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辽宁省新宁市大民屯有这样一位年过五旬的陈大爷：
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只有在穿上裙子和高跟鞋，把自己化妆成妖娆女人的模样后，才肯出门。
他这一怪异举动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次他身着妖娆行头出门时，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到他身边围观。
老陈，不，现在应该叫老陈“陈菲菲”了，做完变性手术之后老陈给自己起了这个女性化的名字。
老陈面对村民们的目光和流言蜚语，总是能很自然、很自信地走入人群，与大伙攀谈起来，全然没有自己是“异类”的感觉。
凭借着旧日的好人缘，老陈的新身份很快就被大家接纳了，甚至捏起了她的手臂，想看看是不是跟女人一样细腻和柔软。
在围观她的眼神中，有惊讶，有嘲笑，有同情，甚至还有羡慕。但无论是哪种心情，唯有疑问占据了每个人的脑袋，这个疑问就是老陈怎么了？ 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大年纪的时候突然男扮女装起来呢？他的家人怎么能允许他这样做？
一、拒绝当“泥腿子”的干净小伙
老陈很讨厌别人说他一直以来都不正常。她坚称自己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爱干净、有礼貌、热心肠的正常男人。
老陈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据他的邻居陈厚平说，当老陈还是“小陈”的时候，一直都很正常，说话做事很有条理，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或者是城里的大学生。
老陈还很热心，他高中毕业，在大民屯也算是个高学历的人才了。
比起大字不识几个的邻居们，老陈不光懂得多，还心灵手巧。谁家的电视坏了，收音机坏了，甚至是村委会的广播坏了，他总是自告奋勇，三五下便能修好，而且也从来不收费。这让老陈一度成为了大民屯最受欢迎的人。
如果非要说出老陈的缺点，大民屯的村民也只会说一句他穿得太干净了，不像个农民，没有“泥腿子”的感觉。
在李敏（化名）眼里，她当初选择了老陈，她看中的除了老陈高大英俊和清秀的外表，就是老陈这些与众不同的性子。
而据老陈自己说，他打记事起就跟别的男孩子有点不一样，不喜欢在泥地里摔跤和打闹，只喜欢穿干净漂亮的衣服读书看报。除此之外，一切都与普通男子一般正常。
只有一次，在“小陈”初中刚长胡子的时候，他觉得有点恶心，而当他看到身材窈窕的女老师后，“我要是能跟她一样多好呀！”的想法从心中一闪而过。
但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很快，高中毕业后，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老陈和李敏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就抱了她。随后，老陈下了聘礼，与李敏成了婚。婚后，夫妻俩连生了两个女儿。
老陈性情随和，脾气好，也很有责任心。那时，他从来不让李敏下地，而是自己一个人包了所有的力气活。这让李敏觉得自己选对了人，这辈子她跟定这个男人了。
虽然没有儿子，但老陈对两个女儿也毫不含糊。
出身农村的他知道，只有读书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于是，在连完成九年义务教育都算高学历的大民屯里，老陈硬是顶着“养女儿没用”、“女孩子书读多了就嫁不出去”之类的风言风语，把两个女儿都供上了大学，成为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一晃过了几十年，陈家的日子似乎没出什么岔子。但就在大女儿大四寒假放假回家时，母亲李敏满脸泪水地看着她说：“你爸爸要变性。”大女儿愣了愣，回了句：“回屋睡觉吧！”
母女二人回到屋子里关灯静静地躺在床上，谁也没睡着，但谁也没说话。
因为她们都知道：没办法再逃避了，她们必须与老陈一起面对这件事。
二、生病的老陈
其实，作为枕边人的李敏已经忍了老陈很多年了。
早在1988年，李敏生下第二个女儿后，夫妻俩的性生活就开始不和谐了起来。
老陈很愧疚，于是自己偷偷跑去了医院。在做了一大推化验后，医生委婉地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最近吃过雌性激素药？老陈顿时勃然大怒，但他只能委屈地回了一句：我吃了耗子药！
从医院回来，老陈又陆陆续续地看了几次医生，但诊断结果都差不多。乡村的医院治疗水平有限，除了开点药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于是老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起初，老陈原本一马平泉的前胸渐渐鼓了起来，就像是刚发育的少女一般，到这时，老陈还以为自己只是胖了，长了脂肪。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因干农活练出来的硬邦邦的肌肉逐渐变得柔软。随着肌肉的消失和男性第二性征的退化，连身段也变得女人。
紧接着，老陈的手、脚都变小了，从原来的42码变成了38码。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
惊恐伴随着自卑犹如洪水般把老陈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原本热情、开朗的老陈不出门了，也不愿意像以前一样整体跟别人聊天了。只有必须出门的时候，他才会拿上一条围巾紧紧勒住胸部，尽量使它看起来平整。然后骑上摩托车，快去快回。
然而，比起生理上的变化，老陈心理上的变化也令人十分担忧。
随着身体女性化特征越来越明显，老陈开始拒绝上男厕所，也不再愿意下地干农活了。
老陈和李敏都不确定，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老陈彻底与“男人的生活”告了别：每天早上起来，他先洗脸刷牙，然后开始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一打扮就是大半天。
李敏跟他争吵，不想自己的丈夫这般怪异，可是李敏的眼泪打动不了老陈。老陈说，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成一个女人，所以他想要过女人的生活。
吵闹了很久，但家里还有两个女儿需要读书，于是家里的农活就都落在了妻子李敏身上。
李敏出外干活，盛装的老陈就在家里扮演起了妻子的角色：每天李敏一出门，老陈就立马开始打扫起屋子来，扫地、洗衣、擦窗户，就像个勤劳的妻子一样，什么也不落下。中午、晚上还会赶在李敏回家前做好饭，就为了让劳累了一天的李敏回家就能吃上口热乎饭。
满心苦闷的李敏也带老陈去过几次医院，医生查出来的，无非都与第一次一样：因为老陈的更年期，所以他体内的雄性激素分泌异常，才导致他的身体，乃至心理都发生了变化。
渐渐地，李敏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她与母亲讨论过这件事，她们都觉得，老陈之所以怪异，是因为老陈病了。既然是病，那就不能怪老陈，所以李敏也就没了怨言。
现在这个有苦说不出的女人，只想跟老陈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三、要一辈子跟着“姐姐”
然而，李敏的心愿却落空了。
在千禧年的交接的那几天，常年窝在家里的老陈，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篇关于易性症的小科普文。
文章里写到：易性症患者渴望能够像异性一样生活，他们希望通过外科手术和激素治疗，使自己的身体尽量和所偏好的性别一致。
读完，老陈瞬间醍醐灌顶：自己得的就是易性症，而他想要的就是变性。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老陈甚至都无法忍受自己现在拥有的男儿身了。他越来越痛苦，他厌恶自己的身体，甚至觉得它十分恶心，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的灵魂住进了男人的身体里。
老陈觉得世界上除了同为易性症的病友外，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痛苦，哪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李敏，和自己倾尽所有养育的女儿。
于是，老陈决定选择通过放弃生命去摆脱它。
2000年后的几年里，老陈自杀过很多次。他吃过老鼠药，也上过吊。
最后一次，李敏干完一天农活，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门，就按到老陈脖子上系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吊在房梁上。而此时的老陈整个脸都已经变成了紫青色。
李敏哭喊着把老陈放了下来，给他顺气。
过了许久，老陈缓过劲儿来，问李敏：你为什么救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救的？
听到这话，李敏再也忍不住，抱着老陈，两人大声痛哭起来。
这件事让李敏知道，老陈的病是治不好了，她只能顺着丈夫的心思来。她开始按照老陈的想法，叫自己丈夫“姐姐”，每天回家先跟“姐姐”打声招呼，然后二人一起吃饭，聊聊天，就像亲姐妹一样。
看到李敏的妥协，老陈鼓足勇气，向妻子倾述了自己想要变性的想法。没有老陈想象中的坚决反对或者是无理取闹，听完老陈的计划后，李敏表示了同意和支持。
但这种事情，老陈和李敏默契地从来不在女儿们的面前表现出来。老陈打算等女儿毕业之后再说，因为他觉得，“老人要替孩子们考虑。”
在别人的眼里，李敏很伟大，身为一个女人竟然帮助丈夫变性，来维持住自己的家。但是李敏却根本不这么想。李敏觉得，只有守在曾经的丈夫、如今的“姐姐”身边，她的日子才会过得安心，只要能够跟这个人在一起，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李敏说，她能够感受到丈夫的痛苦，她说老陈要是能改变，肯定自己也会去改变，但是如果改不回来了，也不能怨他。
至于做变性手术，她说是她和女儿一起支持老陈做的。因为老陈自杀过太多次了，再不做，人就没了。做了手术，好歹人还在。
为了做变性手术，李敏和老陈离了婚，办完手续后，李敏稀里哗啦的哭了一路。老陈问她哭啥？李敏说，自己的靠山没了。
李敏打心眼里喜欢、崇拜老陈。
在她眼里，老陈有文化、有口才，脾气温和性格好，还肯为家庭付出。李敏想，如果做完手术的老陈想要往前迈一部，那她就支持。如果到时候老陈还肯带着她，她就一辈子跟着“姐姐”。
她就是愿意和老陈在一块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当女儿被问起为何支持老陈时，女儿说，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老陈为了她们姐妹俩个付出了很多，她们没有理由不去回报父亲，她们也不想失去老陈这么好的一个人。
四、一辈子做了两回人
终于，女儿大学毕业了，老陈的变性手术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手术需要七八万元，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为了帮助老陈圆梦，李敏借遍了所有亲戚，可是一听借钱是用来变性的，所有人都拒绝了她。老陈和女儿也四处求助捐款。
终于，沈阳一家美容整形医院听说了老陈的故事，院长史灵芝被这个家庭的痛苦和宽容所感动，决定为他进行免费手术。
2006年，老陈终于躺在了梦寐以求的手术台上。医生先是为老陈切掉了两块下颚骨，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尖、更女人一些。第二次手术时，又对他的喉咙和胸部进行了改造。
短短一周后，老陈就康复了，医生让老陈回到大民屯适应一下。
听闻老陈回来了，村民们都一窝蜂地跑了过来想看看老陈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还是现在好看！”
出乎大家的意料，村民们看着老陈的新面貌，不禁夸赞起来。老陈也大大方方地跟往日熟悉的居民打起了招呼。在老陈心里，她终于能够昂首挺胸的做人、做自己了。
老陈办了新身份证。手术后的老陈更加女性化了，李敏也开始明目张胆的在外人面前喊老陈姐姐，而女儿则改口叫了“姑姑”。
老陈经常跟别人说，她做手术的日子就是她新生的日子，她相信科学，也相信现实，她不再厌恶自己，她爱自己女人的身子。老陈快乐起来了，李敏也不再哭了，他们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院长史灵芝说，她们医院每年都要接待四、五台变性手术，但这么多病例里，唯有老陈是得到家人支持的。
老陈成为了我国年龄最大的做变性手术的人，名气一大，就有各种媒体找上门来，她成为了沈阳城里的名女人。尤其是刚做完手术的前半年里，从地方小报到央视媒体，各路人马都来争相采访这个“奇女子”。
名气大了，眼光也刁钻了。很快，大家发现老陈变了。
老陈对媒体等级越来越挑剔，很快，地方台她已经不想搭理了，唯有省级的和央视的，她喜欢得很。不久之后，老陈还受到了影视公司的邀请，在一些电视剧中扮演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角色。
虽然嘴上说着没把自己当明星，但是很显然大家都觉得她变了：她把家从大民屯搬到沈阳，理由是农村不卫生，容易晒伤脸；在住惯了整容医院的豪华套房后，不愿意搬到普通病房；上节目时，感觉妆容不满意，甚至还耍起了小脾气……
这些点点滴滴似乎都预示着，老陈在改变自己性别的那一刻，也在于曾经那个热情、热心、好脾气的老陈做了告别。
也有记者问老陈：难道你没想过要嫁人吗？
老陈笑了笑说，成个家不容易，要三思而后行。但有一点绝对不会变，那就是接受她就必须接受她的“妹妹”李敏，到天涯海角也不甩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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