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探亲回忆:西湖天下景

说到云南兵团的知青生活,探亲假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西双版纳一师范围内的知青,无论你来之上海,北京,昆明,重庆,成都或湖南,从离开连队到景洪能买到第二天去昆明的客票已相当不易,一路爬山涉水,甚至爬坡时车轮绑上铁链,到昆明已是第五天下午了,然后兵分两路,一支去火车站买明天的火车票,另一支去找旅馆。有时为了明天能买到有座位的票,上海人讲“等开门”,干脆在候车室坐一晚上,这让每个知青都留下了甜酸苦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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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兵团进入橡胶开垦大跃进时期,“要胶不要命,活着干、死了算”的口号喊得地动山摇。74年的夏天,流血流汗730多天后,我终于觅到了探亲的机会,想起来也真奢侈,别人在山上起早摸黑地开梯田,我却可以拿了工资,借探亲假游山玩水了。

这次我和七连的张国华后任付连长,一连的冯建平(后任指导员),一起探亲,三天颠簸到了墨江,过了北回归线,海拔升高,山区气温降低,加之在连队忙碌和路途劳顿,我感冒了,头上直冒冷汗,连饭也吃不下。无奈车过通关,我想老街总有卫生所,便沿着古老的石板路拾阶而上,摸着推开了通关卫生院的木门,吞下几粒土霉素,无力地坐在长板靠椅上,这时看到一架军用运输机,从院内天井上方朝昆明方向缓缓飞过,听着飞机的尾声,想想虽然我坐的是解放牌大卡车,但是再有一天,我也能到昆明了,一路翻山越岭,探亲见父母和家人团聚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

终于要乘火车了,那时上行的车次是双数,昆明到上海是24次,回来是23次。见到站台上有很多上海支内的职工欲乘火车,看来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探亲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着上海标志的工作服,肩膀上那条裁缝线是斜的,(我估计这样做是穿着工作方便或便于套裁),明显和全国不一样。而我穿的是海员钮扣灰色的学生装,这是当年上海知青的标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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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上车后,巧遇上海机务段的职工,他们是来支援西南铁路内燃机化建设的,其中还有我家邻居潘泽云,他在昆明机务段政宣组,昆机俗称楊方凹机务段。为了铁路职工上下班通勤,运行图在楊方凹设了临时停车点。潘泽云下车时给我几张座位号,我暗自庆幸,否则到上海,什么时候有座位还真不知道哩!(说到乘火车,几乎听男女知青都讲过,没有座位,晚上睏耐不住,都有钻在别人的座位下睡觉的或在行李架上睡觉的尴尬经历。

一次我“幸运”地钻在别人座位下正睡得迷糊,车到贵州都匀附近时,车内水泄不通,一妇女抱小孩就往我睡处小尿,直到热哄哄把我惊醒了,心想我后背就是厕所,怎么?原来厕所里也挤滿了旅客,无法开门。第二次探亲回来,因是铁路子弟,我们就带回了车厢的三角钥匙,大热天在火车上汗流浃背时,就锁厕所门积水洗澡。

我们对面坐的是两个军人,正是好儿女志在四方,保卫边疆,建设边疆,走在一道了。一听他俩讲上海话,似是异乡遇故人,颇为亲切,相谈甚欢。他俩是68届初中生,毕业前参军,幸运地避开了上山下乡,在昆钢附近高炮部队当雷达兵,也称空军地勤。

那个年代,全国人民的服装颜色是一片蓝色的海洋,看着他们一身草绿色军装,让我们羡慕不已。到了桂林,我们一起下车,游览了桂林山水,在象鼻山,七星岩,芦笛岩里合照留影。到达杭州时,因假期有限他们把军装留给我们,便往上海去了。我还记得其中一个叫王燕青,因他名字恰是水浒里的浪子燕青一样,被我记住,他说住在曹杨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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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人称火车站为城站,我们裹着晨意匆忙走到对面的红楼广场下,见有几个温州小贩在兜售假荷兰式皮鞋,饥肠辘辘,也无心驻足,忙于到馄饨铺里吃碗小馄饨热热身,看着碗里漂着的蛋皮,心里暖暖的。

站前的马路上,三轮车鸣着喇叭穿梭市井,提篮买小菜的女人都穿着花裙子,怎么大腿露在外面耶?我一眼有点不习惯了,猛然一拍脑袋,苦笑自己还以为在大勐龙呢!心中一阵感慨:“一别故乡才几年,忘记此地是江南”,正是变阿乡了。

在亲戚家,我带了中茶商标的滇红滇绿给他,他甚是喜欢并告诉我,云南好东西很多,有一种叫白参,是云南独有的山珍。顺着亲戚指的方向,我们乘车来到湖滨,在杭州人称6公园的地方游玩,突然在志愿军铜像后面跑来一个带着杭州警备区袖套的军人,径直跑到冯建平面前,咔嚓立正,举手敬礼。

我们还没反映过来,他说:“同志请你把风纪扣扣好!”我们这才恍然大悟,西湖边有人查军纪的,国防军的军纪比边防军严格多了,还好他们没查身份证,差点露馅我们是土八路。后来在孤山游玩时,冯便穿的是空军地勤蓝色工作服,我穿的是网眼翻领衫和荷兰式皮鞋。否则,在“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之间,在“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的《西湖天下景》前没准要出洋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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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至今难忘在云南的知青生涯,至今难忘那次回上海探亲途径杭州的经历。

(感谢知青情缘主编刘乐亮老师荐稿!)

作者简介:叶铁淳,上海知青,1970年6月到达西双版纳州大勐龙,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后改为东风农场,曾任中学老师,1979年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