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撰写了引起广泛关注的《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这两部非虚构作品。在《中国在梁庄》香港版里,杨锦麟作序,“一部接地气唤醒良知的书”。梁鸿,一个走出乡村的女人,花五年时间重返梁庄并寻找在各地打工的梁庄人,写出了一个失落的故乡样本和一群失落的女性的命运。

编辑/ 细补 撰文/ 黯 化妆/ 李啸天 摄影/ 郭亮 造型/ 孙筱 火 斤 场地感谢/ 合唱团西餐吧

著名作家萧红曾经说过,“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农村女性往往是更弱势的一群人,近百年过去,在娱乐至死、强拆和留守儿童等关键词所代表的大背景下,出走乡村成为她们的选择。梁鸿,一个出走乡村的女性,在成为大学教授之后,花了五年时间,回望故乡,再游离城市寻找离乡的同村人,寻索和记录了那些踯躅在城市的乡村女性的命运。而这给已成为都市女性的她带来了怎样的冲击和启示?

40 岁的梁鸿坐在咖啡馆沙发里侃侃而谈,得体而诗化的语言,符合她高校教师——一个精英化阶层的身份。但她谈论的是这个时代最具痛感的一部分:出生于乡村的女人们。她们有的怀揣梦想、远走他乡,却只能在社会底层流动;有的求取安稳,却和乡村的凋敝一起沉沦。

她说起童年时的伙伴,一个曾经是村子里的“富家女儿”,喜欢养花,烂漫里有少女掩藏不住的优越感,可是多年后,梁鸿在县城医院偶遇她,看到的是一个愁苦的妇人,头发像用洗衣粉洗的苍黄色,穿一双破烂的塑料凉鞋,裤管一只挽起一只滑落,对于生活惊慌失措;还有一个菊秀,她曾经是浪漫的,渴望过一种“有深度的生活”,结婚时不顾家人劝阻选择了一个白净会吹笛子的男孩,后来她四处漂泊,觉得最坏的东西就是理想。她羡慕梁鸿,但此时她不敢和梁鸿联系,只能从梁鸿的妹妹那里打听一点消息——菊秀曾经陷入传销,骗了梁鸿哥哥两万块钱,这让多年好友陷入尴尬。梁鸿和她们,曾经一起深夜打地铺聊天,小河边嬉闹,后来生活挟裹着她们向不同的方向。

相比菊秀, 梁鸿她15 岁考上师范,毕业之后被分配到到一个乡村小学教了三年书,之后考上大专,自学本科,在本科毕业证还没拿到的时候考上郑州大学的研究生,而后进入北京师范大学读博,毕业之后进入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成为一名高校教师。

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乡村的痕迹。她出席各种学术会议,受到尊重;她过着整洁安稳的中产阶级生活,拥有一栋买得趁早的房子、相恋多年的先生和8 岁的儿子。她自诩为“有点傻的文学青年”,生命的主旋律就是读书,如果不出意外,她本可以在书本构筑的小世界里待上一辈子。但五年前,“我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怀疑,我怀疑这种虚构的生活,与现实,与大地,与心灵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充满了羞耻之心,每天高谈阔论,写着言不及意的文章,一切都似乎没有意义。”

来自故乡的消息持续地给她痛感。她童年时最好的伙伴小柱,曾经向梁鸿炫耀自己在北京打工的时候,后来她知道,小柱离北京最近的距离,是在酒仙桥一家库房给人扛一捆捆地毯,小柱持续颠沛流离,在青岛电镀厂打过一段时间工之后,在家里吐血而亡;她一个同学如今已经是省会城市某银行行长,老母亲还在故乡,身患重病,却固执地不肯回去。

梁鸿决定回到故乡,位于河南穰县的一个小村,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梁庄。

35 岁选择回望故乡:童年女伴的命运刺痛着我

“故乡对我而言不再是一个彩色的图像,而是灰色的,跟灰尘、田野、泥土有关,它依然温馨,是精神的归属。”但在童年梁鸿的心中,故乡,是必须逃离之所。这是毋庸置疑的选择:它穷,她没钱买衣服,裤子后面破了便换到前面穿;有年她得了一双新球鞋,兴奋得满村跑着炫耀;最锥心的是母亲的病,她6 岁那年母亲瘫痪在床,兄妹六个约定轮流给母亲扇一百下扇子,她记得自己那么急切地数着数字,到100 转身就跑。

而在她拼命逃离这种苦难并褪去乡村的底色之后,故乡和故人却牵绊着她的心。从小长大的村庄的凋敝,共同生活的童年女伴的过早苍老,都让人忍不住回望那个走出来的小村庄。但更重要的是,生活在城市深处的人,在某种程度上,需要找到一种解决自己内心困顿的方式。

于是,她选择回家,回到梁庄,回望梁庄一起长大的童年小伙伴以及考问女性的命运和发掘女性的能量。

你说过,因为之前一直从梁庄往外走,你在城市里感到困顿的时候,会想回家。你觉得回家能给你怎样的安慰?

我的工作没有带来充实,我的工作跟大地是有某种隔阂的。这种隔阂让我忍不住去回望自己出发的地方。我觉得每一个从村庄走出的孩子,都有回望的愿望,只不过把它压抑下来。在我不断的归乡的过程中,看到故乡的人物不断老去,或者奶奶死了,小叔病了……这刺激到我。为什么 《中国在梁庄》能够让大家触动,因为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重返故乡的愿望,但另一个层面我们的故乡都在沦陷,于是我们失落,带着一种隐隐的焦虑感。所以很多人看到梁庄的故事会有强烈的共鸣,哦,我家乡也是这个样子。

生活在北京,你感到怎样的困顿?

我是文学青年,文学是跟生活最接近的一个门类,但我跟现实有很大的距离。对于一个文学青年来说,一开始想写作的时候,故乡是第一个写作地方;从更深的情感说,中国这么多年以来,农村确实是问题的核心,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会关注农村的各种问题,春运,我的家乡正在承受这样的命运。

(全文请见《嘉人》2014年3月刊)

查看更多网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