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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最酷热的那段时间,我们组织了一次师门聚会。

师友十来个人,大家一起聚了两天。这次聚会,我能记得哪些?有X兄的高论。

聚谈中,X兄说了自己多年事业的起起伏伏,颇有不忿,说到时事,他做了一个大胆的预言,他说这样下去,未来会有大变。我不认同他的观点,用话挤兑他,我说这是空话,未来是什么时候,你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

他说:五年。我说好,那我们打个赌,五年之后见分晓。这个赌,有没有赌注我都忘记了。两天聚会分手的时候,X兄说明年再聚他来安排。我说好,明年再聚。

这是一次很畅快的聚会。酒酣耳热,大家谈时事,谈未来,谈最近一两年手头在做,在想的问题,将来准备要的事,臧否人物,纵言高论,多年未有了。

我认识X兄是在上海读书的时候。记得那时他住在我一个师兄的宿舍里。有时候我去找师兄和他,他要么是在睡觉,要么是在看书,另外好像还兼了职,教小朋友围棋。

我们同门师兄弟很少,也就三五个人。那3年里,我们几个人一起,每半个月去老师家上一次课。大家围在一起,喝喝茶,聊聊最近看的书,论文做到什么地步了。那3年也是我过得最舒畅的日子,用功读了一些书,算是做了一些扫盲。

在我们一群师友里,X兄读书多,悟性高,社会面上来往的也多,总是快言快语,有争论,有一言中的,有性情,也有洒脱。当然也有许多偏激之见。大家交往都放开胸襟,无所保留。

我们算不上特别投缘,但也肯定不隔膜,X兄洒脱,快意恩仇,纯粹里有自己的固执,我目光浅,只看得到眼前的鸡零狗碎。到底争论过哪些问题,交流过哪些书,我都忘记了。

我就记得有一次,X兄说要请我吃饭。我大喜过望,那时候一个月生活费几百块,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食堂2块钱一份的大排我都不舍得吃。现在X兄要请我吃饭,能不憧憬吗?

结果,万万没想到,到了吃饭那一天,X兄带着我在上海的街头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个工地附近的小巷子,坐进了一家小馆子。

是那种典型的苍蝇馆子,一共也就四五台桌子。记得一共点了三五个菜,木须肉、土豆丝之类,拢共也就吃了四五十块钱吧。

当时应该很失望,也可能是在小巷子里绕老绕去留下太深印象了,否则我不会今天一想就想到这个事。

后来我毕业了,X兄还在上海继续读博。我结婚的那一次,去上海请师友吃饭,席间有没有他,我都忘记了。应该是有的,昨晚我问老婆你有没有见过X兄,她说见过,就是那个胖胖的啊。我说是的,就是他。但那一次吃饭,到底什么情形,和X兄聊过哪些,我也不记得了。

如此一过十来年。中间他搞过一些活动,我参与过一些。

今年夏天我们又聚了一次。天南海北,大家依然热烈的讨论问题,依然是纵论时事,我依然对他的许多观点不以为然,对他的事业也没多少兴趣了解。

我们师友见面就是这个样子,三言两语之后,议论的永远都是“你看了什么书”“你在想什么问题”“你对某某事情怎么看”,很少很少涉及到个人的生活。

这一次X兄是和两个朋友一起自驾游过来的。分手之际,他在副驾上,扭头对我说明年聚会他来安排,来年我们相约岳麓山。我说好,明年看你的。

只是万万想不到,如今他竟然爽约,先走一步了。早知道会这样,那一天握手告别的时候,我会再用力一点。X兄,一路走好,来生再做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