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拈来的酒诗,往往最有趣。因为它不是诗人刻意为之,而是诗人在很松弛的状态下,兴之所至,随笔写就,所以最能体现诗人最本真的才情。即使诗中引用了典故,也会让人一读就能心领神会,而不会艰涩难懂。在中国古代诗人中,这方面的高手有很多,而其中尤以中唐诗人白居易,最为有名。

肚松咪酒 | 才情和学识无关?看这首信手拈来的酒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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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松咪酒 | 才情和学识无关?看这首信手拈来的酒诗

例如他有一首描写夏天避暑的诗,叫《李十一舍人、松园饮小酎酒,得元八侍御诗,叙云、在台中推院,有鞫狱之苦,即事书怀,因酬四韵》。题目很长,但把酒诗创作的具体情境和人物关系,都交待得十分清楚,是在饮酒唱和时的即兴创作。

爱酒舍人开小酌,能文御史寄新诗。

乱松园里醉相忆,古柏厅前忙不知。

早夏我当逃暑日,晚衙君是虑囚时。

唯应清夜无公事,新草亭中好一期。

这首诗写于公元815年的夏天,诗人在长安,任太子左赞善大夫,职责跟谏议大夫差不多,但许多时候,是被当作寄禄官,也就是没有实权的闲职。诗人百无聊赖,便和好朋友李建一起,到松园林下饮酒以避暑。李建时任兵部郎中、知制诰,日常工作就是替皇帝草拟诏书,为皇帝服务,也比较清闲。

诗人在题目中特别交待,他们俩饮的是小酎酒。这是皇宫大内酿制的一种酒,从正月初一开始酿制,经过多次反复发酵,到八月才酿成,发酵时间很长,酿造技艺也极其复杂,因此也叫九酝酒。天子饮酎,这酒专供皇室饮用,偶尔赏赐勋贵大臣。这酒大概就是来自皇帝的赏赐。诗人在此特别写明“小酎酒”,以示酒的价值与稀缺性。在酎酒之前,加个“小”字,应当是酿制相对简单的酎酒。

几杯酒下肚,他们便想起共同的好友元宗简,要喊他一起来分享这一坛珍贵的小酎酒。

元宗简当时在御史府任职。御史台是负责监察百官、整肃纲纪,处理特殊诉讼事件的中央监察机构,平常事务就比较繁忙。而此时元宗简正在忙着处理一项紧急而又特殊的公务,叫“虑囚”。这是唐朝的一项仁政,定期或不定期地审核服刑的囚犯,罪不可恕者,从速处决,罪行较轻的,从宽从轻,能放就放。因为到了夏天,监狱里酷热难耐,清理诉讼案件,减少在押囚犯的人数,便成了御史台的一项定期工作。

所以正忙于清理诉讼案件的元宗简,自然是不能来赴约。于是白居易和李建俩人便化身损友,一边读着元宗简的新诗,回忆着三人一起饮酒赋诗的美好时光,一边又写诗嘲弄,给元宗简拉仇恨,“早夏我当逃暑日,晚衙君是虑囚时。”你看我俩在林下树荫乘凉,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吟着你新写的诗,而你却顶着暑热的天气,在府衙里从早到忙到晚,不得空闲。

但嘲弄归嘲弄,仨人毕竟是好朋友,所以白居易最后说:“唯应清夜无公事,新草亭中好一期。”等你不忙了,我们一起到你家里,喝顿小酒,把今天的缺憾给补上。因为元宗简刚刚在家里新盖了一座草亭,正是一处饮酒小聚的好地方。

我们看这首诗,语言平实,结构平铺直叙,从饮酒、读诗,到回忆往事、对比想象,到嘲损诗友,再到最后邀约组局,就像是行云流水一样,随物赋形,让人读来,既轻松又惬意。

所以我们经常说,才情未必和学识相关,学识深厚的人,不一定有诗人的才情,因此不一定能写出好的诗歌。而学识不深广的人,只要有真性情,也一样能写出脍炙人口的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