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的非遗技艺,需要现代产业的浇灌才能活起来。
上个月,受“妈妈的针线活”公益项目委托,在云贵川跑了三千公里,去怒江、大凉山、黔东南三个“妈妈的针线活”非遗工坊,拍下了绣娘们生活和故事。
回来深圳才知道,原来怒江的太阳要比深圳的暖,大凉山的土豆要比深圳菜市场的绵密,侗寨的嬢嬢们也有创业的苦恼。
更重要的是,在各自命运的长河里,她们没有退路可言。“非遗针线”是她们代代相传的技能,背靠大山面朝峡谷的人们,在现代与传统的撕裂中摇摆,那些技艺与针线,曾经是无用之物。
在深圳待久了,应该去看看大山里的绣娘们,用她们真实的生活治愈自己。她们手中的针线,不是我们写的PPT或者跟进的项目,而是各自的命运。
“妈妈的针线活”在做的,其实是在改变她们和各自族群的未来。
“去打工,真的是打不下去了”
怒江、大凉山、黔东南三个“妈妈针线活”非遗工坊,绣娘们的经历各有不同。一听说我们是深圳来的,绣娘们都说起来广东打工的经历。
来自怒江州福贡县的余李妹,是先天性肌无力患者。09年刚结婚的时候,按照他的话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于是和妻子余局花来东莞打工。3年后,又回到了福贡。
■ 余李妹夫妇正在绣花
凉山州喜德县的阿育有古莫,是出生的彝族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她从老家到喜德县洛哈镇上学,原来不通公路,徒步往返两个多小时。她说:“08年我小时候,镇上来辆汽车都要被围观半天。”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长期在外打工,是做工地上日薪的钢筋工。小时候她一度把奶奶认成妈妈。
黔东南黎平县侗寨的钟香花,是个口直心快的嬢嬢。从小看身边的人做针线活,但是又痛恨这个不赚钱又辛苦的活。她说:“从小就发了毒誓,长大打死不做绣娘。”但是出去打工没几年,她又回来了,理由是打工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孩子小、老人又生病了。
■ 正在刺绣的阿育有古莫
■ 钟香花
如果你长期在沿海城市,打工是一个名词,是一群人的状态。但是只有在她们的真实生活里,打工是一个动词,是背井离乡的无奈。出去打工各有理由,回来的原因却很一致,留守儿童、照顾老幼、文化隔阂。
当我们身处深圳,感受改革开放的高歌猛进时,她们是在现代与传统的撕裂中摇摆的一群人,她们和族群曾经一度在现代化浪潮中被边缘、被遗忘。背靠大山面朝峡谷的人们,家乡的土地上也结不出肥沃的果实,她们无奈的出去,又无奈的回来。
■ 针线成为唯一的希望
那根从小耳濡目染的针线,在命运的夹缝中,变成了唯一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希望。
“妈妈的针线活”要做什么?
当她们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大山深处,再捡起那根针线,已经变得意义不同。
■ 傈僳族绣娘们正在刺绣
余李妹和余局花从村子里的家庭工坊开始做起,因为紧邻国境线,文化也有所相近,傈僳族的手艺得到东南亚客户的青睐。
余李妹是工坊里第一代老师,负责带绣娘技术,也教会了自己的妻子。现在他妻子是县级非遗传承人,他却因为肌无力的逐渐严重,现在只能在家里接点零星活。
■ 阿育有古莫和妈妈、外婆在一起
阿育有古莫的彝绣活是跟妈妈学的,妈妈又是跟阿育的外婆学的。“妈妈的针线活”在这里具象化。阿育有古莫学习的动力,仅仅是为了留着妈妈在身边,可以享受和妈妈一起刺绣的过程。她给我们展示了一件祖传的彝族查瓦(披肩),是她爷爷做的,先去收羊绒,在深夜手工弹成编织材料。她回忆起来说:“声音就像弹琴一样,陪着我入睡。”初中时候,她绣完了自己第一件衣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也可以帮妈妈绣衣服减轻负担,那能不能有更多人的妈妈也可以留在家里刺绣赚钱,不用再出去打工了呢?“
钟香花更像一个侗寨的创业者,回乡之后,她雷厉风行的拉起队伍,组建了工作室,自己选材,自己设计款式,但是卖不出去。当年不做绣娘那个毒誓又萦绕在心头。
■ 钟香花的绣娘团队
回家刺绣做针线活,一个与生俱来的记忆,在现代化的浪潮下,已经悄然被赋予了新的命题。家乡的土地上结不出肥沃的果实,但是固守的非遗技艺,需要现代产业的浇灌,才能真正活起来。绣娘们才能在家里赚钱,不用背井离乡讨生活。
这也是“妈妈的针线活”公益项目五年来一直所在做的,简单来说,就是用公益的方式,将非遗技艺变成产业,让她们手工变成产品,成为现代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 将工艺变成产品,是“妈妈的针线活”公益的目的
乡村振兴,靠的不是捐输,而是振兴产业。
来自富庶之地的使命
五年前,“妈妈的针线活”在大凉山种下了一颗种子。
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联合平安集团、《艺术与设计》杂志社、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共同发起“妈妈的针线活”中国非遗传承公益项目。
■ “妈妈的针线活”年度非遗活动
从一开始,这个公益项目的着眼点,就是帮助非遗手艺去锚定产业与市场价值,而不是简单的捐输。
五年来,这个公益项目致力于为非遗传承注入现代产业的活水。包括连接设计师与传承人,推动传统技艺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广泛携手各类商业与社会机构,不断拓展跨界合作的广度与深度,探索非遗价值实现的多元路径。
说起时尚产业,尤其是女装产业,设计之都深圳是绕不过去的产业中心城市。这就让非遗传承与深圳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 深圳设计团队努力将现代艺术和非遗融合
比如邀请时尚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秘书长殷博及5人的设计师团队,担任“公益设计导师团”,让工坊绣娘参与产品设计与制作。通过“设计师+绣娘”共创,完成更具市场化的非遗产品设计。
打造商业化的节庆礼品,通过电商直播平台进行销售推广,与绣娘连线直播带货等等,甚至平安发动自己的亿万客户,采购节庆文创礼品,用实际订单为当地绣娘增收。
还有牵手玛丝菲尔、见萩等深圳时尚品牌,让非遗纹样编织前沿时装;联合岚图汽车、特斯拉等创新场景,让手艺成为新能源汽车里的别致风景。
■ 展示在伦敦展台的独龙毯
■ “妈妈的针线活”牵手玛丝菲尔
更重要的是,保留“妈妈的针线活”产品浓厚的非遗文化属性,它们不仅在深圳第二十一届文博会的展台亮相,更以核心单元的身份登上 2025 伦敦工艺周中国国家馆,让世界看见了中国非遗的别样魅力。
从“妈妈的针线活”公益模式出发,这固然是一条探索之路,但是也是一条必然之路。
一方面传统非遗需要产业思维引入才能真正活起来,另一方面财务绩效已无法完全反映一座城市或者企业的可持续发展竞争力,它们需要在环境保护、气候治理、社会责任、共同富裕等命题下创造更多社会与经济价值。这也是ESG 成为如今大企业的风口的原因。
■ 公益结合产业的力量可以改变未来
最新的数据是,2025年“妈妈的针线活”产品销售总额突破350万元,帮扶总额超过209万元。
更微观的感受是,余李妹夫妇凭借工坊的订单收入,在当地过着还不错的生活,他们的女儿过两年高考,想读设计专业,回来工坊做专业上的支持。阿育有古莫现在是喜得县绣娘的“代言人”,大学毕业后她想回家把工坊做得更好。钟香花也成功了,在市场的磨砺下,她们开发了新的针法,侗族水族苗族的绣娘都能做,现在她订单经常忙不过来,手下四百多个绣娘,人均一年收入都有一两万。
当公益结合产业的力量,这种改变是显而易见的,那些曾经散落在大山深处的非遗技艺和传承人们,她们的未来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 “妈妈的针线活”是大山深处的力量
一针一线,亦是一花一世界。“妈妈的针线活”串起来的从来不止是针线,是一个个不断出走的决心,潺潺回流的暖意,和无穷编织的善意。
文|深圳客编辑部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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