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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气死人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说这话时，我正坐在厨房的小桌旁，手里的筷子不停敲着碗边，感觉整个胃都被堵住了。眼前的饭菜分量不小，但我吃不下。小李，就我那女婿，今天又来敲打我了。你说，住在自家女儿家一年，带着病，连个安心养病的日子都没有，换谁心里能好受？
我叫李红，今年五十三，退休前在厂子里干了二十多年，算是累够了。去年确诊得了肝病，医生说得好好调养。女儿李梅心疼我，怕我一个人住不安全，就把我接到她家来。她结婚五年，女婿小李做点小生意，平日里倒也和和气气。说实话，这一年我住在他们家，吃喝拉撒全是他们张罗，我也是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的。可明白归明白，咱们有点病在身，行动不便，做不了多少事，总不能什么都不帮吧？
女儿劝我：“妈，别管这些，您安心养病就行，我跟小李能忙得过来。”我那时候信了，以为真是亲生骨肉，亲情最重要。可日子久了，我就发现一些不对劲了。
先是小李，没事就跟我提钱的事儿。有一次，我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他走进来，一边随口问道：“妈，您这退休金每个月有多少啊？厂里还挺靠谱吧？”
我心里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不过，我也没多想，就老实回答：“嗯，一个月三千五吧，养活自己倒是够了。”
小李点点头，也没说别的，转身就出去了。我当时没多想，心里还觉得他们是因为怕我没钱花才问的。可是，没过几天，情况就变了。小李那天回来得晚，脸色阴沉，一进门就冲李梅喊：“家里钱不够用了，你妈的退休金呢？不能让我们一直负担吧？”
李梅当时正在厨房炒菜，听他这么说，手里的锅铲顿了一下，但她马上笑着回了句：“小李，咱妈退休金都是她自己管着呢，咱能说什么？她愿意给咱就给，不给也不能强要啊。”
我坐在沙发上，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从厂里退下来的钱，按理说是养老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该给他们的？我不想惹事，但心里也有点过不去。
时间一久，女婿的话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冲。有一次，小李直接坐在我对面，说：“妈，您看您住我们家也有一阵子了，吃喝拉撒全是我和梅子在操心。咱们是家人不假，可做人要讲良心，您这退休金一分都没拿出来，这合适吗？”
我听到这儿，心里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可看看女儿站在旁边，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我知道，李梅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可是，这事到底是谁不讲良心呢？
女儿见我脸色不好，赶紧打圆场：“小李，你说话别这么冲。我妈身体不好，咱照顾她是应该的。钱的事，以后再说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感觉心里堵得慌了。可日子还得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闹翻天。毕竟我还在这儿住，哪能天天跟小李对着干呢？可他也不让我好过，隔三差五就拐着弯儿提钱的事。
有一天，我趁着小李出门，跟李梅单独聊了聊。我轻声说：“梅子，你看你小李老说我退休金的事儿，我这钱本来是给自己养老的，没打算动用的。可要真是你们过得紧，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李梅擦了擦手上的水，坐到我旁边，小声道：“妈，我知道小李这话让您不高兴。其实他就是觉得压力大，最近生意不好做，家里开销大。您也知道，我们小夫妻收入不稳定。”
我叹了口气，明白了个大概。家里开销紧，我不是没看见，可让我把退休金交出来？心里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别的，总觉得怪别扭。李梅见我发愣，赶紧说：“妈，您别多想，我不求您拿多少钱，平时买点菜、帮忙付点水电就好。咱一家人不讲究这个。”
话虽然说得温和，可我心里那股堵得慌的劲儿还是没下去。退休金是我一辈子辛苦攒下来的，平时自己不怎么花，主要想着以后养老，真拿去补贴他们小家，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可当晚，小李回家后，李梅还是对他说了我的意思。只听他冷笑了一声：“好，菜钱水电钱都她出，我看她还能撑多久。”
我听见了这话，心里一阵酸涩。平日里跟我客客气气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人心难测。可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想着，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后来，我每个月拿出一千块钱，给李梅买菜和付水电。可是，这家里的气氛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和和气气的样子了。每次小李回家，他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丝不耐。我心里清楚，事情没完。
小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每次他回家，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总是带着点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是冲我来的。
那天，李梅下班回家晚了些，家里就我和小李。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李突然开口：“妈，我看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一个月一千块，根本不够，您说是吧？”他语气淡淡的，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天果然来了。小李的意思我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嫌我给的钱少，养我这个岳母太累。我放下遥控器，深吸一口气，想着要不跟他直说算了：“小李，我这每个月的退休金也就三千五，除去平时的药钱，剩下的也就那点了。难不成你还要全拿走？”
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妈，您这话说得也太见外了吧？我不是说要全拿，您住在我们家，平时花销都是我和李梅在出，您拿点出来不就是大家都轻松点嘛。”
我真是气得心口发闷，但当着他的面也不好爆发出来，只能硬生生咽下去。我瞪了他一眼，说：“这家是我女儿的，我住在这儿本来就是临时的，等我身体好点了就搬走，别以为我赖着不走！”
他却不以为然，站起来摊摊手：“妈，您别急着搬走不搬走的，先说清楚这钱的事吧，毕竟咱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再说，您搬走了，也得自己花钱不是？”
我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心里堵得慌。女儿回来后，我忍不住跟她说：“梅子，你看你小李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是你妈，不是他随便拿捏的。”
李梅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无奈：“妈，小李最近压力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这样，咱们再商量商量，您能不能每个月再多出点？不然，我俩真的顶不住。”
我看着女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坚持什么？可我心里清楚，再多出钱，我以后怎么办？生病花的钱不少，万一再有个急事，这日子怎么过？
过了几天，我实在憋不住了，找了老同事王姐聊了聊。王姐一听，气得拍桌子：“你这女婿简直是得寸进尺啊！你也真是太心软了，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能忍！”
可我没想到，事情很快就闹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那天傍晚，小李下班回来，脸色特别难看。我没敢多问，心里只想着少说点话，免得又让他不高兴。李梅下班也晚，回来后刚脱下外套，小李就冲着她大喊：“你妈今天又找我说什么搬走的事！咱们是不是该把话摊开了？她要真觉得自己亏了，那就让她搬出去！”
我在厨房里听见这话，手里的菜刀差点掉了下来。小李今天是铁了心要撕破脸皮了。
李梅赶紧劝他：“小李，你别这么大声，我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怕给咱们添麻烦。你也知道，她退休金不多，最近身体又不好，这点钱她也得留着用啊。”
小李冷笑了一声，冲进厨房，直接对我说：“妈，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吧，您要是觉得委屈，那您搬走好了，我也不拦着！但您住在这里，吃喝用全是我们操心，总不能一点付出都没有吧？做人要讲良心。”
他这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心里。我眼睛一红，心里委屈得厉害。女婿竟然能当着女儿的面，指责我不讲良心，拿住他们家的便宜。难道我在这儿一年多，什么都没做过吗？难道我愿意生病住在别人家里吗？
李梅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看了一眼小李，又看了我，欲言又止。她的沉默让我心更凉。我女儿，居然没替我说一句话。
那晚我几乎一夜没睡，心里头翻江倒海。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就去找李梅，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梅子，妈看出来了，你们家不欢迎我了。既然这样，妈就不打扰你们了，回我自己家去。”
李梅听了慌了，赶紧拉住我：“妈，您别生气，小李昨晚只是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您别放在心上。”
可我心里已经决定了。再这么住下去，我怕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保不住了。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李梅突然叫住我：“妈，您等等，其实……其实我一直没告诉您，小李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压力特别大，才会这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停下手，愣了一下：“生意出问题？多大的事儿？”
她低下头，声音几乎是哽咽的：“小李在外面投资赔了不少钱，现在欠了好几万……这事我一直瞒着您，不想让您担心。”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猛地一紧，所有的怒火一下子消了。原来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简单。怪不得小李最近情绪不好，怪不得他总是找我提钱的事。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怪他们，还是该心疼他们？
听到李梅说的那些话，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来，小李最近的这些冷言冷语，竟然是因为生意赔了钱。欠了那么多债，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理解了他的难处。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该冲着我发火啊！
我看着李梅红肿的眼睛，心里难受得很：“梅子，妈不是不愿意帮你们，可是……你也知道，妈这点退休金也就勉强够我自己的生活费。现在让我再多拿出来，万一以后我自己有个什么事儿，怎么办？”
李梅低头擦了擦眼泪，没说话。我心里又是一软。她也是为难啊，这个家，一边是老公，一边是老妈，她夹在中间，能有多好过呢？
“这样吧。”我叹了口气，心里一横：“妈再给你们多拿出五百来，不能再多了。这个数，够不够你们应应急？剩下的事儿，你们夫妻俩自己解决。”
李梅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感激：“妈，您真是帮大忙了。小李肯定会感激您的。等他度过这段时间，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点苦涩。小李会感激我吗？我不指望了。只要他能过了这段难关，不再冲我发火，我就知足了。
可事情并没有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听到李梅和小李的争吵，声音一点一点升高。
“你妈已经答应多给五百了，这事儿你就别再闹了行吗？”
“多给五百？五百够干嘛的？咱家这债窟窿这么大，五百能顶个什么用？李梅，你是不是故意帮你妈拖着不想让她拿钱！”
李梅的声音里透着绝望：“我妈已经做得够多了！你还要怎么样？她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想让她把全部退休金都给你？”
小李重重地哼了一声：“既然她住在咱们家，就得出力。哪有光享福不干活的道理？再说，她哪天走还不知道呢！”
我实在忍不住了，推门走了出去：“小李！你别忘了，我是你岳母，不是你随便使唤的下人！我拿这点退休金，不是用来填你家债的！”
李梅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拉住我：“妈，您别激动，别生气啊。”
小李愣了一下，随后冷笑：“妈，我也不是要你全部的钱。可您看看，您住在这儿，吃喝都不愁，咱家这段时间这么难，您不应该帮帮忙吗？”
我气得直发抖，指着他：“我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冲我发这么大火，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我住这儿了？”
小李的脸色有些僵硬，沉默了几秒后，他冷冷地说：“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不多说什么。要不，您干脆搬回自己家去，省得咱们谁都为难。”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头。我顿时心如死灰，彻底明白了。这场争吵的根本原因，不是钱，而是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了负担。他们根本不想我留在这儿了。
李梅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地看着我：“妈，别听他的，他就是气话。”
我摇摇头，心里已经凉透了。这家，我是没法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会让他们越发嫌弃我，甚至让我的女儿越来越难做人。
“好，好，既然你们不想让我住，那我明天就走。”我转身进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李梅哭着跑过来拉住我：“妈，您别走，我不让您走！”
可小李一句话也没说，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们，似乎是默认了我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李梅红着眼圈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劝我：“妈，您真不该走。小李他昨天说的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说话，心里清楚，这个家已经不再是我能呆的地方了。与其继续被小李看不起，不如早早回自己的家，起码还能保住些尊严。
到了楼下，王姐早就等在那儿了。她看见我拖着行李箱出来，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了？你这真要搬走啊？”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王姐，不搬不行了。他们不愿意我再住下去了。”
王姐摇了摇头，满脸不平：“你这可真是命苦啊！你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最后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我苦笑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唉，也不能全怪他们，家里现在也确实难。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王姐看着我，叹了口气：“可你走了，他们以后还不得后悔啊？你就看着吧，这种事迟早会反过来找他们的！”
我没再多说什么。现在一切都成了定局，我只想回家过清净的日子，别再为这些琐事操心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才搬回自己家住了几天，李梅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她一进门就抱住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妈，小李出事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出什么事了？”
李梅哽咽着说：“小李的债务被债主追上门了，现在人在派出所……他还没敢告诉我家里，他怕你知道了更生气。”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我知道，自己这把年纪，终究是逃不过为儿女操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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