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在诸多叛徒中,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他这个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的叛徒,能够坐上军统西北区区长、东北区区长、保密局天津站站长的高位,别人眼红都没用——老吴有一个已经稳居太子之位、即将接班的同班同学小蒋,毛人凤也奈何他不得。

军统局本部八个少将处长号称八大金刚,吴敬中等二十多个少将站长则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除了吴敬中等寥寥数人之外,那些军统(保密局)的少将站长,大多数都进了战犯管理所,而且基本都是1975年才最后一批特赦,1960年第二批特赦的站长,仅沈醉一人而已。

沈醉为什么能第二批特赦,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咱们还是来看看戴笠到天津查贪腐时天津站四个将校级大特务如何现原形:有的可悲可叹,有的可笑可恨,官场职场之水既深又浑,不淹死两个,他们就不知道戴笠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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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在第二批特赦的时候喜出望外,而那时候吴敬中已经在香港做了十年生意,不知道又赚了几尊玉座金佛、几辆斯蒂庞克轿车了。

沈醉虽然是戴笠面前的红人儿,但是戴笠坠机,郑介民当了军统最后一任正局长、保密局首任局长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郑介民升任“国防部次长”,保密局变成了毛人凤的天下,沈醉甚至连活路都没有了:毛人凤明知道卢汉即将起义,还把沈醉派去当保密局云南站站长,并且命令他不得离开吗,或者假起义真潜伏,或者拉队伍进山打游击,这摆明了是借刀杀人。

沈醉一开始帮着毛人凤坑郑介民,后来又想取代毛人凤而当保密局局长,他在《我的特务生涯》中承认:“我还有个不可告人的想法,那就是认为毛人凤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资历又浅,只要他能掌权,今后,我就有取代他的可能。我虽不是黄埔毕业的,但在军统的资格比毛人凤老,戴笠活着的时候,不是就一直在培养我吗?更何况,我曾在临澧特训班和黔阳等地办的许多训练班都当过教官,这批学生中不少人已是军统的中层干部,他们跟我关系都很好,有许多人还是我把他们提拔起来的呢。蒋介石和戴笠不都是靠着自己的学生起家的吗?我将来为什么不能靠着我的学生把毛人凤挤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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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想抢毛人凤的局长宝座,这想法要是被他的老朋友吴敬中(吴景中,沈醉在回忆录中称其为老同事、很要好的朋友)知道了,肯定会被嘲笑:你想取代毛齐五,就跟马奎想取代我一样可笑而又可怜。

戴笠到天津查贪的时候,佛龛李涯还在延安教小学,当时天津站排得上号的大特务,就是少将站长吴敬中、情报处中校处长陆桥山、行动队中校队长马奎、机要室少校主任余则成。

在那些科长股长和小特务看来,从老吴到小余都是“大人物”,但是这四个“大人物”在戴笠眼里,却都是“小人物”,他一句话就能决定这四个人的升黜甚至生死:他让不让吴敬中当站长,全看老吴招待得好不好,至于陆桥山马奎等人,在戴笠眼里不过是蝼蚁,余则成有些可爱,但也不是不可或缺。

据我们所知,马奎是军统(保密局)天津站唯一的叛徒,他被七十六号逮捕并变节招供的时候,代号为“蟹”、化名“劳文池”的余则成就坐在后面记录,所以吴敬中对马奎那段黑历史,应该是完全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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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奎一听戴老板可能召见自己,乐得连北斗找不着了——这就是马奎的拙劣可笑之处:你本身就有叛变污点,能在吴敬中手下老老实实干活,老吴吃肉的时候少不了你一口汤,可你偏偏要在戴笠面前“露把脸”,仅一句见面招呼就预演了好几遍,显然是想隔着锅台上炕,企盼得到戴老板垂青,也想吴敬中那样弄个站长当当。

戴笠并没有召见马奎,这让闹着脑袋满脸失落的马奎显得更加可笑:在官场职场中,有很多中下层都想被一把手拍肩膀、叫兄弟,但是大老板只有一双手一张嘴,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听隔着好几级的下属磨叽——不久之前,有一个刚进入职场的后起之秀直接向董事长献万言书,结果董事长看都没看,就让人把他开除了。

可笑的马奎以为自己给毛人凤当过几天保镖,就可以跟站长吴敬中叫板,这就是官场职场最可笑可悲的行为:无知者无畏,也许毛人凤曾经拍过所有保镖的肩膀,却不能把所有保镖都当心腹,更多的时候,保镖就是替死鬼而已,死了一茬换一茬,毛座儿该吃吃该喝喝,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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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奎不是特训班毕业,算不得“老板门徒”,当个中校已经是极限,再往上爬,那就得跟吴敬中搞好关系,等吴敬中高升到局本部,听话的小马才有可能水涨船高,如果被老吴看出这厮有二心,那是一定要把马儿下汤锅的。

马奎最后还是被吴敬中下了汤锅,毛人凤半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老吴还很精明地诱导毛人凤先提出中途做掉到南京受审的马奎,看起来他也知道马奎有过叛变经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永远封住那张对不上驴唇的马嘴。

从毛人凤吴敬中到陆桥山余则成,都想灭马奎的嘴,由此可见马奎的可笑可怜,已经到了可恨可悲的地步了。

陆桥山想灭马奎的口,吴敬中李涯也想灭陆桥山的口,陆桥山的可笑可悲之处,就在于他确实是郑介民安插在天津站的钉子,却不知道吴敬中一来,他这颗钉子就没用了,而且还可能成了眼中钉。

陆桥山只是郑介民众多眼线之一,死上十个八个都没关系,而吴敬中不但是郑介民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还是郑介民的白手套:郑介民当中苏情报所所长的时候,特意把吴敬中从临澧特训班调去给自己当总务科长,吴敬中也没有辜负同期老同学的希望,把老郑和郑夫人都伺候得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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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桥山不但可笑,而且可恨,站在军统(保密局)的角度来看,陆桥山就是个脑后有反骨的魏延——别人都希望戴老板多活几年,大家能跟着过几年好日子,只有陆桥山希望戴笠早点垮台,他把戴笠到天津的消息通报给国防部二厅中将厅长兼军统主任秘书(毛人凤是代理主任秘书)郑介民,还为军统即将完蛋满心欢喜。

陆桥山两面三刀,一面在电话里对着郑介民骂戴笠,一面又整理妆容,想给戴笠一个好印象,这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吴敬中后来发现陆桥山吃里扒外时说的那句气话,还真不是大话:“我把他就地正法,郑介民能奈我何?”

吴敬中吃准了老同学、老上级郑介民不会为陆桥山的死活而跟自己翻脸,即使陆桥山已经是“国防部上校特派员”,在“国防部次长”郑介民眼里,依然是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小卒子。

戴笠到天津查贪腐,马奎和陆桥山都蠢蠢欲动,但是他们的野望,在读者诸君看起来,一定是非常可笑、可悲甚至可恨,而吴敬中和余则成的表现,却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难怪这师徒二人在天津被围前能两袖金风腾空而去,单看他们应对戴笠视察这件事,就能发现什么才是官场职场老油条、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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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中并不怕马奎和陆桥山作醋,但是余则成跟戴笠怎么说,他却很在乎:在吴站长看来,郑介民的马仔陆桥山和毛人凤的保镖马奎说话,戴笠未必肯听,但余则成却是戴笠的“勇士门生”,也可能是戴笠安排在天津站的眼睛。

于是就有了师生二人堪称官场职场典范的对话——吴敬中管余则成叫兄弟,余则成坚决不肯乱了辈分,还说出了那句堪称当年第一护官符的名言:“效忠党国,首先要效忠长官!”

仅凭这句名言,余则成就堪称天津站第一好部下,也是第一流的潜伏者,如果郑耀先也懂这句话,没准儿到今天还一辈儿接一辈儿潜伏着呢,甚至当情报局局长也不是不可能。

吴敬中和余则成那番对话,读者诸君可能都倒背如流,其中高明玄妙之处,真有些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戴笠此行让天津站四个将校级大特务现出的原型,在您看来是不是很眼熟?如果沈醉和郑耀先像吴敬中余则成一样深谙官场职场潜规则,其结局会不会大不相同?在您身边,是不是也有吴敬中余则成、马奎陆桥山?对这样可悲、可叹、可笑、可怜的同行,您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