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3日,印度中部一座村庄在举办大型宗教庆典时发生突发性踩踏事故,造成惨痛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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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悲剧

事故发生在距印度首都新德里东南约200公里、北方邦哈特拉斯区一座名叫莫卧儿加尔加里的村庄,当天正举行名为“满月节”(Satsang)、纪念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湿婆的宗教机会。

北方邦当地媒体披露,事发时当天庆典最重要活动、由著名印度教宗教领袖布霍尔.巴巴(Bhole Baba)主持的布道活动刚刚结束,人群正在散场,但疏散节奏十分缓慢且无序。此时场地内外忽然刮起沙尘暴,“恰好有人可能踩到松软地块发生滑倒”,引发现场秩序大乱。

目击者称,狂风沙尘夹杂着人们的哭喊惨叫加剧了现场的混乱,许多村庄内临时搭建的帐篷、棚屋被慌不择路的人们冲倒、压坏、踩坏,死者伤者横躺竖卧,沟壑也被人的躯体、杂物倒塌帐篷的残骸堵塞不流,现状惨不忍睹。

印度北方邦警察总监库马尔 (Prashant Kumar) 表示,至少有 116 人死亡,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108名妇女,7名儿童),已确认其中72人身份;高级警官马图尔(Shalabh Mathur)证实了116人的死亡总数,称“至少有18人受伤”,但北方邦首席医疗官特里帕蒂 (Umesh Kumar Tripathi)称“伤者众多,一时难以统计”,并表示他们大多已被就近送院治疗。

流传的视频显示,当地一家医院外空地上尸体枕藉,许多尸体被放在卡车上成批拉走,但目前尚无从核实这些视频的真伪。

警官拉杰什.辛格(Rajesh Singh)认为,事故主因可能是“人员超标”,这次活动布道仪式被批准的参加人数上限为5000人,但当天的活动现场聚集人数至少是其三倍,至于整个活动人数,事发前一天组织者提交报告称“约将有8万人参加”,但“参加人数比预期多得多”。另一些警方和行政官员则将责任归咎于“高温、过度拥挤和窒息”。

但印度报业托拉斯(Press Trust of India)援引匿名幸存者的话表示,现场组织很成问题,偌大场地竟只安排了一个出口且通道狭窄,当天布道仪式结束后又优先安排VIP退场,而最虔诚的信徒则在一些布道者助手怂恿下试图触摸布道者的脚,或争抢布道者适才踩踏地面的泥土,结果在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后,人群顷刻间大乱,最终酿成惨剧。幸存者称“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压在底下的人纷纷死去,幸存者是被从死人堆里硬拉出来的”。有目击者称,不少人失足掉进一个露天下水道,然后互相叠压,从而令伤亡剧增。

当地和邻近地区一些民政官员私下表示,根据“印度惯例”,死伤人数可能还会上升。。

这是近年来印度最严重的同类事故之一。

连接天堂地狱的人祸

印度是个人口稠密、宗教活动和庆典繁多的国家。印度人民党莫迪(Narendra Modi)上台执政后为巩固权力,刻意提倡、引导和助推印度教民族主义情绪高涨,以壮大以印度教民族民粹主义为号召的印度人民党声势及执政基础。

在这种背景下,印度教庆典、仪式、集会和布道活动频率越来越高,规模越来越大,许多有人气的宗教领袖更成为政治家争相结纳的宠儿,对于他们和地方举办大型宗教庆典、集会活动的要求,印度联邦和地方当局总是百般宽容,竭力满足,对这类活动动辄人数超标、场地安全不达标等睁一眼,闭一眼,对集会布道者、组织者的某些“出格”言论更加听之任之。

原本印度各地差异巨大,大型活动组织能力就参差不齐,联邦和地方当局的纵容、组织者和实施者的侥幸心理,加上本就普遍难以恭维的基础设施和组织管理能力,重大宗教节日期间,大量人群聚集在小区域,几乎没有安全措施,因此致命事故在礼拜场所司空见惯。最终,一系列组合式的人祸,将宗教庆典所勾勒许愿的天堂,和恐怖黑暗的地狱,在顷刻间连结起来,近20年间,同一性质的群死群伤事故频频发生。

2005年1月25日,位于孟买以南241公里的印度西部萨塔拉县瓦伊村附近,大量参加山顶寺庙巡游朝拜的信徒因有人在寺庙内湿滑地板上滑倒而引发踩踏事故,混乱的组织加上自山脚至山顶仅有一条两侧堵满商铺狭窄通道,导致朝圣者自相践踏,一些人趁机冲砸焚烧店铺,踩踏和骚乱总计造成至少258人死亡,200人受伤。

2008年8月3日,印度北部喜马偕尔邦比拉斯普尔区偏远的奈娜德维神庙正举行为期9天纪念印度教女神沙克蒂的活动,期间有人在拥挤的现场传播“山体滑坡”谣言,导致群体恐慌自相践踏,至少145人死亡,其中包括数十名妇女儿童。

2008年9月30日,限额5000人的焦特布尔印度教“九夜节”(Navaratri festival)集会涌入至少12000人,最终酿成至少224人死亡、200人受伤的踩踏惨剧。

2013年2月10日,印度北部城市阿拉哈巴德举办大型印度教节日“大壶节”(Kumbh Mela)活动,吸引全球数百万印度教信徒聚集,当无数信徒聚集该市火车站候车时,车站官员在最后一刻更改上车站台,导致秩序大乱人群自相践踏,至少36人当场死亡;同年中央邦一座寺庙举行大型宗教活动,吸引40万人同一时间挤在寺庙边一座桥上动弹不得,期间有人谣言“桥要塌”引发秩序混乱,踩踏事故导致115人死亡。

2013年10月13日,数十万印度教信徒前往中央邦偏远小镇拉坦加尔一座印度教寺庙参加为期10天“九夜节”庆典最后一天朝拜活动,因途中必经之路上一座桥梁建筑质量不过关,不胜负荷而倒塌,导致惊慌失措的人群挤压践踏作一团,至少115人死亡,其中绝大多数为妇孺。

2015年7月14日,南部安得拉邦戈达瓦里河畔,一些刚刚参加完宗教集会的朝圣者试图折返捡回现场被挤掉的鞋子,结果和正往外走的后续散场者互相踩踏,造成至少 27 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2016年元旦,印度喀拉拉邦一座寺庙因私藏违规烟花爆竹导致爆炸,至少122人死亡;同年10月15日,印度北方邦“万庙之城”瓦拉纳西在恒河岸边组织由当地著名人气宗教领袖主持的修行布道庆典,当局批准的参与人数上限为3000人,但当天组织者却任由至少70000人涌入,结果通往布道现场一座桥梁发生垮塌,导致至少24人死亡,20人受伤。

2022年元旦,在印度联邦当局鼓励下,数以万计印度教徒涌入印控克什米尔印度教圣地玛塔毗湿奴女神殿举行新年朝拜活动(实际上这是一次“即兴”活动,并非印度教传统),结果因当地基础设施不胜负荷,导致人群挤撞踩踏,造成至少12人死亡,15人受伤。

不难看出,尽管造成上述悲剧的原因五花八门,事故惨状更是千变万化,但细究根由,却无不折射出鲜血凝成的两个鲜明大字:人祸。

善后未必善

事发后印度总统穆尔穆(Droupadi Murmu)称悲剧“令人心碎”,并向受害者表示“最深切的哀悼”。

总理莫迪在X上“向失去亲人的人们表示哀悼……希望所有伤者早日康复”,在印度联邦下院人民院他发表讲话致哀。

然而这都是表面文章。此时此刻,人们更关心的无非是善后,具体又无非两大要点——追责和抚恤。

追责方面,哈特拉斯地方行政长官库马尔.辛格(Manoj Kumar Singh)承认,此次活动是“当局批准的私人活动”,但强调“内部安排应由组织者负责”,表示“已派出足够人员在现场维持法律、秩序和安全”,他表示已成立专门的“高级委员会”(high-level committee)对此次事故责任进行调查,他将主要责任归咎于活动组织者,称“组织者犯了重大失误。他们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北方邦首席部长阿迪特扬纳希(Yogi Adityanath)也下令“对该事件展开调查”,并在X上强调“邦当局已指示有关官员立即开展救援行动,并为伤者提供适当的治疗”。

对此,一些幸存者、遇难者和失踪者家属和目击者纷纷“晒照”、吐槽,称上述所谓“善后、追责”多为虚应故事或缓不应急,“与其说是调查、追责,毋宁说是粉饰、敷衍和推卸责任”。

莫迪在联邦层面只谈“哀悼”不谈调查,很显然,从来热衷于利用印度教民粹狂热“蹭热度”的他,却丝毫不愿沾上群体踩踏事故可能带来的“毒流量”,因此除非后续遭到更大压力,联邦显然打算在追责和调查方面置身事外。

相反,在善后抚恤方面却是邦和地区两级装聋作哑,莫迪在联邦层面“慷慨解囊”,许诺“尽快”向死伤者家庭发放抚恤金——然而多少呢?在X上有好事者为一头雾水的国外关注者换算汇率后指出,莫迪许诺给每名死者家属的一次性抚恤金约合2400美元,而每名伤者则仅能获得此数的四分之一。

一位“换算者”喟叹:“看,这就是印度一条人命的价格”。

暑假之后中国也将先后迎来中秋、国庆两大旅游高峰,近年来经验告诉我们,尽管基础设施条件大相径庭,但我们也同样应未雨绸缪,杜绝人祸,将“乐极生悲”的隐患尽可能杜绝在萌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