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凭什么享你这份福!他养你几年就能换一辈子的报答?”弟弟王诚站在我面前,怒气冲冲地质问我。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攥着那张房产合同,手心里满是汗。窗外,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明明不冷,我却觉得浑身发抖。弟弟的脸涨得通红,嗓门越抬越高,仿佛非要把我的耳膜震碎不可。
“王诚,你冷静点!这件事情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是突然决定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住,但说到后面,还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
“说过?你说过又怎么样?你有没有考虑过咱妈?还有我?凭什么他就能住上大房子,咱妈却还挤在老家那破院子里?!”王诚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直直地戳在我的心口上。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说得没错,我的亲生母亲还住在老家的土坯房里,那间房子早已年久失修,连冬天的风都挡不住。
而现在,我却掏出了30万给养父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养老房。 可这件事,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我的养父叫陈国庆。
他是我人生中最矛盾的存在。如果没有他,或许我早就死在了那个漫长的冬天里;但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
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
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总是弥漫着酒精和争吵的味道。
父亲喝醉了就打母亲,有时候连我也不放过。
母亲抱着我哭,哭着哭着就把我塞给了邻居陈国庆。
“老陈,你帮我带她几天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母亲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
陈国庆是个老实人,五十多岁了还没结婚。他住在村口的一间瓦房里,平时靠种地和打零工维持生活。
那时候的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陈国庆家里很安静,没有吵架声,也没有酒味。
谁知道,这一“带”就带了五年。母亲后来带着弟弟改嫁了,而我却成了陈国庆的“孩子”。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爸妈,而我只有一个“老陈”。
长大后我才知道,母亲根本没打算接我回去。她说:“你跟着老陈,起码有口饭吃,跟着我,咱俩都得饿死。”
陈国庆的确让我吃饱了饭,但他也没能力让我吃好饭。
那五年里,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供我上小学。
冬天,他会把自己仅有的一件棉袄披在我身上;夏天,他会带着我去镇上买一根冰棍。
可除了这些,他什么都给不了我。
村里的孩子们嘲笑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甚至骂陈国庆是捡破烂的老光棍。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躲在角落里哭,而陈国庆只是沉默着摸摸我的头,说:“别听他们的。”
他从来没让我喊他“爸爸”,总是自嘲地说:“我哪有这个资格?我是个穷光蛋,养不起你。”
可就是这个“穷光蛋”,在一次发高烧的时候,用他仅有的积蓄把我送到了镇上的诊所。他一夜没睡,握着我的手,眼睛通红。
“丫头,你别有事啊。老陈就你一个亲人了。”
后来,母亲终于接我回了家。
那年我十岁,陈国庆送我到村口,叮嘱了很久。
他什么都没要,只是让我好好念书。
可我回到家后才发现,母亲的新家庭并不欢迎我。
继父嫌弃我吃他的饭,是个“赔钱货”,弟弟王诚也总是对我冷言冷语。
那些年,我像隐形人一样活着,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是每年春节陈国庆都会来看我。
他总会带点水果或者糖,说是给我和弟弟的。但我知道,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丫头,过得开心吗?”他每次都这样问。
我总是点头,哪怕心里想哭。我知道,如果我说不好,他一定会难过。
长大后,我拼命学习,考上了医学院。为了凑学费,母亲和继父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但还是差了几千块。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陈国庆拿着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找到了我。
“丫头,拿去交学费吧。”他说得很轻松,但我知道,这笔钱可能是他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老陈,你不用……”话还没说完,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念书就念下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笑得像个孩子。
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名护士。虽然工资不高,但养活自己已经足够了。我一直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回报陈国庆。可现实却一次次打断了我的计划。
母亲病重需要钱,弟弟结婚需要钱,甚至连继父的债务都要我帮着填补。
陈国庆从来没向我开过口,但我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靠低保和种地勉强维持生活。
我每次给他钱,他都拒绝,说自己不缺。
“丫头,留着给你自己用吧,我一个老头子,吃点咸菜就够了。”
我听了心酸,却无能为力。
终于,去年我攒够了钱,决定给陈国庆买一套房子。那天我带着他去了城里的售楼处,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丫头,这太贵了,我住不惯这样的房子。”他不停地摆手。
“陈叔叔,这不是给你买的,是给你的辛苦买的。”我笑着说。但心里却清楚,这远远不够弥补他的付出。
房子买下来的那天,陈国庆坐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一样抹着眼泪。他一边哭一边说:“丫头,老陈这辈子,值了。”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可我没想到,第二天,弟弟就找上了门。
“张颖!你到底有没有心?咱妈还在老家受苦,你倒好,拿30万给一个外人买房子!”王诚的话像雷一样劈在我的头顶。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养父!”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养父?他养你几年?咱妈才是你的亲妈!”王诚的脸扭曲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你知道他为我做了什么吗?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我眼眶通红,声音颤抖。
“那又怎么样?咱妈更辛苦!你有钱不帮亲妈,反而去帮外人,你良心被狗吃了?”王诚的话刺得我心口生疼。
我没再和他争辩,只是冷冷地说:“这是我的钱,我怎么花,轮不到你管。”
后来,王诚去找了母亲,母亲打电话骂了我整整半个小时。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咒骂声,却一句话都没说。挂掉电话后,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可陈国庆却救了我的命。 在亲情和恩情之间,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才是“对”的选择。
养父住进新房的那天,他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丫头,老陈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摇摇头:“不,爸,是我欠你的。”
至于母亲和弟弟,我最终还是回了趟老家,把剩下的积蓄全都留给了他们。可我心里清楚, 有些裂痕,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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