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些羡慕和佩服的老友,他们认识二三十年,尽管在外人眼里,各自是圈内的名人,但对于彼此,三杯两盏淡酒,侃侃而谈,莫不是对方眼里那个大男孩?我们一起来听听,瞿广慈如何评价生命里的那位老友——马俊。
马俊其人
从1985年到现在,马俊和我已经同学三十年了。我们是文革之后浙江美术学院附中的第一届学生,读了四年附中后我俩一起考入央美,那一年是1989年。我们这拨人好像总是会踩上某一些历史的节点,有时候好的,有时候坏的。不过现在看来,不管好坏,亲身经历和目睹历史的“真实”都是幸福的,我和马俊都是这样幸运和幸福的人。
大学毕业之后同学们走的走散的散,我们那拨一起长大的浙美附中的同学也都纷纷离开了北京。我也在研究生毕业之后回家乡上海工作生活了十年,终于还是抵不住想念北京,遂与向京搬回到了北京的东边,一起在宋庄建了工作室,同时我也“误入歧途”做了一个艺术品牌,开了几家小公司。说起来回北京一晃又快八年了,人生也是跌跌撞撞的奔向五张。因为马俊也把工作室建在了宋庄,我和我的附中老同学又混在了一起。
科技发达了其实不管天南海北你看朋友圈基本就能知道大家的生活规律,有时候凌晨三点钟还能看到马俊时不时的在群里感叹一下,或者给你白天发的内容点一个赞。他是那种一直抱有老派艺术家状态的人。老栗非常喜欢他的作品,有一次喝了酒还特意和我说了对于马俊作品的看法,之后我赶紧把这点“喜讯”转告老同学,他挺吃惊,因为长久以来马俊一直认为只有所谓的“前卫”才是栗老师关注的。但在我和向京看来,老栗对于“价值”这种东西,从来都有一种本真的敏感,所以他喜欢马俊的作品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搬到宋庄时,马俊已经搬了几回工作室了。我和向京自己的工作室搞得特别巨大,俩个人楼上楼下说件事情有时只能靠相互通电话发讯息。马俊找的工作室永远是那种带着花园的小庭院,我没事的时候就爱去他那儿转转,看看他的新作,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提点小建议。记得我们在附中快毕业的时候,大家毕业创作期间也会有这种非常“清凉”的状态——完全是虚无主义的抒发,说的一方其实只是参与在自己的创作遐想里,而听者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好像在听又好像自顾自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马俊的小院拾掇的非常可爱,我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雅兴总能够把院子搞的那么人性和人文,却又不刻意。现在这个院子和他自己的创作非常的和谐。有时候白天去他那儿,透过院落里的绿色和他自己改建的玻璃阳光房,看到他作品上面那些混合的复杂的色彩,真是觉得艺术创作是一件太有意思和韵味的事情,也的确觉得人文的东西真好!在阳光和很多自然的属性里面,那一刻,先锋或者当代似乎也有点格格不入了。马俊附中的时候就非常喜爱宋元山水,记得我们在热衷翻看西方经典的时候,马俊还会找一些中国画来看,这对于那时的我们而言的确有点太“落后”了。不过最终马俊选专业的时候也没有去念中国画,倒是跑去北京考了央美的版画系。
我时常觉得西方对于现实的描述和中国人对于现实的表述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都是在“借景抒情”,所以二者的语言表达方式完全是在不同的频率上。中国人的抒情是一种暧昧的、虚虚实实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它沉沉层层的叠加在你看到的最外部表层的具象上,是悬挂和隐密的诗意。所以中国画有时候甚至会用“拙”这样不三不四却又极为准的“词”来“科学”的形容一种境界或者画风。
当然马俊的画不是拙的那种,他是巧的那种,有种四两拨千金的灵。这主要还是体现在他的艺术上的技术语言上面,他把学来的版画语言和他所要内心的抒发的东西灵巧的固定在他想要的画面里面了。
有时候你刚刚看他在创作一幅画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层层叠叠的,他摆弄着画面好像在找一根可以扯拉的线团。过几天再去,你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线团里面藏了一棵树,再然后,看到草屋、山和远烟了。
唉,马俊是幸福的,做艺术家可真好。
广慈于九月十日北京御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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