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北京博物馆通票》已经首发,新版通票包含各类博物馆136座。通票继续扩大“朋友圈”,新增了6家类博物馆,其中位于通州宋庄艺术创意小镇的北京熊氏珐琅艺术博物馆便在其中。熊氏珐琅在通州区漷县镇已经传承至第四代,经过每一代传承人的精雕细琢,如今我们可以在博物馆中欣赏这门手艺的精妙之处。
精工细作脱胎成器
一件合格的珐琅器物需要几步完成?走进博物馆的第一刻就看到了。熊氏珐琅第四代传承人熊霖林介绍,熊氏珐琅的制品是在银胎上完成的,从制作银胎到最后成为一件合格的器物,总共分为四个部分,但是细分之下足有近30个步骤。
其中最考验功夫的就是掐丝和点蓝。所谓掐丝就是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用镊子等工具弯曲成想要的花纹。“无论是鲜花飞鸟还是瑞兽祥云,珐琅器物上的花纹都很精细,甚至需要在银线上一点点的弯曲。如果没做好还有可能返工,这是一项非常消耗体力与精力的事情。”熊霖林说。
点蓝就是给器物上色,这是一项需要重复很多遍的工序。需要用滴管将颜料一点点地滴在器物上,因为珐琅用到的颜料是矿物质,浸泡在水中,所以滴完颜料后,还需要用棉花将颜料上面的水吸干。熊霖林说:“上完颜料就进行烧制,烧制完成后再上一遍颜料,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呈现出满意效果为止。其中还要注意器物本体的形变,这个过程中要是出现器物烧坏了就从头再来,所以珐琅在制作过程中损坏太正常了。”
除了珐琅的制作流程,博物馆一层还收藏了20余件来自清末、民国时期的珐琅彩。这些珐琅彩形态各异,包括花瓶、盖碗、茶杯、动物摆件,还有毛笔等器物。销售总监熊颐介绍,当年的作品颜色比较沉稳,而且两种颜色交界地带的渐变效果不自然。“当时的颜料肯定没有现在多,这些清末民国的器物,一件大概采用20余种颜料,而我们现在制作一件至少需要上百种,所以在渐变色处理上要比这些老物件更加自然。”
历史上喜欢珐琅的国家不止中国,博物馆一层展示了两件来自日本的珐琅彩,当地称它们为七宝烧。熊霖林说,博物馆收藏的两件日本七宝烧均产自日本明治时期,与中国珐琅差别最大的地方是上面的图样。记者注意到,其中一件七宝烧通体天蓝色,上面刻画了一只雄鹰翱翔于天际,下方就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海浪的刻画,很像浮世绘作品《神奈川冲浪里》中的海浪,所以细看还是很有当地特色的。”熊霖林说。
“镇馆”捧盒针尖上色
进入博物馆二层,这里的珐琅尽出自熊氏工厂。迎面看到的一幅挂在墙上的表盘相框十分惹人注目。相框内,密布着五彩斑斓的珐琅表盘,交叠掩映,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幅画卷。“17世纪,怀表已经采用珐琅作为表壳、表盘的装饰,而这个工艺在中国一直都是空白,直到2005年,‘熊氏珐琅’才真正意义上为珐琅表盘打上了‘中国制造’的印记,现在跟很多国内外的钟表厂商都有合作。”熊霖林笑着告诉记者,看上去很有艺术感的相框产品其实却是因为各种瑕疵废掉的表盘。
展柜中展示着几款成功烧制的珐琅表盘。熊霖林介绍,珐琅表盘的优点是可以百年不变色,奥秘就在于珐琅的釉料是烧结在表盘之上的,具有极其稳定的物理状态。“熊氏有掐丝珐琅、内填珐琅、微绘珐琅三种珐琅表盘的制作技艺。内填是用机器压出来上颜色,掐丝是纯手工,细腻程度上要复杂很多。丝的细度只有0.04毫米,甚至比头发丝还细,像这种表盘简单的图案也基本要做上一个月。”
若论掐丝的复杂程度,最细腻的当属该馆的“镇馆之宝”——大凤仪富贵捧盒。直径15.5厘米的它是馆中最大的捧盒,传统凤纹牡丹纹饰与红色的主色调象征着美好祥瑞之意。“捧盒是过去大户人家用的器具,因为只能用手捧而得名,一般女孩子出阁时,里面会放‘早生贵子’之类的祝福语,现在主要用来放首饰。”熊霖林说,其工艺程度之精是其他工艺品难以比拟的。
大凤仪富贵捧盒的图案十分复杂,盒盖正中几朵花团锦簇的牡丹对称分布,周围被一圈振翅而飞的凤凰环绕,作为底衬的纹路更是密密麻麻。尤其是盒子侧面分置于盒盖上下的两圈六边形图案,正是工艺的难点所在。“要保持这些六边形对称、大小适中、排位均匀,同时满足这三个点,其实在珐琅中是比较难实现的,因为掐丝在焊接的过程中可能会跑丝,不容易控制。”熊霖林介绍,制作这件作品,一共花了两年时间,光掐丝这一步就用了半年左右。
由于纹路细致,上色也是一个难题,这件捧盒用到的色彩达上百种。“仔细看牡丹花蕊处那些细小的黄色,工匠们需要用20到50倍的放大镜,并用针尖才能给它填上颜色。”熊霖林说,肉眼看上去,花蕊几乎只有一个点大小,不仔细看甚至很难注意到。如此一个大件的完成,需要一整个团队的配合。从制胎、掐丝,到上釉、打磨,这件作品共经手20余人。
细看上去,捧盒周身还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点状纹路,这也正是熊氏珐琅的标志之一。熊霖林介绍,熊氏珐琅主要有四个特点。“一是这层云鳞纹,掐丝之后,上色之前,我们都会在胎上錾刻这样一层底纹;二是材质上的改变,从传统的铜胎变成了银胎,因为银的反光度高,可以衬托珐琅釉料的通透度和鲜艳色彩;第三就是掐丝用的丝,普通的铜丝厚度大概在0.1毫米,我们的丝能薄到0.04到0.08毫米,第四是釉料用的是矿物质釉料,并且是半透明的,色彩都是我父亲自己研制的。”
落叶归根传承不息
熊氏珐琅创立于1969年,祖上曾为清末宫廷造办处的珐琅师,前两代人一直制作传统的景泰蓝,依照古法呈现中国的珐琅艺术。第三代传人熊松涛在前人的基础上大胆创新,打造出独具标识的“熊氏珐琅”,如今非遗传承的接力棒即将送到第四代传人——年仅24岁的熊霖林手上。
今年10月,熊霖林与凤翔泥塑传承人韩建斌合作的作品在意大利非遗时尚创物季亮相。这是熊霖林第三次带作品出国,泥塑与珐琅两种非遗碰撞出奇妙的火花。“树干是用泥塑做的,我做的是撒在上面的珐琅树叶,树下的底座横过来看是中国地图的形状。”熊霖林将她朋友圈中的作品照片展示给记者,一棵挺拔的泥塑树下,几十片不同大小、形状的珐琅叶片遍洒在树根处的泥土和桌子上。这件作品历时三个月,其中也浓缩着熊霖林自己的情感与故事。“我刚留学回来,这里的每一片树叶都代表着我的一个经历、一个故事,现在我带着这些经历和故事回到家里,落叶归根,发展起自己的一棵大树。”
受家族熏陶,熊霖林7岁便开始第一次上手点釉料,十五六岁便做出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也是那时她开始决定走上艺术道路,继承家族的珐琅手艺。“我最喜欢上釉的过程,可以自己挑颜色、自己上色,看着那些设计图从平面变成立体的,特别有成就感。”
在英国留学期间,熊霖林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这也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未来探索方向——将珐琅与珠宝更好地结合。“我们家做的都是高温珐琅,耐潮、耐高温、不变色,但目前高温珐琅用在首饰品牌中的案例非常少,大部分都是低温珐琅,放在太阳底下放一个月就会褪色。因为高温珐琅对首饰的要求会比较高,设计方面也会有限制,比如有棱角的地方没法上珐琅,这就需要在设计上更优化。”耳坠、项链、胸针等小饰品,熊霖林已经做了不少,她爱将花、草等自然元素融入设计中,喜欢留意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平时到了哪、看见什么总有拍照的习惯,这些也往往成为让她灵光一现的素材。
今年带到意大利的作品灵感便源于厂院里的树。小时候她总喜欢在成堆的落叶上踩着玩,这次接到邀请后,熊霖林特意在院中采集各种落叶,作为她树叶作品的原型。让熊霖林感到惊喜的是,国外参展的反馈都很积极。“他们会给我的作品带来一些新解读,比如觉得这是生命之树、像《盗墓笔记》里的树等等,还有很多特别喜欢的,拿走了好多片。”
展览结束后,熊霖林在总结中写道,“我期待着这棵树被更多的人看到,也希望可以通过这个创作作为我传承非遗,深入非遗,发展我自己道路的起点,让树干上能长出更多新叶。”
北京城市副中心报记者:张群琛 李若晨
摄影:常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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