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瞿秋白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最早的革命家之一。1927年,陈独秀被免职,瞿秋白成为中共第二位最高领导人。1931年,瞿秋白被解除职务。1934年,红军长征,瞿秋白被留在根据地,后被捕牺牲。

1955年,瞿秋白的遗骨被安放到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在此之前,党组织征求其夫人杨之华的意见,并询问她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听说丈夫的遗骨可以安放到八宝山公墓,杨之华十分开心。可她又感到很悲伤:丈夫被捕后,经受住严刑拷打并没有叛变,却被叛徒出卖牺牲。

对此,杨之华提出要求:“请组织一定要找到出卖瞿秋白的叛徒,将他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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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秋白、杨之华和女儿瞿独伊)

正是杨之华的这个要求,让一个叫周月林的妇女被捕入狱,开始了漫长的牢狱生活,同时也开始了漫长的上诉之旅。

直到一张民国时期的报纸被发现,周月林这才洗脱冤屈,摆脱了“出卖瞿秋白”的罪名。

周月林为何会背负冤屈?

害死瞿秋白的到底是谁?

那张国民党的报纸又记录了什么?

这一切,还要从红军长征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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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月林)

一、瑞金撤退,被国民党包围

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为保存革命力量,红军被迫放弃根据地进行战略转移。

瞿秋白作为党内重要领导人,原本应随大部队同行。可此时他患上了肺结核,身体虚弱,无法长途跋涉。考虑到瞿秋白身体状况,再加上留守在苏区的百姓和军队需要有人领导,党中央决定将瞿秋白留在瑞金,带领小部队坚持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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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区红军大部队踏上长征路)

蒋介石得知红军主力长征后,加紧围剿根据地。眼见苏区危急,中央分局决定将瞿秋白等人转移。

1935年2月,中共创始人之一何叔衡、中央妇女部部长周月林、中央分局宣传部长张亮、中央分局委员邓子恢加上瞿秋白一同突围,还有一队警卫护送。

这五人中何叔衡近六十岁,张亮(项英妻子)怀着身孕,瞿秋白身患重病,只有周月林和邓子恢身体健康。一路风餐露宿又要躲避国民党的追捕,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当这几人突围到福建境内后,时任中共福建省委书记的万永诚接待了他们,然而正是这次见面,他的妻子竟然成为了害死瞿秋白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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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万永诚后,瞿秋白一行人继续前行,当走到小迳村时,被保安团发现了。但由于队伍中的“老弱病残”多,撤退速度很慢,护送的警卫队也被敌人打散。

在一座山顶上,敌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背后就是悬崖。这时,瞿秋白大喊一声:“快滚下出去!”众人纷纷双手保护住头部,朝山下滚去。

然而,何叔衡滚下山时受了重伤,被追上的敌人当场枪杀。虚弱的瞿秋白和怀孕的张亮也失去行动能力,只能躲在草丛中,只有邓子恢和周月林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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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共创始人之一何叔衡)

当周月林发现瞿秋白等人没跟上来,她便对邓子恢说:“你先走,我去找找瞿秋白他们。”在返回的路上,周月林仔细观察四周情况,一番搜索,终于找到了虚弱不堪的瞿秋白和张亮。

3人走到一处破屋子里,周月林安顿俩人休息,便去寻找其他藏身之所。很快发现一个隐蔽的小水塘,便去将两人接来,三人一同商量起对策。

二、突围失败,被捕入狱

虽然暂时安全了,可大家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提前编造了新的身份。张亮说:“我就叫周莲玉吧,是客店的老板娘,身份是红军的俘虏。”周月林开口道:“那我就叫陈秀莲,正好我在医院时学习过扎针和接生,我就说是一名被红军俘虏的护士。”瞿秋白说:“那我就叫林琪祥吧,是一名医生。”

周月林不放心地问:“你也不会看病,敌人能相信你吗?”瞿秋白苦笑说:“说别的身份敌人更不相信呀。只要相信你俩的口供,我就安全了。”就这样,三人反复核对细节,将自己的身份牢牢记住。

然而,敌人还是发现了躲在水塘中的周月林等人。敌保安团长扫了一眼周月林和怀孕的张亮,注意到了戴眼镜的瞿秋白,认为他可能是个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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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对他们多次严加拷问,都没发现漏洞,便相信了周月林等人的供词。恰好敌团长的妻子快要生产了,他正愁没有人接生照顾,得知周月林是医生,不由大喜。

至于怀孕的张亮,也安排好了去处:有一个富商的老婆不生孩子,愿出高价买个新生儿当自己的孩子。

于是,敌保安团长便将张亮卖给那个富商,而将周月林接到自己家里。

但瞿秋白仍然留在狱中,因为敌人并不相信瞿秋白的身份,想再审讯,万一抓个共产党的大干部,就可以升官发财了。

面对敌人的逼问,瞿秋白一口咬定自己叫林琪祥,是医生。取得敌人初步信任后,瞿秋白以林琪祥的身份给鲁迅和杨之华(妻子)写了一封信,请二人保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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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画:鲁迅和瞿秋白)

收到瞿秋白的求救信后,杨之华等人立刻行动起来,筹集保释金,积极营救瞿秋白。但没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就在瞿秋白即将被释放之际,国民党突然将周月林和张亮抓到监狱中,就连二人的身份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周月林和张亮虽然十分震惊,但却矢口否认。结果敌人直接将叛徒杨跃彬和朱森带到二人面前,当场指认出她们的真实身份。没过几天,周月林就听到了瞿秋白被处决的消息,顿时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本来都已经安全了,没想到就因为叛徒的出卖,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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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英勇就义)

接下来,周月林和张亮被国民党判处10年有期徒刑。在监狱中,周月林为张亮接生下一名男孩,从此三人相依为命,过起暗无天日的生活。

直到1937年,抗战爆发,国共第二次合作。梁柏台(周月林的丈夫)的朋友陈士明,打通层层关系才将周月林和张亮保释出狱。

出狱后的周月林带着张亮和孩子,生活没有着落。战乱年代,这对姐妹竟然走散了。张亮的归宿在哪里,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有人说她被丈夫项英以叛徒的名义击毙,也有人说她被暗害。这些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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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八办”旧址)

后来,周月林来到武汉寻找党组织,却被拒之门外。她回到老家寻找父母,谁想父母也不在人世了。

心灰意冷之下,周月林草草嫁给一位船工,勉强维持温饱生活。

三、从前途无量到背负骂名

起初,周月林想不通为何党组织不理睬自己,后来才明白:原来组织上认为是她和张亮出卖了瞿秋白。因为事情实在太过巧合:3人一起被捕,为什么只有瞿秋白被处决?再加上当时无法证明二人的清白,这才令周月林蒙受不白之冤。

年轻时的周月林积极接受进步思想,成为中共早期党员。后来,周月林被组织安排到苏联学习,认识了我党早期优秀干部梁柏台并结婚,生下一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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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月林留在苏联的一双儿女)

回国时,考虑到国内残酷的斗争现状,两人把孩子留在莫斯科儿童院。回国后的周月林成为我党为数不多的女干部之一,直到瞿秋白牺牲之前,周月林都是我党重要的领导干部。可惜这一事件导致周月林中断了革命之路,只能嫁为人妇。

丈夫牺牲、儿女失去联系,身披冤情,周月林强忍委屈,低调生活着。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在瞿秋白逝世20周年之际,再次被捕入狱。当她知道国家重新审理瞿秋白案件后,便意识到洗冤的机会来了,她满怀希望地对审问人员述说着当年发生的一切……

然而对于周月林的话,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瞿秋白到底是被谁出卖,确实没有确凿证据;可同样也无证据来证明周月林的清白。况且与瞿秋白被捕的人之中,只有周月林尚在人世。

就这样,周月林被关押了十年之后。1965年,周月林被当成叛徒,判刑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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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周月林)

当听到判决书那一刻,周月林感觉天都要塌了。明明自己为了救瞿秋白才放弃突围的机会,却导致自己背负了叛徒的黑锅呢?

在狱中服刑的周月林积极劳动,同时坚持上诉,可每一次都被驳回。

直到后来一张报纸的出现,周月林的案件才迎来了曙光。

四、一张报纸洗脱冤屈

1979年的一天,周月林再次提起上诉。面对这位多次提起上诉的老人,加上国家的政策,有关部门派专人对瞿秋白的案件进行复查。

在查找当年资料时,一张国民党出版的旧报纸上的标题引起了注意。标题的大意为:中共福建省委书记的妻子向国民党投诚,指认共产党员瞿秋白的身份。由于这一消息印在报纸边缘,且字体细小,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信息。

这也就是说:周月林真的是被冤枉了。随着调查的深入,继续搜索出了其他关键性证据,最终将瞿秋白牺牲的整个过程还原出来。

原来,报纸中的叛徒正是福建省委书记万永诚的妻子——徐氏。当初瞿秋白等人经过福建,与万永诚见面,包括瞿秋白等人的职务信息和后来被捕等事情,徐氏全都知道。

就在瞿秋白等待保释之时,国民党军队在福建围剿万永诚指挥的红军小部队,万永诚牺牲,徐氏被活捉。

经受不住国民党酷刑的徐氏叛变了,交代出被捕者中有共产党重要人物瞿秋白。得知此信息的国民党,对徐氏所供述的时间内所有被捕犯人挨个复查,最终将周月林和张亮重新抓起来,而瞿秋白也被徐氏暗中指认出来。

确定了瞿秋白的身份后,国民党企图从他口中获取中共信息,但瞿秋白宁死不屈,就是不松口。无奈之下,蒋介石下令枪决。但对于周月林和张亮这两位“小角色”,国民党只将她们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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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周月林

从瞿秋白被捕牺牲直到事情水落石出,周月林背负了44年的骂名,光是为自己上诉就持续了24年,最终等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对真正叛徒的追查,不仅仅是还了周月林一个真相,更是给予牺牲的瞿秋白一个交代。

事实充分证明:在被捕的这三个人当中,不论是牺牲的瞿秋白,还是下落不明的张亮,或是几十年背负着骂名的周月林,都是值得敬佩的英雄。

他(她)们面对敌人枪口,坚守住了自己的信仰,没有对敌人投降。他(她)们都是合格的中国共产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