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倪兆中 北京报道
从前投入几百万元就能拍出一部优秀电影，现在有些影视项目仅宣发费用就高达上亿元。投资如此之高，却只有少数项目能收回成本，还有很多项目时常陷入纷争之中。
如果出现难以管控的风险，将会对投资方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应当如何切实保障项目的投融资安全？成了行业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近日，在北京国际电影节的影视法商论坛上，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法务工作委员会专家委员、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姜宇嵘表示，只有深入行业，在明确行业需求、尊重交易惯例的基础上，才能做到以法护航。
作为一名律师，姜宇嵘曾服务过《第二十条》《满江红》《坚如磐石》等多个知名影视项目。她说，从投资的角度讲，一部作品是否可以顺利运行，需要艺术家、投资者及管理者共同努力，由制片人带领的律师团队和财税顾问团队对影视项目投融资十分重要。
在姜宇嵘看来，保护影视项目投融资，可以从事先、事中、事后几个阶段来控制，有效的资金管理必须是事先控制、事中控制再加上事后监督。不论哪种方式，其核心都在于成本控制。必须做到不乱花钱，资金使用进度和生产进度相匹配。
影视项目投资高回收低
影视项目面临的诸多风险，首先便是投资成本高却收入回报低。到底什么样的投入算是中小成本，什么样的算是大成本，其实业内并没有统一标准。
不过，不同来源的数据有着各自的参考价值。首先从官方数据看，2020年中国电影家协会公布的参选中国电影金鸡奖的通知中明确，中小成本的故事片的投资低于1000万元。
这只是行业普遍标准，业内大型影视制作公司相应标准会更高。比如华谊兄弟相关负责人曾在谈及影视项目投资时就表示，七八千万是小成本低制作，两三个亿是中成本，并明确称六七百万就投资电影的时代已过去。
如果是头部影视项目，投资还会更高，比如《长津湖》投资成本13亿元；《封神》三部曲投资成本30亿元，平均每部10亿元；《妖猫传》投资成本9.7亿元。电影投资成本如此之高，但从行业整体看，回收情况却与之不成比例。
国家电影局网站信息显示，2023年电影剧本备案、立项公示的数量在3000部左右，获得公映许可证的合计778部。灯塔《2023年中国电影市场年度盘点报告》中指出，同年国产电影在院线上映432部。也就是说，获得公映许可的电影只有一半多能在院线上映。
不能在院线上映的电影，收回成本的可能性不大。这些电影也可以选择海外发行，或者授权给网络平台播放，但收益不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为小众的选择，包括制作光碟售卖，或者参加各类电影节拿奖金，收入自然更低。
那些能进入院线的电影，虽然也有取得几亿元甚至几十亿元的票房，但是，从行业整体看，这只是极少数。
根据猫眼发布的2023年电影票房数据，同年院线上映的电影能收回成本的不超过100部。如果以上映电影为基数，回本率仅有23.15%；以拿到公映许可证电影为基数，回本率则更低至12.85%。
影视项目纷争诉讼多
除了回本率低，影视项目还经常面临各种纠纷，甚至是法律诉讼风险。
《中国经营报》此前报道，电影《孤注一掷》上映时获得票房口碑的双丰收，然而就在其票房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却突然陷入侵权争议。
电影公映中，宁波空谷幽水影业发声明称，该电影系其与阿里合作开发的项目，坏猴子公司在未获其授权下，将作品申请立项和拍摄，其行为涉嫌侵权。随后，坏猴子影业和阿里影业也相继作出回应，两家公司均否认侵权指控。
除了这种“口水仗”，诸多影视项目时常陷入长时间的司法诉讼中。比如艾米斯传媒与优酷之间的合同纠纷，优酷作为主投方，委托艾米斯摄制一部网络剧《午夜计程车》。因为超支承担问题，从2017年诉讼，历经5年才完成终审。
双方的主要争议焦点是超支部分是否由投资方优酷承担，双方对超支的约定看起来好像很清楚，谁的责任导致的超支谁承担。
姜宇嵘说，在实践中，承制方与投资方的工作往往都是交互进行，互相影响，很难特别清晰地区分哪些事项是因为甲方原因造成的超支，承制方举证极其困难，法院就很难支持承制方的诉求。
做好成本控制
影视项目面临的风险如此之高，如何保证项目投融资的安全？
姜宇嵘认为，控制影视项目风险，主要在于控制成本、成片质量、制作周期和版权合规。可以从事先、事中、事后几个阶段来控制，其中核心在于成本控制，“就是不能乱花钱，花钱要有相应产出，资金使用进度和生产进度要匹配。”
她进一步阐释到，有效的资金管理必须是事先控制、事中控制再加上事后监督，而她更推崇事先控制。事先控制主要包含三类，分别是承制获利模式控制、支付模式付款节奏控制，以及超支管理。
具体来说，承制获利模式分为结算和包干。结算模式是最常见的模式，核心在于按照实际结算的摄制成本对事先收到的投资款多退少补，承制方获得约定比例的承制费。包干模式的核心是在协商确定的摄制预算内完成所有摄制工作，在保证质量按期交片的前提下，有结余归承制方，无需额外收取承制费。
“支付模式付款节奏控制则是最直接的事前控制，可以采用线上线下费用来控制资金安全。”姜宇嵘表示，“线上费用”由主投资方直接管理和支付；“线下费用”则是由承制公司管理和支付，付款节奏的核心要求是付款节奏要和项目进度保持一致。
在实际业务中， 超支管理也是事先控制的重要内容。姜宇嵘说，结算模式下，要重点考虑超支问题，常见的方法是约定超支比例上限。在包干模式下，只有特殊情况才需要讨论超支，比如审查补拍，或者艺人出现道德问题要换演员或换脸。此类超支没法提前预估，因此有必要在合同中提前约定应对方案。
此外，事中控制的财务管理、事后控制的审计权，也都是重要的风险控制手段，方法包括设立共管账户、派驻组财务以及保留审计权。同时，将诉讼或仲裁经验吸收到交易结构安排中，尽量减少将来不必要的诉讼。
姜宇嵘说，站在影视全流程管理的立场上，以控制影视项目风险为目标，深入行业，明确行业需求和交易惯例，以完善的交易结构、交易安排、管理流程来控制风险。在项目管理中吸取诉讼仲裁的经验，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诉讼仲裁，才能真正做到以法护航，保护影视项目投融资安全。
（编辑：张靖超 审核：李正豪 校对：燕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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