声音则带着一种惯常的、没睡醒似的傲慢:“哥,什么事啊?”

“你嫂子她妈八十大寿,在云顶阁,你过来吃饭。”

“啊?下周六啊?”王莉拖长了声音,仿佛在思索一件国家大事,“哎呀,真不巧,那天我约了个特别重要的客户,谈一个大单子呢,估计没时间。嫂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我好排开时间嘛。”

我心里冷笑。我提前一个月就在家庭群里通知了日期,她视而不见。那份清闲的、号称“大客户”云集的工作,当初还是我托了一个极有能力的亲戚,费了好大的人情才把她塞进去的。她倒好,反过来怪我没提前通知。

王强在那边还在徒劳地解释:“就吃顿饭,花不了多长时间……”

“哥,你不懂,我们这行,客户就是上帝。得罪了上帝,我下个月喝西北风啊?你跟嫂子说声对不起吧,心意到了就行了,啊。”王莉轻飘飘地把电话也挂了。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呼呼”声。

王强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过来拉我的手,一脸的讨好和为难:“岚岚,你别生气。我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爱面子,其实没什么坏心。莉莉也是,工作刚有起色,想拼一把。你放心,我再去做做她们的工作,保证她们到场。”

我抽出我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觉得充满温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躲闪和懦弱。“王强,这是我妈的八十大寿,不是我的。她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我就想让她风风光光、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来不来,是他们的自由。话,你已经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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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我没有再提这件事,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知道有些脓包,必须等它自己熟透了,才能一刀割掉。

寿宴那天,云顶阁的“锦绣厅”里,人声鼎沸,暖黄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我娘家的亲戚,从乡下赶来的叔伯兄弟,我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还有公司的几个同事,满满当当坐了九桌。我妈穿着我特意为她定制的暗红色唐装,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主桌的最上首,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像盛开的菊花。

我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裙,穿梭在酒席间,敬酒,寒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可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入口处那张空荡荡的、铺着崭新桌布的主桌。那是专门为婆家留的,上面摆着“至亲席”的牌子,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王强跟在我身边,脸色比哭还难看。他不停地看手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当有亲戚问起:“哎,小岚,你婆家人怎么还没到啊?”

他都抢着回答:“哦,我妈她临时有点不舒服,高血压犯了,莉莉在家照顾她呢,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这种谎言说到第三遍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我二舅妈把我拉到一边,心疼地拍着我的手:“小岚啊,你就是性子太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个都没来,这不存心给你难堪吗?王强也是,怎么当人丈夫的?”

我笑着摇摇头,给我妈的酒杯里添上温水:“舅妈,没事,老人身体要紧。我们喝我们的。”

我妈也通情达理,拉着我的手说:“岚岚,别管他们了,你婆婆身体不好就让她歇着。今天有这么多亲戚陪着我,我高兴得很。”

我看着母亲那张毫无芥蒂的、纯粹快乐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

寿宴进行到一半,祝寿的环节结束了,气氛正热烈。我借口去洗手间,躲在角落里喘口气。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一个红色的圆点刺入我的眼睛。

是小姑子王莉半小时前发的动态。

九宫格照片,定位是一家新开的网红日料店。照片里,她和婆婆张桂芬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和灿烂的笑容。桌上摆满了刺身、寿司和天妇罗,灯光暧昧,气氛小资。

配文是:“还是和妈妈在一起最开心,远离一切不必要的应召酬和人事,享受二人世界。”

“不必要的应酬和人事”。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一颗一颗,精准地钉进了我的眼睛里。我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来,我母亲的八十大寿,在她们眼里,就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必要的应酬”。原来,所谓的“高血压犯了”和“重要客户”,就是这样一场母女情深的网红餐厅打卡秀。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股咸腥的铁锈味,才把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和屈辱压了下去。我删掉了那条动态,走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钢。

回到宴会厅,我脸上又挂上了滴水不漏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寿宴结束,宾客们尽兴而归。我送走母亲和最后一位亲戚,转身走向前台。王强跟了上来,一脸的愧疚和不安:“岚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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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经理微笑着走过来,递上账单:“林女士,一共是六万零八百八,给您抹个零,六万整。”

王强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但他今天穿的是一身不常穿的西装,口袋里空空如也。他随即又去摸裤子口袋,掏了半天,只掏出自己的手机和一小串钥匙。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窘迫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平静地从包里拿出我的银行卡,递给经理:“刷卡。”

经理接过卡,熟练地在POS机上操作。那“滴滴滴”的按键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王强站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POS机吐出长长的签购单。我接过笔,在上面签下我的名字——林岚。那两个字,我写得异常用力,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这六万块,是我为我十年婚姻的隐忍、为我所谓的“顾全大局”、为我那可笑的“贤惠”,亲手刷下的一份结案陈词。

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晚之后,我和王强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冷战。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稀薄而冰冷。我不再为他准备早餐,不再给他熨烫衬衫,不再提醒他带钥匙。我像一个租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房客,早出晚归,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睡觉。他几次三番地想要和我说话,都被我用冰冷的眼神挡了回去。

他开始感到恐慌,那种失去了掌控的恐慌。但他懦弱的本性让他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只能笨拙地讨好,比如买一束我并不喜欢的玫瑰,或者做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餐。我一概视而不见。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三晚上,我正在敷面膜,手机像疯了一样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王莉”两个字。

我任它响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接起,开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小姑子王莉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便炸了出来,带着破音的尖叫:“嫂子!林岚!你快去求求你舅舅!我被公司劝退了!人事刚刚找我谈的话!”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掏了掏耳朵,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的平静似乎更加激怒了她,她几乎是在咆哮:“你‘哦’什么‘哦’?!人事说我长期工作态度散漫,绩效垫底,还顶撞领导,说我德不配位!他们怎么会突然查我?以前我闯了祸,我们部门领导都帮我压下去了!这次怎么就不行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你舅舅告状了?你这个毒妇!你见不得我们家好是不是!”

我揭下面膜,看着镜子里自己光洁的脸,慢条斯理地把精华液拍在脸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却让对面瞬间破了防,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