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确诊精神疾病的第二天。
我自首了。
警方问我杀了谁。
我支支吾吾地指向怀里的芭比娃娃。
1
我是个听障人士。
靠着助听器,才能勉强感受到音波的震动。
可彼时四周却鸦雀无声。
面前三位警察盯着我,相视一眼,再次陷入了死寂。
“你说你杀了人,那你到底杀了谁?”
坐在我正对面的警员叹了口气,无奈又疲惫地应付着我的问题。
我指着怀里的洋娃娃。
嘴里一遍一遍念叨着,杀了她。
“芭比娃娃是没有生命的。秦小姐,请您好好接受心理治疗,早日康复。”
警员站起身,眼神回避着我。
我知道,他们都不相信我。
他们都觉得我确诊了心理疾病,把我认作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努力克制着反胃的感觉。
突然开口。
【我所说的芭比娃娃。】
是有生命的。
【她叫秦知秋。】
2
走到门口的警员突然顿住了脚步。
猛地转过身。
像是抓住了什么突破口一样,眼光发亮。
【你认识秦知秋?】
认识?
何止是认识。
对面的警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只通过我一个皱眉闭眼的微表情。
就捕捉到了蹊跷。
【能不能把你和秦知秋之间所有的交集,全都讲给我听?】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折磨我长达一个月的心结,终于要在这一刻解开了。
一个凶手,亲口讲述出作案的全过程。
这是浪花拍在礁石上的最后一个瞬间。
是过山车行驶到顶端,俯冲前的停顿。
让人肾上腺素狂飙。
我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只能靠把手指嵌入肉里,来缓解躯体症状。
终于在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后。
我开口了。
3
秦知秋是我的妹妹。
我和她的故事,要从四岁那一年开始讲起。
我瞟了一眼警员手里拿着的薄本子。
【你这一个本,恐怕不够写。】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
至少,在四岁之前,我一直都是爸妈唯一的宠爱。
我很有舞蹈天分。
听到音乐就会跟着翩翩起舞。
省里来的舞蹈老师说,等我长大,就带我去最棒的艺术学校念书。
以后做世界顶尖舞团的女一号。
一切都计划得那么好。
可是,这场美梦破碎在我四岁的那场高烧里。
一场高烧。
夺走了我的听力。
我彻底陷入了无声的世界。
再也听不到动听的音乐旋律。
再也不能随着音乐起舞。
妈妈白天以泪洗面,晚上哭湿枕头。
为了不让我太担心。
她还要轻哼着童谣,像以前一样拥我入睡。
可是妈妈,我再也听不到你哼的歌了啊。
起初,爸爸妈妈消沉了一段时间。
家里的氛围像是一潭死水。
直到他们去福利院,领回来了一个女孩。
妈妈让我开口叫妹妹。
爸爸给她取名叫知秋。
我叫一叶。
一叶知秋。
爸妈说,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我看得出,爸妈眼里对她的疼爱。
我心里也明白,家里需要一个希望,来改变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她和我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她比我更精致。
活脱脱像个会动的洋娃娃。
进门就扑过来在我脸颊亲了一口。
爸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们手心里的宝贝。
他们嘴上这样说。
其实我知道。
妹妹是来代替我的。
我的公主房,给了妹妹。
我的舞蹈服,给了妹妹。
爸妈的爱,给了妹妹。
我的希望,我的前途,也给了妹妹。
比自己缺陷更致命的,是你身边就有一个样样都优于你的人。
秦知秋就是那个样样都优于我的人。
4
她看到了我画的画。
一个小女孩,捂着耳朵在草地上起舞。
【姐姐,你喜欢跳舞吗?】
她认真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
我不甘地点点头。
四岁的小孩。
我没把她往坏处想。
她问我什么,我就一五一十地回应了。
她得知了,我喜欢跳舞。
且有老师赏识我,愿意栽培我。
那天以后。
她就开始苦练舞蹈。
举手投足都模仿着我的样子。
她日渐精进。
我却因为失去听力,不断退步。
市里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晚上。
妹妹趴在我小臂上。
细细碾磨着我脖子上挂着的奖牌。
呢喃着:【姐姐,你做不到的梦想,我替你完成。】
我盯着她的口型。
愤恨得后牙痒痒。
恨不得拿起枕头把她捂死在床上。
我挣扎着惊坐起来。
发现一切只是个梦。
秦知秋正乖乖地躺在我手边,怀里抱着个娃娃。
【什么娃娃?是你现在手里拿的这个芭比娃娃吗?】
警员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盯着怀里的娃娃,愣神。
半天才缓过来。
那个娃娃,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一个。
因为别的芭比娃娃都是白皮肤,只有那一个是小麦色的。
黑不溜秋,我不喜欢。
所以在妹妹进门的第一天,我佯装示好地把它送给了她。
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宝贝。
到死都带着。
5
【继续讲,那天舞蹈大赛以后的事情。】
我被逼迫着,继续回忆那段疼痛的日子。
那天早上。
爸妈犯愁地盯着我俩。
带谁去。
他们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对妹妹的偏爱。
一家只能有一个孩子代表参赛。
这个孩子,代表的是家庭的荣誉。
赛场上有我敬重的舞蹈老师。
有我昔日排练的好友。
还有一直被我压制着的对手。
【妈妈,求你带我去,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下跪。
比画着求妈妈,求她给我这个机会。
我太想证明自己了。
如果我能在听不见的情况下,还能起舞。
这或许是我的机会。
是我重新追梦的机会。
可惜,梦再一次碎在了我的脚下。
那场舞蹈比赛。
我只得了20分。
错拍,抢拍,站不稳,忘动作。
数不清的低级错误。
评委一个一个亮出最低分,像一记重锤。
舞台上打着一束惨白的灯光。
我杵在那。
看着台下爸妈失望的表情,接连叹气的老师,还有跃跃欲试的妹妹。
我的舞蹈梦,就这么碎了吗。
我并没有放弃。
但是爸妈不再愿意给我机会。
他们说,精力和钱都是有限的。
妹妹更合适。
后来,妹妹争气地拿奖拿到手软。
爸妈也因为她扬眉吐气。
秦知秋证明了我妈的那句话。
她的确更合适。
妈妈说,以后的留学机会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
【你妹妹接受能力强。更合适去…】
更合适什么?
更合适被栽培吗?
还是合适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人生?
那我呢?
我就该被放弃吗?
6
我和妈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准确地说,是无声的。
我说不出话,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只是看她咒骂时,飞溅出来的吐沫星子。
看她扬起打我的手臂。
我已经彻底感受不到母爱了。
那一年,我五岁。
看着爸爸妈妈围绕着妹妹转,给她过生日。
一家子好像和气融融的。
只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秦知秋看见了角落里落寞的我。
主动端了一块蛋糕来找我。
【姐姐,你吃,这块水果最多,我留给你的。】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仰视着我。
她专门为了我,学了手语。
生疏地比画着。
我眼眶含着泪,稍有动容。
那一瞬间,我对她的敌意似乎消减了一点。
我放下防备,低头去接她喂给我的蛋糕。
下一秒,秦知秋猛地扬起那块蛋糕。
呼在我的脸上。
伴随着她无声地大笑。
燃烧着的蜡烛,就那样直直戳在我眼皮上。
火烧掉了我的睫毛。
疼到麻木。
秦知秋吓傻了。
愣在原地,一遍遍地比划着道歉。
她说她忘记了上面还插着蜡烛。
可在我看来,她不就是想弄瞎我,彻底毁了我。
然后代替我吗!
那瞬间,我几乎癫狂一般从地上爬起来。
抓着妹妹的脑袋。
往插着刀子的蛋糕上面撞过去。
一下,两下。
位置偏了一点点。
妹妹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还能说话。
医生说,她可能后半辈子智力会有些损伤。
医生说得很委婉。
其实话外之意就是,秦知秋后半辈子基本是个弱智了。
爸妈急坏了,拉着医生问:【那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了吗?】
【除非…家里能负担得起昂贵的治疗。】
7
我爸妈都是普通工薪阶层。
当年,我耳朵坏掉的时候。
他们就是被【昂贵的治疗】几个字吓退了。
妈妈一着急就只会哭。
爸爸气冲冲地闯进病房,抓着我的领子质问。
【是不是你把妹妹弄成这样?老子跟你没完!】
爸爸第一次这么生气。
我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爸爸又转过去安慰妹妹,抚摸着秦知秋的额头。
【告诉爸爸,是不是姐姐伤害你的?】
当时事发的现场,只有我们两个。
爸妈都在厨房里洗盘子。
等到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浑身是血的妹妹倒在我怀里。
我紧张地吞口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秦知秋。
她面无血色。
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妹妹告状以后。
爸爸或许会恶狠狠打我一顿。
我或许会被这个家永远地抛弃。
病床上的妹妹向我的方向看过来。
她惨白的小手指着我。
气氛跌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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