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该是一个女人,只不过活在一个男人的躯壳中。”
这话听起来颇为离经叛道,是什么人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非觉得自己是个女人?难道他的思想有问题?
但事实上,说出这句话的人名叫刘婷——这个名字也许还比较普通,但是八年前,她还是“他”,原来的名字叫刘霆。
没错,就是那个曾经背着尿毒症母亲上大学、一路奋发图强、孝心感天动地、被评为2007年的全国道德模范的刘霆。
从全国道德模范到因为变性引争议的变性人,这个七尺男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一路上又经历了些什么?
刘霆,1986年出生在浙江湖州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工人,母亲是裁缝,他是家里的唯一的孩子。
儿子出生之后,父母对他寄予厚望,盼望他能做一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人,给他取名刘霆。
不过小刘霆好像不大符合一般男孩子的性格,他很内向,温柔腼腆,长得又白净,乍一看简直像个小姑娘。
父亲不喜欢儿子这幅样子,每每对他多加斥责,让他“爷们儿”点,别扭捏作态。
周围小伙伴也觉得刘霆不像小男孩,有人取笑他是“娘娘腔”。
刘霆自己不以为意,男孩子整天闹来闹去的,他在其中显得很不合群,反而是跟女孩子一起玩让他更自在。
七八岁的时候,刘霆还会趁大人不注意,偷用母亲的化妆品、再穿上裙子和高跟鞋,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模样。
他在镜子前顾盼左右,笑得很开心,和母亲说自己要做女孩子,可母亲十分恼怒,大骂他脑子有问题,对他好一番打骂。
童年时期,刘霆听过斥责,受过嘲笑,就是没有人宽慰他,更没有人告诉他,他也许是在性别概念上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童年时期就这样在别扭的自我认知中度过,越来越沉默寡言,更加安静内向。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霆长成了青葱少年,原本他可以在青春期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别有更深的认识。
但这时候赶上家里出变故,男孩子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也只能在现实面前暂时收敛——
父亲工作的工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不到退休年纪的父亲被迫下岗;
母亲受了刺激,多年的慢性肾炎加重,恶化成尿毒症。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本来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就被拖垮了,刘霆被迫一夜长大。
每天一睁眼,他就能看见父亲坐在床头叹气,盘算手里还能拿出多少钱,母亲则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喊疼。
贫贱夫妻百事哀,父母每每会以为很小的事爆发争吵,刘霆一句话也不敢说,平时上课也没有心思。
他想着要不然直接退学吧,自己也能去赚点钱,帮父亲减轻些压力。
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说,他的父亲就消失了:那个普通的早晨,父亲撂下一句“出去赚钱”,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家,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之后刘霆才知道,父亲卖掉了家里刚修的新房子,自己携款跑了。
刘霆明白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了生活上能方便些,他只能和母亲搬进了年迈的外婆家。
白天外婆照顾母亲他上学,晚上他照顾母亲外婆才能休息。
那段时间至今想来都苦涩如黄连,刘霆好像上了发条的小机器人,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他不敢懈怠,不管是为了母亲的生命,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考上了大学,还是很优秀的浙江农林大学。
可学费和母亲后续的照顾,让刘霆不知所措,自己去上学了,母亲该怎么办?外婆年事已高,也照顾不了母亲。
思索再三,他最终决定带着母亲上大学。
他主动给学校招生办打电话说明自己情况,校方大为感动,主动表示愿意为他提供帮助,不仅特批他可以随时带着母亲上课,还给他申请了补助金。
刘霆在学校周边租了一间便宜民房,自学按摩和量血压,甚至从医院开来针剂,自己给妈妈打针。
无论学习多么忙碌,他每天都会给母亲擦洗身体,给母亲端水喂饭,照顾母亲的衣食起居。
刘霆背母上学的事迹也被他身边的同学朋友们关注到,社会上也开始有爱心人士对他伸出援手,他们积极给刘霆筹款,还寄来了很多生活用品。
白天劳累完,他都会在晚上熬夜读书,只为不落下任何一点功课。
有好几次,妈妈都实在不忍心儿子这样苦,主动提出放弃治疗,是刘霆握着妈妈的手,让她再坚持一下,如果能有肾源,也许妈妈就能救回来。
原本刘霆想自己去尝试配型,但他从小营养不良,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肾脏发育得不算太完全,达不到移植的标准。
好在当地的媒体关注到了这个特殊的学生,被他的孝心深深感动,大力宣扬了他的事迹。
老师同学们纷纷为他捐献物资,而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的医生看到报道后,更是主动联系刘霆,表示愿意无偿为他的母亲做肾移植手术。
这也算是峰回路转,也许老天爷也愿意眷顾不放弃生活的人。
刘霆母亲的手术在社会各界的关注下,获得了成功,术后的恢复也相对稳定,这让刘霆对社会十分感激。
2007年,勇于承担责任的刘霆迎来了高光时刻——他的的孝心和义举广为流传,感动了全中国,他被评为全国道德模范。
各种荣誉和奖状、奖金让人应接不暇,在漫天的鲜花与掌声中,刘霆参加了各种节目访谈,成为了众所周知的大孝子。
刘霆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喘口气,迟来的青春心思这时才有空冒出火苗:
他还是躲不过多年来的煎熬,他不喜欢现在自己的存在方式,他希望自己能以女性的身份生活,那才是他真心想做的事。
刘霆也认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很恶心,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挣扎让他十分痛苦,最后直接选择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从专业的角度告诉他,他患上了一种性别认知障碍,在长期发展过程当中,自我认知是女性。
看着满脸迷茫的刘霆,医生建议他回归本心,不必在意外界目光,大大方方穿女装、做女性,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刘霆的自我意识终于慢慢复苏,他坚定地提出了变性的想法。
他当然知道外人会对自己说三道四,尤其现在自己已经是大家推崇和效仿的孝子,被推至了道德制高点,真做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被说是“离经叛道”。
但他已经熬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在等下去,坚定决定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去生活,成为一个女人。
母亲看着自己从小吃苦、坚强独立的孩子,终于也不再反对他,只要他觉得自在,不管男女,他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就够了。
有了坚定的内心,有了母亲的支持,从2013年底开始,刘霆不再穿男装,开始以女性的装扮来打扮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女人。
2014年8月14日,刘霆在广州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自己身穿女装的照片,宣布自己即将成为女性的消息。
一时间大众哗然。
当时“贫苦男孩背母入学”带来的感动还犹在眼前,如今他却说自己要变性、要去做女人,这让之前关注他的很多人都难以接受。
有人跳出来指责刘霆是心理变态,谩骂他太软弱,抨击他是为了逃避家庭责任选择成为女人,是“神经病”、“人妖”。
面对外界的质疑甚至是谩骂,刘霆心里也很难过,但他还是选择坚持做自己。
选择变性是他的新生,他喜欢未来崭新的自己。
2014年10月起,刘霆开始了长达半年多的变性手术。
2015年6月,刘霆变性成功,第一时间把身份证更改成了女性,自此“刘霆”正式成为“刘婷”。
从身到心的转变,让刘婷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终于靠自己完成了“自我救赎”。
这之后,她也没有选择躲避外界,而是选择勇敢地面对大众:
她参加了2015国际联合国选美大赛。身着闪亮的长裙,穿上高跟鞋,她勇敢地直面镜头,落落大方,笑容坦然,一出场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在这次比赛中,她获得“最美蝶变奖”,成为变性女性参加选美并获奖的第一人。
为了表彰她的勇气,2016年1月19日,联合国妇女署给刘婷颁发了“2015女性传媒大奖女性榜样奖”
在这一年,她还根据自身的人生经历,编写出版了《我本佳人》这本书,这本书中详细记录了她从刘霆到刘婷、从男人到女人的人生故事。
她一直在遵从自己的本心,按照她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在她的勇敢追逐下,她如今活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更让人敬佩的是,刘婷一直牢记着社会对她的帮助,为了回馈曾经的善意,她积极参加慈善活动,还把自己出版自传的一半版税捐出,给那些贫困的孩子接受教育的机会。
不管是男还是女,她褪去的只是不适合自己的皮囊,内心深处的坚强勇敢和敢于担当才是她的内涵。
从男孩到女孩,从刘霆到刘婷,这只毛毛虫经过漫长的岁月,痛苦挣扎努力破茧而出,最终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成全了自己,感动了他人。
雷霆万钧之力,更有排山倒海之势,未来会如何谁也无法知晓,愿她余生能无畏流言,从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出生命最美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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