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女权之声

常回家看看:回谁家?

对于已婚小夫妻或者准备结婚的小情侣,每到年关,今年去谁家过年都会成为一个纠结的问题,各回各家又有点“怪怪的”。

妻:“去年回的你家,今年该回我家了。”

夫:“不回我家,我爸妈会不高兴。”

妻:“不回我家我爸妈就高兴啦?”

夫:“你是我老刘家的媳妇,就该回我家。”

妻:“……”

这个问题随时都会引发一场战争。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由于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我每年都毫无疑问地在外婆家过年,我小姨则每年都要先到夫家吃年夜饭,再赶到外婆家一起看电视过12点。现在想来实在疲于奔命。这还是夫家娘家在同一个城市的,要是分隔两地就更难有这样的折中之计。

传统观念里要求过年团圆、儿女相伴,不回谁家那家父母都难免感到冷清,尤其对于现在许多只有一个子女的家庭。大过年的,(让父母)孤单伤怀总是许多人不乐意的。但由于“出嫁从夫”的传统观念,许多有儿子的家庭总觉得媳妇来我家是天经地义的,而儿子去媳妇家则是偏心媳妇不顾爹娘。这种观念的另一面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同样使希望女儿女婿回家的家庭和妻子本身感到理不直气不壮。仅是考虑这一点,就是令许多上一辈的人感到生女不如生男的理由。

赶紧结婚吧:为啥结?

我的朋友小鱼有一次说到被家里催婚:“我妈跟我弟说的是,要他赶紧结婚,让她早日抱孙子。跟我说的是,早点结婚,那她和我爸就放心了。”

这样的规劝其实非常典型——让儿子结婚是为了传宗接代,让女儿结婚是为了……希望她找到幸福?貌似也有完成任务的意思。这一现象中有太丰富的含义:儿子作为家庭继承人的期待;女儿出嫁后娘家就不再是主要责任方;女人要结婚才能有幸福;结婚的目的是为了生育……这简直可以写一篇关于父权制家庭关系的论文。

除了内涵不同,男性和女性在同样年龄所面对的催婚压力的强度也是很不一样的。同样是在25岁,男人就是还早,女人已经要抓紧;27岁,男人是黄金婚龄,女人就是大龄剩女;到了30岁,男人拼事业也应兼顾家庭,女人恐怕已经被亲戚朋友暗地里看作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了。

做饭要准备:谁下厨?

虽然已经有一些觉得做年夜饭太累人的家庭开始选择出外就餐,但这样的家庭还是很有限的,一来能办年夜饭的饭店本来就很有限,基本只在城市;二来家人团聚、在家吃饭包饺子的传统还是强烈地影响着人们,对出去吃年夜饭有着种种心理障碍。

既然要在家吃年夜饭就得有人做,过年阿姨难找,多数家庭还是得自己动手。在我的印象中,由于家里吃年夜饭的人特别多,经常是我外婆、我妈妈、舅妈都得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男人基本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看电视,除了偶尔“露一手”,去厨房里烧出一两道拿手菜,各种的洗、切、摆桌、烹其他菜都不参与。总之,锦上添花、作出奉献可以,作为主力基本不会发生。

我快要结婚的时候,有一次去男友父母家过节,我因为临时来了个工作必须立刻处理,没有参与女眷们热闹的做饭,而只负责吃了。事后我男友父母的“微词”说了一遍又一遍,“这个女孩子也不帮忙做饭,一看就是不会做事的。”“她不主动做事,证明她没把自己当我们家的人。”“她不做家务是不正常的,证明她不爱你。”……我男友虽然解释了又解释,也难以消除他们“不合格”儿媳的印象。想起我姐夫婚前来我家吃饭时只是坐着看电视,他当时完全不会做饭,我父母也只是想“他从小就是这样”而已,后来也欢欢喜喜地让他成了女婿。

座次有讲究:怎么坐?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我爸>我妈……首先序长,同辈序男,老一代的男性去世后,年轻一代的儿子被认为是一家之主,不知道你家是不是,反正我家是这样。

听说过去大节大宴上女人不能上桌,现在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风俗,但这样的观念仍影响着日常生活。我曾去丈夫的上司家吃饭,刚好那天去的丈夫的同事多,家里的餐桌坐不下。上司的妻子就很主动地带着孩子到房间吃饭。同事们几番劝让,也就如此了,他们并不以为怪,尽管饭是这位妻子准备的,且她还是这家的女主人。

桌上大不同:在干啥?

在年夜饭的饭桌上,除了吃饭,大家都在干嘛呢?男人们总在互相敬酒、喝酒,女人一般就很少,更多是开头结尾喝一点“意思意思”。

女人们当然也不能光顾着吃,往往一顿饭下来比平时吃得还少。因为她们的事儿可多了:有孩子的要带孩子、管孩子、喂孩子吃饭,还要负责给长辈和小辈夹菜、关怀饭桌上所有人是否吃得尽兴,对自己的丈夫喝得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要劝“好了好了,你少喝点”,有时还得领回一句,“哎呀,你少管。”

这样的现象当然不仅仅出现在年夜饭桌上,几乎上是所有聚会应酬的常态。印象中男性得“三高”的比例比女性高,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

饭后看电视:聊点啥?

一顿你来我往的年夜大餐终于结束,女人们又回到厨房里去洗碗、收拾,幸好春节晚会一般上有4、5个小时,错过了开头总不会错过压轴。

当所有人都坐在电视机前,电视里的女歌手也刚好登场了。“哎,这个小女孩挺漂亮的。”舅舅说。一会儿女主持人又上场,“她比以前看着老多了。”还是舅舅。杨丽萍的孔雀舞,“杨丽萍的身材真是好!”跟小姨一起回来的姨丈说。

但能想象说话人的性别身份反过来吗?“这个小男孩真帅。”“哎呦,他身材太好了。”“这个男主持老了就不好看了。”这样的话会从已婚并步入中年的女长辈口中说出吗?几乎难以想象,若真如此,她们可能会被认为不稳重、不得体,更可能会得罪她们同样老去的、身材没有男明星好的丈夫——而男人们却没有这个负担。

“这小伙子真帅!”这话倒是有可能从奶奶级的女长辈口中说出的——对于已年迈得某程度上被视为失去了性别和性的身份的女性,家中的男性终们于可以放松监督的眼光了。

来拿压岁钱:一样吗?

有一次跟朋友合子谈起压岁钱,她说她的男友是家族孙儿辈中唯一的男孩,每年春节要到奶奶家拜年时,他就大哭大闹不肯去。因为奶奶给他的压岁钱会比给所有堂姐堂妹的都多。他当时还小也搞不清为什么,但觉得自己跟其他姐妹不同,这让他很不舒服。

不管小孙子领不领情,这个奶奶重男轻女是显然的。有些长辈们不会那么明显,但会有各种各样的表现。例如,我丈夫从小就嫉妒他的表弟,因为表弟是外婆的儿子的儿子,而他是女儿的儿子,就低了一等,外婆总是对表弟更好。

其实,这些差别对待绝不是过年才有的特殊现象,平时也反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尽管很多人对此未加察觉或认为是理所当然。但如果以性别视角加以审视,不难发现种种习俗背后的性别不平等。而一旦发现,在这个春节,你会做些什么来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