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大眼睛、齐耳短发,戴着时尚的粗框眼镜,身材娇小的江南女子就是那个在深海指点江山的首席科学家。她温婉的外表和刚硬的性格形成了鲜明而有趣的对比。

2019年,是韩喜球与深海大洋打交道的第17年。

茫茫大海,蕴藏着无尽的能量。但和陆地能源开发相比,海底探矿更像一场“先到先得”的“游戏”,比的是智慧,速度,还有技术。

出海考察工作枯燥而艰辛,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也很高。但在这场以男性为主角的“游戏”里,韩喜球凭借自己的执着,拥有了一席之地。

作为大洋科考史上的第一位女首席科学家,她所付出的努力,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出身农村的女科学家

1969年,韩喜球出生在浙江台州路桥横街镇的一个农村家庭。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的韩家曾一度被乡邻耻笑。

韩喜球记得,因为父亲常年在外,所以母亲每天都需要早早起床做饭、下田务农。懂事的她从小就知道帮母亲分担家务,照顾三个妹妹。在学习上,她也从来不让家里人担心,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名列前茅。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中有“喜球”两字,这个“喜欢地球”的女生和地质学有了不解之缘。高中毕业后,她背着家里人报考了成都地质学院地质学系(现成都理工大学)。大学毕业后,她选择了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

刚工作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电脑,研究工作效率很低,做科研也得不到很好的报酬,不少科研人员纷纷跳槽“下海”。可韩喜球却一门心思扎在研究室里,当时一个月只挣243元的她,愣是拿出1万元积蓄为研究室购买了一台386电脑。

就这样,韩喜球默默地在研究室里工作着。她曾先后参加了两项大洋“八五”研究课题,研究太平洋多金属结核成因机制和太平洋的深海沉积作用,并成为业务骨干。其间,外界也有不少“诱惑”,可韩喜球甘心做这份单调而清苦的工作。

“科研没有捷径,必须长期脚踏实地求索、积累和打磨,才能实现一点一滴的突破。”

走出实验室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2001年的一次国际交流会议中,韩喜球在和一位德国专家聊天时讲到了自己对锰结核研究的看法,对方表示很感兴趣。第二年初,韩喜球正式跟随德国研究团队做博士后合作研究,她踏出研究室,登上科考船。

从那以后,韩喜球开始了海底探险之旅。她的研究成果也在许多国际著名杂志上发表,受到国际同行的高度评价,甚至被认为是最近几十年来国际多金属结核研究上的重大突破。

2005年,中国首次大洋环球科学考察拉开了中国全面寻找国际海底区域热液硫化物资源的序幕。

站在“大洋一号”科考船的控制室里,担任太平洋和印度洋航段的首席科学家助理韩喜球和其他中国科学家一起,第一次从屏幕上亲眼观察到了海底热液喷口周围生命活动的景象。所有人都惊叹着,欢呼着。那次的科考入选2006年中国十大科技新闻,韩喜球在环球航次的设计、组织和实施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2007年,中国“大洋一号”开始第19航次的考察。韩喜球在众多的科研工作者中脱颖而出,在第2航段,她作为首席科学家助理,参与发现了西南印度洋脊上的首个海底黑烟囱。在第3航段中担任首席科学家,打破了我国大洋科考史上男性独霸天下的局面,成为第一位女首席科学家,并在此后多次带队“探宝”。

200812月,韩喜球获得“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此后不断获得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全国创新争先奖等荣誉称号。

如今,韩喜球已先后16次出海,累计有800多天在海上度过。她带领团队在国际海底区域发现了6处多金属硫化物矿床(点),圈定了50多处海底多金属硫化物矿床远景区,还为新勘测发现的16个大洋海底地理实体命名。

因为热爱 所以苦也是甜

众多荣誉加身,韩喜球一度觉得很惶恐。

比起曝光在镁光灯下,韩喜球更喜欢待在实验室里,或者待在科考船上。那让她觉得踏实。

出海考察工作并不如想象中轻松。科考船上的生活艰辛而清苦,最常吃的蔬菜是洋葱和土豆,更要长期忍受与亲人别离的那份牵挂和孤独,很少有女性能够长期坚持下来,船员们说那是“流血流汗,掉皮掉肉”的日子。但韩喜球乐在其中。

对待工作,韩喜球近乎严苛。虽然是温婉宁静的江南女子,可韩喜球在工作中的坚韧和执着一度让人刮目相看。

身边的人都说韩喜球“不是女汉子”,“她比汉子都强悍”。作为首席科学家,没人能和她轮班,只要船上的马达不停转,韩喜球的工作就不分昼夜。

她曾带领队员们20个小时不休息地做实验,比她小十几岁的年轻队员都扛不住了,可韩喜球精力依旧旺盛。

在她的观念里,科研面前,是没有性别的。在这一领域,不存在性别垄断,也不存在性别红利。只有热爱,只有能力,才是在这一领域立足的根本条件。

对韩喜球来说,大洋科考史上第一位女首席科学家仅仅是一个头衔,“只要身体允许,我随时出发”,科研路上,她不会停歇,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作者: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