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王越欣 闫雯雯 李庆
在古代,文人不太喜欢描写自己的家庭内部,也很少提到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孩子,认为这都是“私事”。但北宋大文豪苏东坡却很爱写童年,不少作品都写到了童年时代的人和事。这是为何?
2024年12月27日,“东坡大家讲”第二季讲座迎来了日本大阪大学教授、日本宋代文学学会理事浅见洋二。在与嘉宾西南大学教授、重庆国学院副院长杨理论以及眉山三苏祠博物馆文博馆员翟晓楠进行对话交流时,浅见洋二教授指出,在整个世界文学史上,表达对童年的怀念,没有人能比苏轼更细腻。
讲座中,三位嘉宾还就苏氏家风、苏轼的诗歌语言风格及其在海外的影响等话题展开了深入交流。截至2025年1月2日,本期讲座已吸引全网超570万人次关注,不少网友在各平台上积极讨论讲座中的精彩内容和观点,共享东坡魅力。
三人在讲座中。(从左到右依次为翟晓楠、浅见洋二、杨理论)
苏轼爱曝“隐私”?
他写童年细腻且真
浅见洋二说,中国古代文人写自己的童年非常少,杜甫算一个,接下来就是苏轼。特别是苏轼,可以说是此类诗歌的一个转折点。
“苏轼的诗里有不少都提到了他与弟弟苏辙一起玩耍、读书的经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一首是《和子由蚕市》,‘忆昔与子皆童丱,年年废书走市观。’苏轼苏辙来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对于他们的要求很严格,压力很大。他们每天认真读书,但是蚕市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出去看。”
浅见教授对于这首诗特别有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他也有一个弟弟,还因为他的老家养蚕业也特别发达,也有关于养蚕的节日,“苏轼的这种体验与我儿童时有一点相似,因此我觉得非常有意义。苏轼描写童年的诗歌,不仅仅是中国文学史上划时代的作品,整个世界文学史上也没有人比苏轼更早表达出来这种细腻的感觉。”
苏东坡关于童年的描写,不仅细腻,而且很真。杨理论说,在中国古代的文化背景中,知识分子普遍会美化自己的童年,说自己如何勤奋读书,因为要给后世树立一个榜样。“但苏东坡不一样,他会写自己因为要出去玩而不读书了,这种真诚的、孩子气的一面被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浅见教授提到:“我们的人文学科到了20世纪,发现了三个比较大的、以前没有注意的课题:第一系列是无意识;第二系列是未开化民族;第三个系列就是儿童。之前我们的人文社会科学几乎没有关注过这种问题。”为何童年在人文社科领域失语,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未来也值得更加广泛的探索。
浅见洋二教授
苏诗讲究“语言暴力”?
他的“此暴力”非“彼暴力”
在最近的研究中,浅见洋二提出了一个诗学名词——“暴力诗学”。“我最近写了几篇文章,讨论了中国古代诗学里面或者文学批评里面怎样把握诗歌所具备的力量问题。古代文人讲究诗歌必须有力量才是好的,而这种观念到后来越来越深刻,因此出现了把诗歌的语言比喻成一种武器或者军队。这种文学观念或者文学批评,我把它叫做诗歌恐怖主义,诗歌语言的暴力。”
而苏东坡的诗歌中,也有一些“暴力诗学”的元素,但是此“暴力”非彼“暴力”。浅见洋二说,到了宋代,关于主张这种诗歌的语言暴力,或者是反对它,成为了一种辩证。苏东坡的文学观念里也有这样的辩证思考。“他一方面很讲究诗歌的力量,另一方面也主张超越这种力量,来达到那种自由自在的文学状态。”
浅见洋二表示,苏轼的语言暴力并不太明显,他的诗歌读起来让人感到很大的力量,但不是那种暴力性的力量。
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重庆国学院副院长杨理论认为,苏轼在写诗的时候更受灵感的驱使,是不受拘束、畅快淋漓地表达。“但是这种表达当中肯定就有一种‘快’,是吧?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种动态也是有的,那种力量感就出来了。”
“因此,可以说苏轼将诗歌的力量与自然状态辩证统一起来。”浅见洋二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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