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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克洋

田老汉这几天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晚上经常睡不着,坐在床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还没说理的地方啦?没王法了吗?

田老汉所住的村,离城市很近。这些年,城市都在快速扩张。田老汉的几亩地就被征用了。土地被征用,按理说,都有明确的征用政策,这本来也不算什么难事。按国家政策给被征土地补偿呗。唉,恰恰就在补偿上,田老汉遇到了让他闹心的事。

补偿款发放时,其他人家都顺顺利利地领回土地补偿款。村里只有他,还有村东头住的刘老汉补偿款给扣了一部分。他马上到村委会去找村长问个究竟。村长没好气地说:“你家地有毛病,所以扣点款。”田老汉一头雾水,地?地能有什么毛病?他没弄明白,所以,继续追问村长,追问急了,村长说:“你那块地不平,东高西低。”田老汉一听村长这样说,便与之争论起来。全村土地不平的多啦,怎么只扣我的?土地平不平那是自然形成的,又不是人为的。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田老汉说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村长马上说:“我就挑骨头了,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吧。”两人弄了个大红脸,不欢而散。

按理说,这个村长还是田老汉没出五服的远房亲戚。论辈份还应喊他叔呢。

可他为什么这么刁难人呢?

田老汉想起两年前选村长时,现在的村长,让田老汉去他家领两桶豆油,然后还一脸笑容,一口一个叔地叫着。

田老汉自然没去他家领两桶豆油,当然也没把票投给他。在田老汉眼中,这个远房亲戚当上村长有些不托底。这个人爱打麻将,好赌博。还有个毛病,好色,爱和村里的女人黏糊在一起。村里早有些风言风语。没想到选来选去,他还真的当上了村长。

同村刘老汉也被村长扣了卖地钱,扣得倒没有田老汉的多。刘老汉也多次找村长,每次都让村长没好气地怼了回来。正在家犯难时,他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回来了,听父亲说起这事,也气得不行,马上想去理论,被刘老汉拦下,说:“这村长凶着呢,对村民总是骂骂咧咧,横竖不讲理,你年轻人压不住火,别干起来。” 刘老汉儿子咽不下这口气,每天都盯着村长,见他去村委会时,便想着要去找他理论。可他心里也实在没把握能办成这事。提了提神,壮壮胆,还是心没底,怎么办呢?一抬头,看见村委会对面有家小卖部,他计上心来,于是,快步走进小卖部,向老板买了两瓶啤酒,一扬脖,“咕咚咕咚”的把两瓶啤酒喝了精光。然后,拎着两个空酒瓶,借着酒劲,酒壮人胆,他一步三摇,晃晃荡荡地,深一脚浅一脚向村委走去。“哐啷”一声推开了门,屋里村长正和两位年轻小媳妇闲聊。

他进门就高声大气嚷嚷,两只手还舞动着两个空酒瓶,不停地来回挥来挥去。

村长起初唬着脸没动,屋里和他一起聊天的村妇见状,都起身悄悄离去。

刘老汉儿子,两瓶啤酒下肚,头脑还是清醒的。但他装作醉的样,再做出几个夸张动作。让村长吓了一跳。原来一直唬着脸,现在马上站起来接住话茬说: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然后又递上一只烟。刘老汉儿子还是半疯似地,装醉。故意提高嗓门,提高嗓门大喊大叫要拼命……要玩命。

他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见村长仍唬着个脸望着他。没啥效果,此时,他突然急中生智,说着说着,把手里舞着的空酒瓶,在没人留神的情况下,突然,举过头顶,猛地往地上一摔,顿时只听清脆“啪”的一声,酒瓶摔了个粉碎,碎玻璃渣溅了一地,酒气也弥漫了一屋子。

村长唬着的脸,马上改成一脸的笑容,客气地说:“别,别,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多大点儿事呀?不就是卖地补偿那点事儿吗?叫你爸明天来村委会把补偿款全领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拖了几个月的事,唉!刘老汉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而田老汉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天下的事,基本都差不多,凡受了委屈,遭受不公平待遇,又得不到解决,他们就要上访,要告状。田老汉就是这样踏上了这条漫漫长路。

田老汉和刘老汉家庭结构有点不同,田老汉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结婚在外村,小女儿在南方打工,也只能过年回来一次。

刘老汉有两个儿子,都是二十多岁,长得虎头虎脑、膀大腰圆,个个有把力气。两个人也都在城里打工。这次有儿子出面这么一闹,刘老汉的问题就解决了。

而只有俩女儿的田老汉,就没那么顺利了。田老汉多次找村长理论,但这位村长蛮横,他是应该讲理时,他不讲理;不讲理时他一定会不讲理。田老汉每次找他,不是被噎、就是被怼。无果。最后只能选择到乡里到县里去讨说法。

乡里的一个什么主任,接待了田老汉。听了田老汉的申诉后,他呷了口茶,揣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事还是要回村里解决,相信基层组织会按政策处理好……”

听了这个主任的话,让田老汉很失望。

在县信访办,一位三十左右工作人员接待了田老汉。年轻人留个小分头,一丝不乱,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白白净净。他瞟了一眼田老汉,问:“哪个村的?”

听了田老汉的申诉,他便拿出各类表格,开始填写,笔录。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对田老汉说:“你回去吧,回去等着,我把你反映的问题、材料转到你们乡里,乡里会按政策解决……”

回到村里,田老汉又去找村长,村长皮笑肉不笑地问:“去告状啦?好哇,你的上访材料都转回村里了,我也都看过了。你想告你就告,上哪告都行,乡里,县里你去啦,想上市里、省里都可以,随你便。”说完阴阳怪气地笑一笑。

田老汉这个气呀!他发誓一定要讨个公道。

树叶绿了,黄了,又落了。北风吹起,雪花飘呀飘。就这样,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田老汉还在那条曲折的告状路上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