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两江总督,下辖江苏(含今上海市)、安徽、 江西,是八大总督中最有“油水”的封疆大吏,历来被视为肥缺。拿今天就是长三角经济带,此位置官居一品,由于两江地方是朝廷财赋和漕米的重要来源地,尤其上海是中外交流的重要窗口,也是文化昌盛、经济繁荣的人文荟萃之区。所以晚清历任总督都不是等闲之辈,基本上都是名臣。晚清时期我们所熟知的代表有林则徐、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几人。那都是响当当的封疆大吏,晚清重臣。
两江总督是统管江南,总督署处于南京中心。当时和两江总督在一个地方平起平坐的就是巡抚,两江总督与巡抚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互不干扰,互不牵制,但是一个巡抚只能管辖一个省,而一个两江总督可以同时管辖几个地区,两江总督所管辖之地也是重中之重,是清朝的财政收入最大的地方,所有在当时除了两江总督之外还另外设立了其他七个总督,其中直隶总督最大,无可厚非我们可以看出两江总督就是其中的老二了。
那么,两江总督的权力有多大。首先,官员升迁、保举、罢斥权在督抚。说是皇帝的官员,名义上是吏部主持地方官的考评,实际上京察大计都有督抚之手。督抚想让你升,写个折子保举你到京里担任科道官员不成问题。如果督抚不喜欢你,随时可以向中央建议把你罢斥掉。再者,地方行政事务最后都必须要督抚核查。什么布政司,按察司,财政司法等都归到督抚这来。再看,总督兼兵部尚书,巡抚兼兵部右侍郎。一省或数省的武装力量归总督调派,辖区内绿营兵直接归总督指挥。从这里可以看出,督抚把人事权、军事权、行政权、财权和司法权都握于自己手中,说是辖区内的“皇帝”,一点不过分。他们只对皇帝一人负责,甚至有人言:今日官至督抚,居莫敢谁何之势。
然而,在太平天国时期两江总督的辖区变成了主战场,从1851年太平天国席卷到1864年太平一国灭亡,这十三年的时间,清廷一共任命7位两江总督,按时间顺序排列,分别是陆建瀛、祥厚、杨文定、怡良、何桂清、徐有壬、曾国藩,不过7人的任期都不长,平均计算也就每人一年多一点,任期很短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生战争,其中有1位因弃城逃跑被朝廷处决,2人防御不力被革职流放,3位战死,只有1位善始善终,最后功成名就。下面就此顺序对7位总督作一个介绍。
第一个被清廷斩首弃市的两江总督何桂清。字丛山,号根云,云南昆明人,小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拿今天的话说就是典型的学霸,尚未成年就考中秀才和举人,年仅19岁高中二甲第49名进士时,年少老成的他找了时任大学士穆阿彰做靠山,仕途一片光明,历任翰林院编修、翰林院侍讲、太仆寺少卿、光禄寺卿、太常寺卿、山东学政、内阁学士等职,用时不过12年,就担任了从二品的朝廷高官。
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何桂清被任命为兵部、户部右侍郎,负责管理钱法堂事务,一年后又署理经筵讲官,负责陪侍咸丰皇帝读书学习。他还在咸丰皇帝面前怒斥封疆大吏无能,失地误国,强烈要求到地方上任职镇压乱民。咸丰皇帝一开始不放心文质彬彬的何桂清,没有答应其请求,至1854年,眼见江南战局愈发不利,任命何桂清为浙江巡抚,抵御已经定都南京的太平军,他上任后竟然多次击败太平军,随即晋升为位高权重的两江总督,太子太保,正式跨入一品大员的行列。
如果不出意外,何桂清入阁拜相是迟早的事情。但时局的变化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何桂清刚刚升职,1860年初,马上就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太平军集中兵力围困了江苏金坛,不久又攻陷了江苏重镇江阴。朝廷命何桂清统领十余万精兵与太平军作战。何桂清分兵各处抵御太平军的攻击,因指挥失误,导致战局不利,被太平军围困常州。何桂清调遣援军不得,有弃城逃跑的想法。老部下浙江巡抚王有龄写信劝谏说:"局势危急,身为大臣,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导致军心涣散,一败涂地!"言下之意是要何桂清视死如归,死守常州。何桂清一开始也听进去了,用心备战,与城外的太平军形成对峙。但几天交战下来,损失惨重,朝廷依然抽调不出兵力对江南进行援助,军心动摇。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李秀成攻破江南大营,清军兵败如山倒。消息传到两江总督何桂清的驻地常州,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全部理智。此时此刻,何桂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脚底抹油,常州陷落,随后苏州也被太平军攻陷,江南败兵,丢失大片州府,两江总督何桂清罪责难逃,事后,何桂清被判处斩立决。1862年12月,当何桂清在吃瓜群众兴致勃勃的目光下跪在北京菜市口斩首示众,时年仅46岁。何桂清最终成为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当众处斩的两江总督。
第二个被革职问罪的两江总督杨文定。杨文定,安徽定远炉桥人,杨家在当地虽然是个名望不高的人家,儿子杨文定却是个见风裁柳的角儿,吟诗作对无所不能,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十五岁进了秀才,十八岁就准备进京赶考后中举,1833年考取进士,“以主事用,签分刑部湖广司行走,派充主稿总办秋审处”。其后屡次出京随同察查案件,历任刑部山西司员外郎、浙江司郎中、广东惠湖嘉道、湖南按察使、江宁布政使等职。1850年8月,经时任“两江总督陆建瀛、江苏巡抚傅绳勋先后遵旨保举”,进京陛见后升任江苏巡抚。
当时太平天国起义已呈燎原之势,朝廷将杨文定调去镇守南京。不久,杨文定听说两江总督陆建瀛兵败后,不肯留在南京,率部去了镇江。南京被太平军攻占,陆建瀛、祥厚先后战死,朝廷命杨文定署理。可是,南京危险,镇江就安全吗?不存在的。很快,太平军攻到镇江,杨文定眼看守不住,退守江阴。镇江随即陷落太平军之手。
此时,杨文定还是奏报了镇江失守的情况,在报告中写道:调防之吴淞、太湖、狼山、苏镇各营兵……均已惊逃。……而旗营各弁兵竟未在嘴头地方扎营,……其恇怯与绿营等,而趋避尤过之。虽经文艺屡次激励,而习气已重,终觉号令不行,臣更无从钤制。二月二十一日,探闻贼船东下,已过仪征,是晚适漕臣咨令苏松镇总兵叶长春到镇统带水师,次日辰刻艇船遥见贼船百余只,即迎上开炮攻击,直至巳刻击破贼船十余只,击毙贼匪数十人,贼即败逃。艇船跟追至黄天荡江面,贼匪多弃船登洲。后面复来大股贼船三、四百只,艇船正欲齐集开炮,聚而歼旆。
时已近午,天忽无风。臣见江面波平如镜,惟恐艇船行驶不灵,即自在船叩头默祷。乃自午至未,风信全无,旋见艇船顺流退下,贼船反蔽江而来,越过瓜口,岂天未厌乱耶?及至申刻,微起东风,艇船退至金山下屯扎。斯时若陆路有兵助战,尚可有为。乃臣遣人登山瞭望,并不见岸上有一人骑为水师助势。贼虽不敢漫船而过,已分股由鲶鱼套登陆至金山放火。艇船惊恐,亦即退过焦山,贼复至北固山,放火直入镇江府城,城内守兵暨副都统早已不知所在,遂为贼据。
如果此役清军表现确有可圈可点之处,作为督阵大员的杨文定必铺张入奏以邀功请赏,但通篇言语含混,诿过于人,还大打悲情牌,由此不难推测,清军应系一触即溃。以杨文定为首的守土官员临阵脱逃,给镇江绅民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当时就有本地人士写诗詈骂:“归根总怪杨文定,失守京江此畜生!朝廷下旨,将他遣戍军台。1856年,杨文定病逝。
第三去职的两江总督怡良。瓜尔佳·怡良是满洲正红旗人,生于1791年。其人最初在刑部任笔帖式,后任员外郎,自道光八年起历任广东高州知府、山东盐运使、安徽按察使、江苏布政使等职,任任广州巡抚。两江总督杨文定被革职后,怡良转任两江总督。接下来的几年,太平天国忙着北伐、西征,又在天京事变中元气大伤,让怡良着实过了几年悠闲的日子。相比之下,怡良的运气比他们要好一些。后因患病不能打仗被解除职务。
第一个战死的战死的两江总督陆建瀛。字立夫,湖北沔阳人。1822年中进士,历任编修、侍读、直隶布政使,为政“皆应机宜,所历有名绩”。1846年升授江苏巡抚,任内主张漕粮海运。三年后,擢两江总督,于盐务、河工均有建树。太平天国刚开始的时候,太平军出广西,进入湖南、湖北、江西等地,攻克武昌,声威大震。当年底,陆建瀛授予头品顶戴,钦差大臣,旨令其赴上游督师。他主动出击,带领一支军队溯江而上,前往江西九江拦截太平军,不料反被太平军打败。
陆建瀛闻讯大惊,急向九江方向逃遁,“星夜放下彭泽”。据载,当时总督座船上有属员对退缩有疑问,随行武弁立刻拔刀相向,并警告他不得张扬。后太平军“前队亦已驶至,放火箭焚其船,陆建瀛另坐小船抵安庆,又被太平军追着打才回到南京,不料太平军又追到了南京,一举夺占南京外城,次日攻破八旗驻防城,南京清方在城大员全部阵亡。
后来,有谣言开始在围城中的南京传播,很多人开始相信,两江总督陆大人是太平天国的卧底。后来,南京被攻克的消息传到北京,咸丰大怒,抄了陆建瀛的家,并下令彻查他的下落。不久,陆建瀛的死讯传来。如何死的有三种说法,被太平军杀死,兵败后自杀,后被守南京的江宁将军祥厚斩杀。不过人死灯灭,随后清廷给他盖棺定论:“该革员虽经失律于前,尚不失城亡与亡之义。陆建瀛著赏还总督衔,即照总督例赐恤,所有查抄家产均著赏还。”他还得到了“文节”的谥号。
第二个战死的两江总督祥厚。祥厚是满洲镶红旗人,由四品宗室袭骑都尉世职授銮仪卫整仪尉。曾任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及山海关、熊岳、金州副都统。1840年英国侵略军来犯奉天复州(今辽平复县)洋面时,和盛京将军耆英带兵驻防海口,有所戒备。1848年奉命出任江宁将军,驻扎在南京。
是时,太平军大队船只已抵达南京长江水面,分泊于大胜关至下关七里洲,水陆连营几十里,合围南京城。朝廷已下诏将陆建瀛革职锁拿,由祥厚继任钦差大臣兼两江总督。太平军已对南京发动多次进攻。由林凤祥部土营在仪风门外静海寺挖掘地道。水西门上清军发现有几百名骑兵奔来,以为是太平军乘夜偷袭,就集中兵力守卫;原来这是太平军将士故意扎纸为人,披红衣系之马上,一马一灯,鞭之奔走,以引起清军注意。它是太平军采取惯用的声东击西战术。翌日拂晓,仪凤门下地雷进发,城墙倒塌,太平军将士争先登城,其余各支太平军亦蜂拥入城。守军不战而逃,天明尽占外城。
各门入城的太平军将士,不约而同包围了内城。内城即旗营和衙门驻地,城墙更为坚固。将军祥厚率八旗兵5000人和数万家属负隅坚守。太平军猛烈攻击,伤亡极大,城下积尸竟与城齐;终于靠踏着同伴尸体逐级而上,经浴血苦战,方才攻破内城,杀死祥厚等人。太平军终于占领了南京全城。祥厚封二等轻车都尉世职,谥忠勇。
第三个战死的两江总督是徐有壬。徐有壬字钧卿,又作君青。顺天宛平(今北京)人,原籍浙江乌程。道光进士。初任京官,后出任道员。1843年出任四川成绵龙茂道,后任广东盐运使、云南布政使等。1853年任湖南布政使。1855年回原籍。后受命在浙江湖州办理团练,以对抗太平军。1858年升任江苏巡抚,为江南大营筹饷。两江总督何桂清弃城逃跑被朝廷革职后,徐有壬奉命署理两江总督。十几天后,太平军攻击徐有壬驻守的苏州。6月18日,苏州被攻破,徐有壬在组织抵抗时被太平军俘获杀死。徐有壬妻妾子女全部死难。
其实,徐有壬并不是打仗的料,自幼喜学数学,八岁就懂勾股术,在治学上讲究“学必求有用,尤精历算” 考中进士后,他被授予户部主事的官职,接着升为郎中。他在研究算学巨著《四元玉鉴》时,曾经苦思三昼夜,“人见而奇之,争相传抄以去。”徐有壬对西方传来的对数表也很有研究。徐有壬著有《务民义斋算学》一书,内含《割圜密率》,《楕圆正术》等,附有《楕圜求周术》一卷和《各表简法》一卷。不幸的是逢乱世卷入战事,他死后朝廷下诏优恤,谥号庄愍,并在苏州建专祠。
当然,在太平天国的两江总督任上,善始善终的只有一位,那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曾国藩。他是湖南湘乡人,道光进士,曾任内阁学士,1860年8月10日授任两江总督,因他手中有一支强大的湘军,在战乱的年代,军队就是硬实力。正如梁启超所言:曾文正者,岂唯近代,盖有史以来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岂唯我国,抑全世界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后被称为晚清的中兴名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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