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即是缘分。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对面无缘不相干”,所以一些见面后相处得融洽、和睦、顺利,都说这是我们的缘分。
我不信迷信,但我认为缘分的存在是有一定道理的。以我为例, 因为我出生在窑湾街上,却有一段时间在沂河边成长。因为沂河在窑湾北门西边流入大运河,也可以说生在沂河边这是其一,其二少年时经常到沂河里玩耍嬉戏,青年时去县城上学,来回路上都要经过沂河, 就是我的老伴,也是沂河岸边一户人家的女儿,你说这不是缘分吗? 一生没有断过与沂河的接触,这就是缘分。
先说小时候从记事时起就与沂河打交道。我姥娘家就在窑湾北门外的吴场庄,因为离姥娘家近,三天两头走姥娘。姥娘家有表哥表弟, 还有和我同龄的玩友。一玩熟了就不想回家了,更何况姥娘好种瓜, 特别是夏天。几亩地的瓜开园了,除了摘瓜上街卖,自家也得吃。我是姥娘家的座上宾,什么都先紧我的,最好瓜紧我吃,什么花巴齿、羊角蜜、老妈哼、伏后结的三白西瓜,特别甜,而且是沙瓤,吃西瓜时,表哥打趣的说:“注意舌头,别叫西瓜把你舌头带进肚里去。西瓜所以甜又是沙瓤,与那时上的肥料有关,那时没有化肥,地里的肥料全是农家肥,不是积攒的杂肥,就是捂好又搓碎的粪肥,更好的肥料是豆饼切碎上气捂发酵后上在地里做底肥,有的农户还上麻汁。以前喂牲口要铡草、淘草,淘草就是把在湖里割来的草铡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用大竹篮盛着,放在水里淘干净再喂牛。姥娘家离沂河不远,舅父和表哥担着两大篮草去沂河里淘,我们也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好到沂河里洗澡玩水嬉戏,沂河是我们儿时的大乐园,夏天洗澡时我们赤身在河里尽情的玩水,我们爬到大人的肩头上,要他用力把我从肩扔出去,这叫撂冬瓜,有时我们捏着鼻子在水里游,这叫嗤猛子,有时还来个比赛,看谁在水里游得快游得远,有时大人特意将什么重物往水里丢,叫我们去捞上来,比赛看谁先捞到,总之,想方设法要玩个够,玩好,玩痛快。
沂河的四时景色各不相同,春水如蓝,岸边垂柳摇曳,夏日炎炎, 堤内绿树成荫,三秋来水波荡漾,惊起野鸭贴水面起飞,冬雪严寒河水封冰,两岸一体,我最喜欢的是夏天。
可是好景不长,六岁时父亲生病,记得是肺病,那时医疗条件有限,西药少,都以中医为主,吃中药调理,中药吃了不少,但效果不大,花光积蓄,也没有留住父亲的生命,三十五岁就过世了,家庭每况愈下,母亲带着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生活日益困难,三七年就迁往炮车的伯父,因漆下无子,只一个女儿,我是他的亲侄子,就托人来通融,叫我过继给他,以后,一人继承两家,母亲只好同意,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伯父毕竟是老大,所以七岁时就来到了炮车。
伯母的娘家在炮车东边的叶埝庄,因为在叶埝还有四亩地,伯父在街做点小生意,农闲赚钱,农忙种田,因为几亩地全靠几位舅父给耕种,收获时全家下乡收割。到了伯父家,我不能例外,也跟着到叶埝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三舅叫叶运芝,看我长得机灵,讨人喜爱,就在伯父前提出要我留下来,伯父寄人篱下,怎能说不呢,就把我留在乡下跟三舅家生活,三舅家除了自家几亩地外,还租种人家二十多亩地,须要有人帮忙,我小帮不上大忙,小活还是能做的,有时农活不会,就跟着学,一开始学牵墒领牛驴耕地,打场时牵牲口跟头前人走, 运庄稼牵着头牛走在大车前头„„以后三舅拾个儿子,我又帮着带小 表弟,在三舅家是闲不着的,在三舅家过有三四年,虽然吃点苦,挨点累,但生活的很愉快,主要是叶埝离沂河不远,每当夏天,一天活干的差不多了,就约大舅家二舅家的几个表兄弟,去沂河洗澡,这儿沂河属上游,窑湾那的沂河是入河口,这里河水面比较宽,还有几个渊窝,渊窝就是涨水时洪水冲刷的深坑,里面有大鱼,其余水里的也不少,什么鲫鱼、鲶鱼、吱各咽、鲤鱼、还有鳖鱼、清虾、螃蟹等, 沂河的鱼,不像汪塘鱼那样,一股腥臊泥土味,沂河鱼洁净,肚里没有什么脏物,肉质鲜美,熬出汤来,色如牛奶,醇香味美,营养丰富, 是孕妇和婴儿最好的补品,令人难忘。洗澡时,我和表兄弟几个也能逮个斤吧半斤的用手巾提着,回家给舅舅当下酒菜。因为常在河里嬉戏,河水又不太深,深渊我们是不敢去的,那里不光水深,手到里摸不到底,还有一些鬼鬼神神的说法,我们更不敢去,河边,有摆渡的小船,看摆渡人不在,就调皮。把船推到河当中,在船上划桨,时间一长,不仅学会了划船,而且会游泳了。你说这不是缘吗?谁能想到过继给伯父,还没有割断与沂河的缘分,这不是命中注定的吗?
十三岁左右,我从乡下回到街上,我向伯父提出要上学,伯父给我做工作,说:“现在家庭还不够富足,一年忙到头,紧够来的,以后生活好了,再叫你读书,听了伯父的话觉得有道理,也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就在街上帮伯父做卖烟的生意,那时的烟叫洋烟,火柴叫洋火,洋烟离不开洋火,我们都卖。那时我们从徐州来的小贩手里接烟, 赶四集去卖,从中挣点差价,生意路越走越宽,我们不仅就地接二把货,有时还去徐州批点,生意慢慢好起来了,我跟伯父赶四集,四集就是炮车周边几个集,如龙池、纪集连同炮车,这三个集,把逢集日连起来,一个月不闲一天,天天有集赶。炮车一六三八,纪集是二七四九,龙池是二七五十。为了扩大营业额,伯父叫我端着烟框在集上流动卖,特别是赶纪集,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一天来回两趟过沂河, 在流动卖烟时总要找个借口去沂河边遛遛看看,在河边树底,眼望向南流淌的沂河水,想这想那的,要是夏天,就到沂河里洗个痛快,游它一阵再上来,其他季节只能望水兴叹,到河边时间不能太长,怕挨伯父说,有时还挨几下,每次从沂河边回来都是恋恋不舍的。
跟伯父赶集,一到集上我就把烟框取下来,摆上几十盒烟去流动叫卖,因为在伯父身边不自由,端上烟框,到唱大鼓、说评词的、唱扬琴的场子一转,既不耽误卖烟,又能听书,非常自由,卖烟的人还多,那时都是卖零烟,三颗五颗的,不是现在是成盒的卖,我特别喜欢听大鼓,什么《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岳飞传》等,有时听得入了迷,烟又没卖多少,回到伯父摊子上,抠鼻挖眼的又是一顿挨揍。这样的事是常有的,但伯父伯母还是疼爱我的,吃穿住用,都想得很周到,冬天夜晚怕我挨冻,夜里给我掖几次被,头疼脑热的,照顾更加周到,伯父常在我跟前说:“一个馒头也要蒸熟吃,疼归疼,管归管„„”确实是这样,小树不整理能长成参天大树呢?
十五岁那年,我又提出要上学,伯父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托人带我到炮车小学插班上学,因我年龄大,个头高,开始就上三年级,但得考试,因为在三四岁时就在私塾屋里熏过,和小朋友念过仰脸歌, 四五岁时学过字,《三字经》、《百家姓》能包本背过,在集市上又混两三年,小帐还能算,所以顺利过关,上了三年级,五八年小学毕业, 同年考取新沂中学,炮车离新沂六十多里路,学习期间来回都靠两条腿跑,每次来回都要经过沂河,每次经过,总要在沂河边停留大半个小时,用河水洗洗脸,凉快凉快,解除一下步行的疲劳,洗洗脚,清爽清爽,好继续前行,临走时总要用双手捧沂河水喝上几口,总觉得沂河水甘甜清冽透人心肺,不管是往回走,还是往家去都觉得步履轻快,全身舒服,这虽是感觉,更是沂河对我的一份缘分。
有一次我从学校回来没回家,径直去叶埝了,那时正值秋收,伯父伯母肯定在乡里忙了,我一到叶埝,果然不出所料。
第二天下午需赶回学校,不能耽误晚自习,中午收拾好三舅给推的煎饼,正要走时,与叶捻相邻的仲庄表叔要我和他一起走,他要赶港头会,带我走近路,路上爷俩说话拉呱,不显路远。表叔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走起路来两腿带劲,我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还是落在后边,更何况他还担着两捆芦席,我怎么赶,也赶不上与他并肩前行。穿过纪集来到古圢庄,越过河堤就到沂河河床了,下埝就过水,河中心是柔软沙滩,离对岸不远又是有近二十米的水面,靠近岸边的水较深,表叔在前边,我紧跟其后,他不停的提示,这浅那深的要注意,快到对岸时,我一脚陷进一个坑里,水没过嘴头,一连喝了几口水,衣服褂和煎饼是顶在头顶的,要不然损失就大了。
到了堰上,他拿起烟袋,巴拉巴拉抽烟,我坐在一旁休息,面对 清澈见底的沂河水,我不由得感叹起来,人民是伟大,只有人民才能 创造出人间奇迹,面前的沂河不就是真实的写照吗?近千米宽的河面, 几百公里长的河,硬是在平地开挖出来的,有了这条河与前面说的沂 河是否重名?否,只是为了区别开,对前面说的沂河就是老沂河,因 为它开挖的时间长,有它在先,解放后开挖的这条河就管它叫新沂河 了,但它们的水出同源,都来自鲁南的沂蒙山区,水一样,缘分还能 两样吗?
六零年暑假,我正在铁路上帮人干活,一天下午接到家里来信, 要我抓紧回家,当日晚上,我就坐火车回去,到家一问情况,原来是我个人婚姻问题。那时我已二十二岁了,是结婚年龄了,再一细问, 原来是叶埝二表嫂提的亲事,要把她妹妹说给我,这样就是亲上加亲了,我想,人才一定不错,表嫂就很漂亮,她妹能差吗?于是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表嫂娘是土楼庄,土楼就在老沂河的西岸紧靠沂河岸边,吃水都到沂河里挑,我找的对象是沂河岸边的农家女,你说巧不巧,这不是沂河的缘分吗?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沂河与我。紧相连啊,我和沂河的情感、缘分太深厚了!
沂河在与时俱进,河水变清了,沿岸的景色变美了,我将用我的拙笔,尽我个人能力,进一步描画沂河两岸 的竹林、树丛、村舍, 还有在水的尽头的窑 湾镇三百多年的老槐 树,和西岸的白鹭园及东岸的有 500 多年历史的银杏树,作为对你给我的缘分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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