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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感旧两行年老泪,酬恩一寸岁寒心”,唐宪宗元和十三年(818年)冬,在好友崔群的帮助下,白居易由江州司马升任忠州刺史。
“山束邑居窄,峡牵气候偏。林峦少平地,雾雨多阴天”,相比于江州,彼时的忠州不仅偏僻遥远,而且那里的自然环境也极其恶劣。
“鸟得辞笼不择林”,可这毕竟是任途的升迁,能从至暗的低谷中走出,忠州再不好,也是羁旅中的一束光,故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白居易喜欢花草,此行不仅携家带口,还随船带来了从庐山移下来的石榴树,并将其种在刺史堂前,树的根部受了伤,以为成活不了。
不料,次年的初夏时节,这株石榴树竟然开花了,满树繁花,一点也不比在庐山时开得少,白居易欢喜不已,遂作《喜山石榴花开》。
忠州州里今日花,庐山山头去时树。
已怜根损斩新栽,还喜花开依旧数。
赤玉何人少琴轸,红缬谁家合罗袴。
但知烂熳恣情开,莫怕南宾桃李妒。——唐 白居易《喜山石榴花开(去年自庐山移来)》
简译:
现在忠州治所堂前盛开的石榴花,是我去年从庐山的山头移植过来的。
可惜它根部受损,修剪后才栽下的,可喜的是,这并没有影响它开花。
如红宝石般的蓓蕾,就像古琴上的琴轸,团团花朵如外白里红的礼服。
只要知道纵情地烂漫盛开就好了,不要怕忠州城里桃李花的羡慕嫉妒。
赏析:
白居易这首《喜山石榴花开(去年自庐山移来)》,咏花抒怀,表达自己矢志不渝的坚守之情。
“忠州州里今日花,庐山山头去时树。”,首句写地点、时令,以及事件,次句交代花的来历。
五月榴花耀眼明。五月,忠州治所门前的石榴开花了,这石榴树是去年和自己一道从江州来的。
“五架三间新草堂,石阶桂柱竹编墙”,元和十二年(817年)暮春,白居易的庐山草堂落成。
这是他遭贬江州司马的第三年,筑庐山草堂作为其退隐之所,彼时,他是准备“终老于斯”的。
他这江州司马是个闲职,没有事务在身,所以他常住在草堂,看书弹琴,看山听泉,栽荷弄鱼。
白居易喜欢庐山风光,更钟爱他用心设计建造的草堂,出任忠州刺史时亦做好了日后重归之计。
所以,赴任忠州,他不仅带了书籍,还移植了庐山的石榴花,栽在任所庭院中,就如见到草堂。
“已怜根损斩新栽,还喜花开依旧数”,颔联写石榴树顽强的生命力,虽然受伤仍旧依时绽放。
彼时石榴树的根部已经受损,白居易将它修剪后栽在堂前,不仅成活了,且花开并不逊庐山时。
“移根易地莫憔悴,野外庭前一种春”,即是惜花也是励己,白居易心胸旷达,最能随缘自适。
出任盩厔县尉时,他作《戏题新栽蔷薇》自勉,而今来到荒僻的忠州,他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
“无论天涯与海角,大抵心安即是家”,他在忠州和百姓一起修桥铺路,发展蚕桑,遍植果木。
“忠州且作三年计,种杏栽桃拟待花”,公务之余,他在忠州城东坡栽桃种杏,以待花开果熟。
顺其自然地过随遇而安的生活,象石榴花那样,虽然受过伤,也要好好地修养身心努力地开花。
“赤玉何人少琴轸,红缬谁家合罗袴。”,颈联赞美石榴花的色彩,鲜艳夺目,让人眼前一亮。
“赤玉”通常指红色的玉石,此处指蓓蕾,“琴轸”是古琴上用于调弦的小柱,也比喻石榴子。
“红缬(xié)”是古代染色的丝织品,“罗袴(kù)”是古代的礼服,外面白色,里面红色。
红宝石一样的蓓蕾,像是谁家丢了的琴轸,花团锦簇如古代外白里红的礼服,石榴花美不胜收。
“但知烂熳恣情开,莫怕南宾桃李妒。”,尾联即是对石榴花的勉励,也写出了对自己的鼓舞。
初夏,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堂前的石榴花,你只管尽情绽放,不必在意忠州城中桃李的嫉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彼时武元衡遇害,白居易力挺追凶,遭到权宦馋陷而被贬出京,甚觉冤屈。
但是,不论遭遇怎么的艰难坎坷,白居易始终矢志不渝初心不改,不能兼济天下,就独善其身。
这也是坚守,就如他鼓励堂前的石榴花一样,只管尽情绽放生命的色彩,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南宾”即南宾郡,也就是彼时的忠州郡,白居易在其《荔枝图序》中有“南宾守乐天”之句。
后记:
“蔷薇带刺攀应懒,菡萏生泥玩亦难”,蔷薇花芬芳馥郁但花藤带刺,所以懒得攀折,荷花高洁却生在泥里,想要把玩也不容易。
可石榴花却不同,它不仅花团锦簇芬芳馥郁,还有“争及此花檐户下,任人采弄尽人看”的随缘自适,所以白居易对其情有独钟。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这也是白居易骨子里的积极和旷达,“玉向泥中洁,松经雪后贞”,无论身处何方,都初心不改。
“西掖垣中今日眼,南宾楼上去年心”,白居易没有等到东坡桃杏果熟,元和十五年即奉诏回朝,同年冬转任主客郎中、知制诰。
“每看阙下丹青树,不忘天边锦绣林”,彼时,他念念不忘的,除了东坡烂熳野桃山杏和沙果树,自然还有堂前花团锦簇的石榴花……
参考文献:
辛文房:《白居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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