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刘建军的脸涨得通红,像是刚从蒸笼里拿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正在这间包厢里,被无声地剥离。

酒精没能给他带来勇气,只带来了更深的晕眩。

他想说些什么,为自己挽回一点体面。

但陈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陈宇甚至没有看他。

那个从大学起就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一张张惊愕的脸,

轻轻落在了孙晓菲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一种奇怪的、安定的力量。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

准确地投进了包厢里这片死寂的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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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时间好像一个沉默的筛子。

它把记忆里那些鲜活的面孔,

还有那些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日日夜夜,

不声不响地,就给筛了下去。

留下来的,

是手机屏幕上,那个叫做“青春不散场”的微信群。

群里安静了很久,

像一座被遗弃的公园。

直到刘建军,我们的老班长,

扔进来一颗石子。

他说,十年了,该聚聚了。

然后又补上一句,带着他特有的、那种看似谦虚的优越感,

说自己最近太忙,项目一个接一个,

实在抽不开身来张罗。

让大家看看,现在谁混得不错,

出来挑个头,把单买了。

群里又一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尴尬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

手机那头的每一张脸。

有的在盘算,有的在观望,

更多的是在假装自己没看见。

时间,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

它只是让原来就存在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

比如阶层,比如人与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

我盯着屏幕上刘建军那个意气风发的头像,

那是一张他在某个高尔夫球场的照片。

阳光很好,草坪很绿,

他的笑容,也和十年前一样,

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大学的时候,他就是这样。

家境好,人又活络,

是老师眼里的红人,同学中间的领袖。

而我,陈宇,

是那种会被集体照的边缘遗忘的人。

家境普通,性格内向,

像墙角的一株植物,安静地完成自己的光合作用。

我跟他,似乎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他喜欢在众人面前,不经意地提起他新买的球鞋。

也喜欢在食堂里,大声抱怨某个菜又没了。

他尤其喜欢,在像我这样的“老实人”面前,

找到一种确认自己地位的快感。

我记得有一次,助学金的名单公示出来,

有我的名字。

他路过布告栏,拍了拍我的肩膀,

声音大得让半个走廊都听得见。

“陈宇,可以啊,这下又能省不少钱给你爸妈了吧?”

周围的目光,善意的,好奇的,怜悯的,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

我那时候能做的,

只是低下头,说声谢谢。

如今,十年过去了。

看着群里的沉默,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

应该有个了结。

或许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给自己那个沉默的青春,

一个迟来的交代。

于是,我打出了一行字。

“大家来我这儿吧,我来安排。”

然后,我发了一个餐厅的定位。

融宴。

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群里炸了锅。

有人发来惊讶的表情。

有人问我,陈宇,你现在做什么呢?发大财了?

刘建军的回复,也很快。

带着一串笑哭的表情,

他说,哟,陈宇?那地方我听说过,可不便宜。

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到时候大家吃得不尽兴,可就尴尬了。

我看着那行字,

仿佛看到了他此刻正翘着二郎腿,

一脸讥笑的模样。

我没有回复他的长篇大论。

只是简单地,

回了两个字。

放心。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

像一块浸了水的旧抹布。

我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楼下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机器。

我们都是其中的一个零件。

十年,我从一个沉默的大学生,

变成了一个在餐饮行业里摸爬滚打的所谓咨询顾问。

说白了,就是给餐厅老板们出主意的人。

从菜单设计,到后厨管理,再到供应链优化。

我见过太多浮华的场面,

也见过太多后厨里不为人知的狼狈。

融宴,是我最新的一个项目。

从选址到装修,从菜品研发到服务员培训,

我几乎全程参与。

那里的每一个细节,

都藏着我的心血。

我选择那里,

并不是为了炫耀。

我只是想在一个我熟悉,并且能够掌控的地方,

来迎接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相逢。

我没有想过要羞辱谁,

也没有想过要证明什么。

我只是想,

平心静气地,

吃一顿饭。

然后告诉那个曾经的自己,

没关系,都过去了。

但生活,似乎总是不愿意让事情那么简单。

就像一场设定好的戏剧,

总有一些角色,

会执着地,

念出他那套自以为是的台词。

融宴的灯光,是我亲自调试的。

色温3500K,

既能让食物看起来充满食欲,

又能柔和地打在人的脸上,

藏起一些岁月的痕迹。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包厢。

核桃木的圆桌,泛着温润的光。

骨瓷餐具在暖光下,像一件件艺术品。

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冰块在杯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的心,也跟着这声音,

一点点沉静下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十年,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刻下了不同的故事。

有人发了福,头发也稀疏了,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像风干的橘子皮。

有人依旧苗条,只是眼神里,

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疲惫。

大家客气地寒暄,交换着名片。

谈论着房子,车子,还有孩子的补习班。

那些大学时的青涩和莽撞,

都被包裹在了一层得体的,社会化的外壳之下。

每个人,都在努力扮演着一个成功的,或者至少是体面的成年人。

刘建军是压轴出场的。

他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就先涌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满是Logo的T恤,

手腕上那块金色的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陈宇,可以啊你小子。”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种巡视领地般的熟稔。

“这地方,装修得挺有品味。看来你这十年,没少捞啊。”

他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不像是老友重逢,

更像是一种示威。

我笑了笑,没说话。

王凯,他大学时的跟班,

立刻凑了上来。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组织的。我们陈总,现在可是深藏不露啊。”

这声“陈总”,叫得又尖又滑,

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

我依旧只是笑。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孙晓菲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

没有化妆,

却比包厢里任何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都要动人。

时间好像格外偏爱她。

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变化。

只是那双眼睛,

比大学时更加清澈,也更加宁静。

她是我心里的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青春的,

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我记得那年夏天,我因为急性肠胃炎,

在宿舍里躺了一天。

是她给我买了药,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我记得图书馆里,她坐在我对面,

阳光透过窗户,

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陈宇,好久不见。”

她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你最近好吗?在北京还是回老家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包厢里那股混杂着炫耀和客套的浊气。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还在北京。你呢?”

“我也是,在一家设计院。”

我们简单地聊着天,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的图书馆。

刘建军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大学时,他追过孙晓菲。

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送花,送礼物,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他。

但他做的所有事,

都像是为了演给别人看。

孙晓菲从头到尾,都只是礼貌地拒绝。

这或许,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如今看到孙晓菲对我笑,

这根刺,大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清了清嗓子,

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叙旧的话,留到后面慢慢说。”

“今天,我们主要是来‘宰’陈大老板的。”

“服务员,可以点菜了!”

他的话,再次引来一阵哄笑。

气氛,又一次被他牢牢掌控。

我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

忽然觉得,

这场同学聚会,

或许从一开始,

就注定不会是一场平静的饭局。

它更像一个舞台。

一个专门为刘建军,

和我搭建的舞台。

服务员穿着笔挺的制服,

将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的菜单,

恭敬地递了过来。

我没有接,

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家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请客,千万别客气。”

我的声音很平静。

但刘建军,显然不想让这个环节,

也这么平静地过去。

他一把从王凯手里拿过菜单,

那动作,像是在抢夺一件战利品。

“我来我来!”

他把菜单摊在桌子中央,

像一位将军,在摊开一张作战地图。

“让我看看,这儿都有什么好东西。”

他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

手指在菜单上,夸张地滑来滑去。

“啧啧,陈大老板请客,我们可不能给你省钱啊。”

王凯在一旁,像个专业的捧哏。

“就是就是,建军哥你替我们把把关!我们可不懂这些洋玩意儿。”

刘建军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成为焦点,

喜欢替别人做主,

更喜欢在这种时候,

彰显自己所谓的“见识”和“品味”。

他的手指,

翻过了开胃菜,翻过了沙拉,翻过了汤品。

最后,

停在了菜单上价格最高的那一页。

那一页,只有一道菜。

配着一张巨大的,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图片。

一块厚实的,带着一整根肋骨的牛排,

表面烤得焦黄,

内里却是诱人的粉红色。

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

澳洲M9级果木烤战斧牛排。

再下面,是它的价格。

¥800。

包厢里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即便是对于这些自认为混得不错的白领精英来说,

一道800块的菜,

也足以让他们在心里,掂量一下。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聚会的范畴。

这是一种挑衅。

一种赤裸裸的,当着所有人面的刁难。

刘建军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菜单,

直直地看向我。

那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

他仿佛在说,

我看你怎么办。

然后,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用一种近乎于表演的,夸张的音量,

对着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喊道:

“服务员!”

“来一份这个!”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那张图片上。

“800块的,果木烤战斧牛排!”

那“800块”几个字,

他咬得特别重。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聚光灯一样,

齐刷刷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有的人,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看戏心态。

有的人,面露尴尬,觉得刘建军做得太过火了。

我看到孙晓菲,

她担忧地看着我,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能感觉到,

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因为这一道菜,

变得紧绷而微妙。

每个人都在等着我的反应。

是愤怒?是尴尬?

还是强撑着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刘建军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

向上扬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在他看来,

无论我怎么应对,

他都已经赢了。

如果我拒绝,那我就是小气,就是装大款失败。

如果我同意,那我就要为他的虚荣,付出实实在在的代价。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局。

一个专门为我设下的,

关于面子和金钱的陷阱。

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算计和傲慢的脸。

十年了,

他还是老样子。

一点都没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我慢慢地,

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不是一个僵硬的,或者强撑的笑。

那是一个很温和,很平静的笑。

仿佛刘建军点的,

不是一道800块的牛排,

而是一盘再普通不过的花生米。

我转过头,

对那位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说:

“好的,给咱们刘大班长记上。”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这牛排确实不错,是我们店的招牌。”

然后,我把目光,

从服务员身上,移到了桌上的其他人。

“大家还想吃什么,别客气。”

我特意看向了孙晓菲和另外几个女生。

“特别是女士们,这里的甜品很棒,我推荐熔岩巧克力蛋糕和提拉米苏。”

我的淡定,

显然超出了刘建军的预料。

他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一瞬。

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

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非但没有伤到我,

反而让他自己,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

包厢里紧绷的气氛,

因为我的这个微笑,

和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

瞬间松弛了下来。

几个同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开始低头研究菜单。

孙晓菲也冲我感激地笑了笑,

那笑容像一缕阳光,

照进了我心里。

刘建军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我化解掉。

为了找回场子,

他又拿起了酒水单。

“光吃肉怎么行?必须得有酒啊。”

他指着单子上的一款法国红酒,

对王凯说:

“这个,波尔多的,不错。我上次跟客户喝过。”

“服务员,先来两瓶!”

那酒的价格,一瓶也要四位数。

我依旧是微笑着,

对服务员点了点头。

“听我们班长的。”

整个点菜的过程,

就像是刘建军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极尽所能地,

展示着自己的“品味”和“豪爽”。

专挑贵的点,专挑听起来有噱头的点。

账单,在他的操纵下,

被恶意地,推向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我,

自始至终,

都只是全程微笑。

我没有去阻止他,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悦。

我只是安静地坐着,

和身边的老同学,聊着天。

聊我们大学时住过的宿舍,

聊那个总是点名的大魔头教授,

聊毕业后,大家各自的奔波和不易。

我仿佛,真的没有把那张越来越长的账单,

当一回事。

饭局,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一边,是刘建军和他的跟班们,

在高谈阔论,吹嘘着自己的业绩和人脉。

酒杯碰撞的声音,

夸张的笑声,

不绝于耳。

另一边,是我和另外一些同学,

在轻声细语地,

回忆着过去。

孙晓菲就坐在我的身边。

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现在的工作,

聊她喜欢的电影和书。

我发现,

我们之间,依然有很多共同语言。

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这十年,只是昨天和今天。

我们都没有走远。

刘建军的目光,时不时地,

会像刀子一样,

从我们身上刮过。

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试图用自己的声量,

来压过我们这边小小的,温馨的角落。

他想证明,

他才是这场聚会的中心。

他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孙晓菲仰望的人。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和嫉妒而涨红的脸,

心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一个人,要有多么不自信,

才需要用如此拙劣的方式,

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以为,这场较量的关键,

在于那份800块的牛排,

在于那几瓶昂贵的红酒。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根本不知道,

我今天,为什么要请这顿饭。

他也根本不知道,

这家餐厅,对我来说,

意味着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盘子,渐渐空了。

包厢里的气氛,也因为酒精的催化,

变得愈发热烈而浮躁。

刘建军喝得满面红光。

他显然觉得,

自己已经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

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他用金钱,

成功地“羞辱”了我。

他在孙晓菲面前,

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和“地位”。

他觉得自己,赢麻了。

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露出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金链子。

他靠在椅背上,

一只手搭着王凯的肩膀,

另一只手指着我,

醉醺醺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

“陈宇啊,兄弟我说句实话。”

“这顿饭,下来得不少钱吧?”

他的声音,故意提得很高。

“怎么着,也得万把块了。”

“要不要……兄弟我支援你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色的信用卡,

在指尖转来转去。

“刷我的卡也行,别不好意思开口嘛,哈哈哈!”

王凯和另外几个跟班,

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夸张的哄笑。

“建军哥就是敞亮!”

“陈宇,你得谢谢建军哥替你解围啊!”

那笑声,尖锐刺耳。

像一把把锥子,

扎在包厢里其他同学的耳朵里。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好几个同学,都低下了头,

假装在玩手机。

他们不想参与这场闹剧,

却又无力阻止。

孙晓菲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看向刘建军的眼神,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张了张嘴,

似乎想要替我解围。

我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

我用餐巾,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我缓缓地,站起身。

我的脸上,

依旧是那副平静的,

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笑容。

“没事。”

我对刘建军说。

“这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我去结账。”

说完,我便转身,

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在我身后,

我能听到刘建军那轻蔑的,

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声。

他大概以为,

我是要去前台,

为怎么凑齐这笔饭钱而发愁了。

他大概正准备,

转过头,

继续对孙晓菲,

吹嘘他那些所谓的“成功学”。

他以为,

故事到这里,

就该以他的胜利,

而画上句号了。

他错了。

故事,

才刚刚开始。

我走出包厢,并没有去前台。

我只是在走廊的尽头,

站了一会儿。

然后,

我转身,

重新推开了包厢的门。

就在这时,陈宇推门而入。

他没有看幸灾乐祸的刘建军,

而是看向一直替他担心的孙晓菲,

用清晰、平稳、

足够让包厢里每个人都听清的音量说:

“晓菲,大家先别走。”

“刘班长刚才不是一直好奇他那块800块的牛排为什么那么好吃吗?”

“我跟老板说了,他同意带我们去后厨参观一下。”

“特别是……给班长准备那份牛排的‘专供原料’。”

“他特意给我们留着还没扔呢。”

我的话,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包厢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参观后厨?

看原料?

这是什么操作?

刘建军脸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先是一愣,

随即,又恢复了他那副傲慢的神情。

他大概觉得,

这是我为了挽回面子,

而想出的什么新花样。

比如,想用餐厅的专业性,

来证明这800块花得值。

“参观后厨?”

他嗤笑了一声。

“行啊!我倒要看看,这800块的牛排,到底金贵在哪儿。”

“正好,也让同学们都开开眼!”

他站起身,

一副准备去视察工作的领导派头。

其他同学,也都抱着好奇和疑惑,

纷纷站了起来。

孙晓菲走到我身边,

低声问我:

“陈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意味。

“没事,看下去就知道了。”

我领着一群人,

浩浩荡荡地,

穿过餐厅的大堂,

走向了后厨的方向。

大堂经理看到我,

立刻迎了上来,

恭敬地躬了躬身。

“陈顾问。”

这个称呼,

让跟在我身后的同学们,

都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陈顾问?”

王凯不解地问刘建军。

刘建军的脸色,

也第一次,

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显然也没想到,

这家餐厅的经理,

会对我如此恭敬。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推开了那扇通往后厨的,不锈钢大门。

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和热浪的空气,

扑面而来。

后厨里,灯火通明。

厨师们穿着洁白的制服,

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抽油烟机巨大的轰鸣声,

交织成了一首厨房的交响曲。

一个穿着主厨服,看起来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

早已等在了门口。

他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方老板。

他看到我,

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陈顾问,您吩

咐的事,都办好了。”

他又一次,

叫出了那个让刘建军心惊肉跳的称呼。

同学们的表情,

已经从单纯的好奇,

变成了震惊。

刘建军的笑容,

也彻底,

僵在了脸上。

他好像,

隐隐约约地,

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依然强撑着,

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

“快带我们看看那块牛排吧。”

他迫不及待地,

想把话题拉回到他熟悉,并且自认为能够掌控的领域。

他以为,

只要还在谈论那块800块的牛排,

他就是胜利者。

可惜,

他马上就会知道,

那块牛排,

不是他的战利品。

而是他的耻辱柱。

方老板在我眼神的示意下,

领着我们,

走到了后厨深处的一个备餐台前。

那是一个不锈钢的操作台,

擦得锃亮。

台面上,

并排摆着两个白色的盘子。

每个盘子里,

都放着一块生牛肉。

在后厨明亮的灯光下,

那两块肉的差别,

一目了然。

左边那块,

色泽鲜红,肉质饱满。

上面均匀地分布着雪花一样的大理石纹理。

一看,就是顶级的货色。

而右边那块,

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它的颜色有些暗淡,

肉的表面,布满了白色的筋膜和结缔组织。

整块肉,看起来又干又柴。

说白了,

就是一块没什么价值的,

边角料。

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了这两块肉上。

刘建军的喉结,

不自觉地,

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潮水一样,

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没有急着说话。

我先是环顾了一下这个我无比熟悉的后厨,

然后,

才把目光,

落在了同学们那一张张写满了困惑的脸上。

我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