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49年的刘一闻是知名书画篆刻家、西泠印社理事、上海博物馆研究馆员,在五十余年的艺术道路上,他崇古而自我,其作品既有古意,又有个性。12月20日,“趋古步今”刘一闻作品展在上海海派艺术馆开幕,集中呈现了近200件刘一闻先生的书法、绘画、篆刻作品。
“‘趋古’,并不等于完全模仿古人,‘步今’,不等于表面上的创新。事实上,我很少提及‘创新’二字,只有积累得够多,方能水到渠成。。”刘一闻说。
“趋古步今”刘一闻作品展现场
刘一闻1949年出生于上海,祖籍山东日照,外祖父系著名国学大师王献唐先生;师承苏白、方去疾、方介堪、谢稚柳等艺坛巨匠,为其艺术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上海博物馆三十年的工作中,他更是深入研究古代典籍和名碑名帖,不断丰富自己的艺术语言。在50余年的书、画、印实践中,他深得苏白、方去疾、方介堪、沙孟海、来楚生、唐云、关良、谢稚柳、陆俨少、商承祚、潘学固、钱君匋等先生的指导与影响,自辟蹊径,形成了典雅醇古的个人风格。
刘一闻在展览现场
20世纪80年代,刘一闻即以典雅清逸的印风驰誉印坛。1990年代起,他历任国家级书法、篆刻大展评审。2005年,在山东临沂“王羲之故居”建立“刘一闻艺术馆”。2015年,荣获全国第五届书法兰亭奖艺术奖。2016年,在上海成立“刘一闻大师工作室”。现为文旅部中国艺术研究院书法、篆刻院研究员,西泠印社理事,上海市书协顾问,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上海博物馆研究员。
对于此次海派艺术馆展览标题“趋古步今”,刘一闻说,“我一直在艺术创作中探索着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小心翼翼地‘趋古步今’。‘趋古’,并不等于完全模仿古人,和古人写得一模一样。‘步今’,不等于表面上的创新。事实上,我很少提及‘创新’二字,因为如果自己的‘本钱’不够,是很难真正实现创新的,只有积累得够多,方能水到渠成。”
“在上博从事理论专业学习的那些年,我的与创作相关的各类艺术活动,其实一直都未曾停歇过。得益于在上海博物馆工作的经历,让我有幸与古人神交。我每次在库房里看到一件好的作品,就会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哪怕是很小的一笔,或者一个很小的细节,都会对我有所启发。”刘一闻说。
刘一闻书法作品:“典正”“望岳”
展厅里的第一组书法作品简洁大气。“典正”“望岳”“无碍”“至极”,涵盖了展览的主题。“典正”出自《颜氏家训》,意在树立一种典雅大气的风格。“望岳”就是要往高处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无碍”是一种通达自在的境界。“我以‘典正、望岳、无碍、至极’四幅书件,作为整个展览的开首之篇,意在树立笃实雅正的认识观。”刘一闻说。
刘一闻书法作品:“无碍”“至极”
展览还呈现了刘一闻多年来创作的扇面与绘画,以竹为主。刘一闻说,自己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就开始画竹子,最初是因为写完字之后舍不得剩下的墨,同时也是为了调节心情,画着画着就喜欢上了。“画竹子其实和写书法有相通之处,都需要对笔墨有掌握力。从对笔性的要求来说,画竹子可能更难,因为画竹子一定要用中锋。有人可能以为,画竹竿才需要中锋,其实画竹叶也需要中锋,否则力度不够。”
刘一闻书法 行书壮暮翁赵松雪墨竹图立轴
对于刘一闻的艺术创作,浙江省书法家协会第八届名誉主席,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员,西泠印社社员鲍贤伦说,其“书法理念与实践有极为鲜明的路径特征。那就是:崇古而自我。所谓“崇古”不是貌似的崇古,而是硬核的崇古,其深刻程度直至见人所未见,为人所不能为,成为别无雷同的‘这一个’。”
刘一闻 刘禹锡诗意图轴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汪涌豪说,一闻先生的书法所以有此清粹不乏厚重的古意,除因为能以晋韵为宗、 兼用篆隶外,还与他横画多侧锋,竖画多中锋,善借刀法入书有关。正是这种用笔如刀,使得其书作有了难得的峭峻古雅的金石气。他的篆刻讲究结字与配篆,无论白文与朱文,镜铭还是小篆,印面多纤劲少肥拙,气息沉稳,体调疏雅。
书法家、上海市书协主席丁申阳则回忆起30多年前的往事:“1988年的夏天,在当时虹口区业余大学的书法篆刻班上,有一位儒雅的老师正在为大家上课,那标准的普通话和充满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的语调和话语间偶尔透出的诙谐,一下子就赢得了学员们的喜爱,特别是他在上海乃至全国的书法篆刻界的名声,更是引起了大家的尊敬。这位先生便是刘一闻。打那时起,我便与刘先生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兴趣爱好广泛,唱歌更是专业级别的。在以后多次相聚的饭局和年会中,我都会聆听到他专业的歌声,在歌声中他似乎总是在述说着过去的故事,据说他小时候还是学朗诵的,朗诵给了他艺术的灵感,音乐同样启迪了他的情性。因为时代原因,他还在厂里干过三班倒的锅炉工,生活的艰辛正好历练了有志者的精神,为以后的学艺之路奠定了‘宠辱不惊,我走我路’的大体基调。”
刘一闻喜欢强调书法中的气息与书卷气,他说:“气息很难用语言表达,但我始终觉得,气息是我们做艺术的人需要追求,但又不太容易追求到的东西。它比较抽象,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模仿得来的。中国画讲究气韵生动,书法也讲究气韵,但后者讲究的气韵是内敛的。而且气韵的前提是用笔与结构,否则根本谈不上气韵。”
刘一闻篆刻 自用印
刘一闻篆刻 自用印
刘一闻说,在艺术上,认识是第一位的。只有认识精准,围绕于整个艺术的创作活动、思维活动才会准确。“谢稚柳先生曾经对我说:“艺术需手段高明、识见高明,但如果不读书,终究表面。”除了技法要到家之外,还要在思想上、认识上不断进步,开阔自己的眼界。多读书,才能有完整的对待书法艺术的视角。
刘一闻:再回首
蓦然回首。如今的我,竟然已是一个年近耄耋的老者了。回顾以往曾经走过的路途,恰似昨日历历在目。
我对书法篆刻的酷爱始于少年时代,回想当初的那些幼稚举动,如今看来,不过只是一时沉湎的课余寄兴而已。待渐渐长大之后,这一趣好让我愈加爱不释手快乐其中。更不曾料到的是,几十年过去之后,眼下的这门姊妹艺术,竟成了我神驰左右、能够顾惜一生的良师益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经谢稚柳先生全力举荐,我有幸进入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转身便是三十个春秋。我一直工作到2019年年底退休,自此正式告别了一生难忘的上博岁月。我至今仍然感怀谢先生的万般恩泽,始终感激马承源馆长的亲自接纳。遥想当初,我只是一名徒具工人身份的66届初中毕业生。
刘一闻书法 行书壮暮翁题方介堪雁荡山色图立轴
话说回来,在上博从事理论专业学习的那些年,我的与创作相关的各类艺术活动,其实一直都未曾停歇过。那时,由于专业媒体不多,加上各类报道的宣传角度和认知差异之故,以至于当时社会上有些不明内情者,大体以为写写刻刻便是我在博物馆上班的职玚常态。
毫无疑问,整整三十年的上博工作经历和大量知识积累,同时为我在创作领域打开了另一条广阔通衢,那就是阅历的丰富和识见的实质性提高。
有道是,但凡青年人的健康成长,除幼时家庭影响,继而在学校接受系统教育直至羽翼见丰外,尤待其日渐长成且步入社会大环境之后,一旦因缘际遇,时而也会催生出人生嘉年华的另番景象呢。
苏白(坐者)与刘一闻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几乎在同时,我有幸认识了后来成为自己习印业师的方去疾和苏白先生。方师平素不苟言笑,然在涉及专业话题时往往删繁就简叙述周准并一语中的,这与他以自身特性而至的印章艺术风格高度一致。我和苏师的交往主要通过书信,他的循循善诱不厌其烦的话语,几十年来每每想起总觉倍感亲切。此中情形,我在早些年编撰两位先师专著时,皆有具体描述。
顺便得提一句的是,我与方、苏二师的结识,都不排除偶然因素。前者是因为书画社《新印谱》征稿活动,方师约谈作者印稿时的相遇。而苏师虽由舅父介绍,但整个过程也是颇费一番曲折。待我去青岛第一次和苏师见面时,彼此间的百来封通信,差不多已经历两年多的时间了。
1973年初夏,献公好友、中山大学教授商承祚来沪度假。于是,我便有了随同商老一起去探望谢稚柳和唐云先生的难得机会。
在业界,两位前辈的声名可谓盛矣。年龄上,谢、唐同庚。谢先生典雅清迈多见学人风仪,而唐先生豁达率真则更显名士作派。随着请益不断接触渐广,我还分外感受到他俩所共有的性格特征,那就是识大体、守信义和重情谊,尤其是他们无处不在的严谨处世态度,真会教人牢记一辈子。
再回首。前辈们留给人们的精神财富着实太丰盛了,有时,他们自己并不经意的一句话和一个小小举动,便常常会引起众人的久久思索,甚至刻骨铭心。其实,几十年以来,老辈们为人为事以及为艺为学的传统德行在先,已经让后来者受教其中。换言之,此般高山峻岭道德文章,岂需吾辈来多赞一辞!
刘一闻书法,洒金蜡笺隶书四言联
冉冉岁月,光景似箭。我和共和国同年,今年已经七十五周岁了。回忆自己从一个读书不多的青年人,一路勉力向学,不禁感慨万千。当然,对于广大年轻人来说,这都是遥远的过去了,在此,我之所以愿做此番赘述,无非是为了唠叨人生的艰辛和不易。
趋古步今——这是我准备了大半年时间的个展名称。此中,我以“典正”“望岳”“无碍”“至极”四幅书件,作为整个展览的开首之篇,意在树立笃实雅正的认识观,和不断攀登艺术高峰的创作观。毫不迟疑地担当起承继传统文化的使命,以不负时代之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让我们一起为实现心中的梦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美好的彼岸吧。
刘一闻
2024年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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