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超市惊现“爱国者”司马乙（小说）
原创：易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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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还不是满天飞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苟苟市营营镇咸亨超市打工了，当个小店员。咸亨超市虽然号称是个超市，其实就是比便利店大一点。超市门前摆了几条长椅子，供大家休息，超市也卖点散烟、散酒，毕竟营营镇只是一个乡村小镇，能掏出百元钞票不眨一下眼的人并不多。
一
很快疫情就来了，超市是门可罗雀。有一天，我看到一只手放在了柜台上，那是只有二只手指头的手，压着三十元钱，我知道，司马乙来了。
“来三两酒、二两花生米!”他说。
我忙着给他打酒和称花生。
司马乙大约五十出头，年轻时就出去打工，没有挣到什么钱，连老婆也没有娶。前几年，他在广东一工厂打工时被机器压掉了三个指头，找老板理论，没有搭理，找相关部门也给推三托四。幸好有好心的记者将他事情报道了，又有好心的律师知道消息后，免费帮他打官司，这才从厂家得到了几万元的赔偿。他拿了这笔钱回到营营镇，靠摆地摊卖点菜为生。
“以前看你整瓶整瓶地买酒，今天怎么就买三两？”超市旁修鞋的阿p在一旁打趣他。
“还不要怨美帝放毒，让我们不得安生，搞得这生意很难做。” 司马乙气愤地说。
不知不觉，他们就聊起了武汉那位女作家写的日记，这下，司马乙眼露凶光：“这该千刀万剐的婆娘，居然给西方递刀子。”
“哪她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吗？”一旁清洁工老洪好奇地问道。
“你别管事情真实不真实，反正家丑不能外扬，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司马乙显然不屑一顾。
“哪你当初受伤的事，记者就不应该报道。”我插了一嘴。
他脸涨得通红，什么“我是被资本家压榨的”“资本家的事不能与国家的事混在一起”“美帝就等着递刀子”云云。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超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二
又过了好长时间，我正在超市忙乎着，又见司马乙来了，这次他穿着一件旧棉袄，显得苍老了许多。
“来一两酒、二两花生米。”他拿出一张十元纸钞。
阿p见了司马乙，又调侃起来：“你这是江河日下了，怎么就买一两酒了？”
司马乙叹了一口气：“村委会把那里都封的严严实实，菜只能在他们指定地方买，我是啥菜也卖不了，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不过，沉闷的空气很快被国际大事的讨论给活跃起来了。
“打的好，这大鹅打出了威风，大弟一战封神了！” 司马乙兴奋地说。
“可这小乌毕竟是一个国家，这大鹅这样干，不就是侵略吗？”清洁工老洪依旧保持着好奇与不解。
“这是你的格局太小，不了解复杂的历史性和地缘政治，小乌历史上就是大鹅的。”司马乙侃侃而谈。
我又忍不住插话了：“哪是不是我们被侵略的土地也可以从大鹅那里拿回来？”
司马乙脸涨得通红，什么“真理在大炮范围内”“拳头大就有道理”“大鹅倒了下一个就是我们”云云。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超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三
又一次见到司马乙的时候，疫情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了，这次见到司马乙，他兴致很高，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他排出了二张十元的钞票：“来二两酒、二两花生米。”
阿p见了，又笑了起来：“你地沟油吃多了，精神这么好？”
原来，前不久，司马乙买了一瓶便宜的猪油，没有想到，回家炒菜时，发现是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原来是地沟油。司马乙听阿p这么一说了，便大骂路边黑心摊贩，故意将地沟油卖给他，不得好死。不过，他马上又露出笑脸：“我终于看到正义之士了，今天可真高兴！”
“啥高兴事！难道卖地沟油的人被抓住了？” 清洁工老洪问道。
“有一个网络正义之士叫毛星火的要起诉莫言了，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司马乙恨铁不成钢地说。
“莫言好像是个作家什么的，他惹谁招谁了，他让你吃地沟油了？”阿p问。
“就凭他说我们坏话，把我们不好的事写出来拿到国际上去，家丑外扬就该千刀万剐。”司马乙义愤填膺地说。
“哪你吃了地沟油的事也不能乱说，影响镇里形象！”我不禁反问道。
“这不一样！”司马乙说。
我接着说道：“毛星火要是敢起诉卖地沟油的，要是在路边敢于制止抢劫的罪犯，要是在路边会扶起跌倒的老人，要是敢起诉某燃气公司多收费，我就说他好。”
司马乙脸涨得通红，什么“自家丑事就是死了也不是跟外国人讲”“拿反华的大奖臭不要脸”云云。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超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四
再见到司马乙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春天了，超市不远处，几棵桃树开花了，花朵红艳艳的，颇有生机，可是小镇人流更少了，越发萧条了。
这时，我看见司马乙瘸着脚，一拐一拐走过来，脸上还有几道擦痕。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道。
“这该死的城管。”他说，原来，他一早在镇上摆摊卖菜，被城管撵的四处逃窜，脚跌伤了，脸也擦伤了。
他努力地从口袋掏出五元钞票：“一两酒、一两花生米。”
“这钱不够！”我面有难色。
“你跟老板说一下，就先记帐呗！”司马乙恳求道。
“好吧！”我说完，就忙着给他打酒。
突然，我背后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吼叫：“你们这个黑心商店，卖国贼、汉奸、小日本特务。”
我转身一看，见司马乙在愤怒地砸店里的农夫山泉矿泉水。
“你们卖农夫山泉，你们是卖国贼！“司马乙边砸边叫。
“我们卖农夫山泉怎么了，这是中国品牌中国商品啊！“我也叫起来，边制止他。
“你不知道农夫山泉董事长儿子移民美帝了吗，你不知道从上往下看农夫山泉的瓶盖，像小日本的国旗吗？” 司马乙一脸正气地说。
阿p和老洪他们几个过来，拉开了司马乙。
司马乙脸涨得通红，什么“汉奸，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江山迟早会被你们卖完的”“卖农夫山泉就是给小日本送子弹”云云。
他一拐一拐地走了，酒也不要了，边走边骂。
“真是个神经病”我说道。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超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五
最近见到司马乙，就在前几天。天灰濛濛的，超市的氛围仍然被网络大事、国际大事搅得异常活跃。这次司马乙没有买酒，而是在坐超市长椅上与阿p他们在争论一个与他同姓的司马x的网络大v在美帝那边花了几十万美元买“小房子”的事。
“他一边叫我们爱国，自己却在美帝买房子，给美帝纳税，这算是哪门子的爱国吗？“阿p说。
“爱国者有钱也是爱国者，爱国者在那里买房也都是爱国者。再说，他到美帝是为了潜伏起来，团结美帝中反美者。” 司马乙争辩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多日不见，司马乙戴了一项绿帽子，绿油油的，颇有几分韭菜的神情。
他们又谈到最近在山西运城发生的问界M7车辆发生交通事故，司乘三人遇难。死者家属在网上发声指责车子有缺陷，有媒体报道称车隐藏的门把手，没有弹出来，耽误了救援。
老洪说：“如果汽车有缺陷，问界就该赔钱，有关部门要去调查调查。”
“死者家属这么闹来闹去，这是卖国行为，你们知道不知道？” 司马乙义愤填膺地说。‘
“啊！他们要求赔偿也是卖国？”阿p大惊失色。
“你不知道，问界是赛力斯与华为参与合作，说问界的不好，就抹黑了华为，抹黑了华为就是抹黑了我们民族品牌，我们民族品牌倒了，美帝就强大了，美帝强大了，八国联军又会来了！”司马乙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强烈要求死者家属给问界和华为道歉，死几个人怕什么，确保民族品牌不能倒事大。”
我又忍不住插嘴了：“我理解的爱国，就是产品有问题，该赔偿就赔偿，该改正就改正，这样产品性能就越改越好，我们民族品牌就能屹立不倒。爱国是对民族品牌的产品有好就说好，不好地方就该批评，批评是为了它变得更好！”
“批评就是卖国！” 司马乙斩钉截铁地说。
“哪怎么农夫山泉你就恨不得打倒，问界就不容批评，农夫山泉不是民族品牌吗？”我又质问道。
司马乙脸涨得通红，什么“说问界不好就是给美帝递刀子“”民族品牌都不顾，你的良知何在？”云云。
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超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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