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长的河流是尼罗河,最大的河流是亚马逊河,但最"宽"的河流是哪条?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它不是任何一条你听说过的大河,而是南美洲东海岸一个叫"拉普拉塔河"的地方。这条河的长度只有区区290公里,但入海口的宽度却达到了惊人的220公里,比渤海海峡还宽。
拉普拉塔河在哪儿?
打开南美洲地图,找到阿根廷和乌拉圭的交界处,你会看到一个巨大的喇叭形水域,西窄东宽,像一把打开的扇子。喇叭的窄口在内陆,是巴拉那河和乌拉圭河汇合的地方,那里的河面宽度只有2公里,喇叭的宽口朝向大西洋,足足有290公里宽。整个拉普拉塔河就是这样一个从头到尾不断变宽的巨型河口。
为什么它叫"河"而不叫"海湾"?这个问题困扰了地理学家很多年。按照传统定义,河流应该有明确的河道、两岸和单向的水流。但拉普拉塔河的入海口实在太宽,宽到站在一岸根本看不见另一岸,宽到大西洋的海潮可以倒灌进来一百多公里。与其说它是河,不如说它是一个巨大的咸淡水混合区。
但科学家们最终还是把它归类为"河口"而不是"海湾",理由有三条。
第一,它有持续的淡水输入,每秒钟有2.2万立方米的淡水从上游流下来,水量相当于长江的一半。第二,河口的泥沙堆积明显来自上游河流携带,而不是海底沉积。第三,河口的盐度从内向外逐渐升高,呈现典型的河口梯度特征,而不是均匀的海水盐度。
简单来说,拉普拉塔河虽然长得像海湾,但本质上还是河,一条被撑得极其夸张的河。
那为什么大多数人没听说过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名字太普通了。"拉普拉塔"在西班牙语里的意思就是"银子",最早是16世纪的西班牙殖民者起的名字,据说他们在河边看到土著人佩戴银饰,以为这里盛产白银。
实际上这地方并没有什么银矿,名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传下来了。相比之下,亚马逊河有"世界最大雨林"的光环加持,密西西比河有美国文化的强力输出,拉普拉塔河只是两个存在感不高的南美国家之间的界河,自然不那么出名。
一条河怎么会被"撑"成290公里宽?
南美洲东海岸的地质构造很特殊。在大约1.2亿年前,南美洲和非洲还连在一起,后来板块漂移把它们撕开了。撕开的过程中,南美洲东侧的大陆边缘被拉伸变薄,形成了一系列沉降地带。
拉普拉塔河口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其中一个沉降最剧烈的地方,地壳凹陷出了一个巨大的洼地。
有了洼地,还需要有河流来"灌满"它。巴拉那河从巴西高原奔流而下,全长4880公里,流域面积覆盖巴西、巴拉圭、阿根廷三国,是南美洲第二大河。乌拉圭河虽然短一些,但流量也不小。这两条河在洼地的顶端汇合,然后一起涌进那个喇叭形的凹陷里。
那为什么水流进来之后不是继续往前冲,而是横向扩散变宽?
这就涉及到河口动力学的原理了。河流进入河口之后,速度会迅速下降。内陆河道窄,水被挤着跑,速度快;进入宽阔的河口,水流散开了,速度自然就慢了。
速度一慢,水流的输沙能力就急剧下降,水流速度减少一半,输沙能力会下降到原来的八分之一。于是大量泥沙在河口沉积,形成浅滩和沙洲。
这些浅滩反过来又会分散水流,让水流更没法集中在一条狭窄的河道里。你可以想象一盆水倒在斜坡上,如果斜坡上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块,水就会分成无数细流向四面八方流散,不可能形成一条笔直的溪流。
拉普拉塔河口的情况类似,水流不断分岔、不断扩散,时间一长,河口就被"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更有趣的是,这个过程仍在继续。每年巴拉那河和乌拉圭河要往拉普拉塔河口输送大约8000万吨泥沙,相当于每秒钟倾倒两卡车沙子。这些泥沙在河口堆积,让河口的平均水深只有10米左右,和它的面积相比,浅得不像话。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就建在拉普拉塔河畔,为了让大型货轮能够进港,必须不断疏浚航道,每年光挖泥沙就要花上亿美元。
河还是海?背后藏着政治和经济利益
拉普拉塔河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它还是阿根廷和乌拉圭两个国家的天然国界。而关于这条"河"到底应该算河还是算海,两国吵了差不多一百年。
为什么要吵这个?因为按照国际法,"河"和"海"的管辖规则完全不同。如果拉普拉塔河是"内河",那两岸国家可以对河面实施完全主权,外国船只未经许可不能进入。
如果它是"海湾"或者"海峡",那就要适用《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外国船只享有"无害通过权",两岸国家不能随便阻拦。
20世纪初,阿根廷一度主张拉普拉塔河是"内河",理由是河里的水主要来自上游淡水河流,而且两岸都是本国或友好国家的领土,不应该受国际海洋法约束。
阿根廷的真实目的是想控制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的航道,对过往船只收费。乌拉圭当然不同意,因为乌拉圭的首都蒙得维的亚也在河口,如果阿根廷控制了航道,乌拉圭的国际贸易就要看阿根廷的脸色。
两国为了这件事谈了几十年,期间还爆发过好几次外交危机。1973年,双方终于签订了《拉普拉塔河条约》,把河口划分成两大块:河口内侧(窄的那一端)算"共管内水",外侧(宽的那一端)算"国际水域",两国各自管理靠近自己海岸的那一半,中间划一条边界线。航行自由原则适用于整个河口,但两国都有权在各自管辖区域内进行渔业管理、环境保护等活动。
这个划分方案是典型的"各退一步",从法律上既没有把拉普拉塔河定性为"河",也没有定性为"海",而是创造了一个新的范畴:河口。这个范畴后来被写进了很多国际法教科书,成为处理类似争议的参考案例。
一条河,因为太宽,硬是制造出了一系列政治、经济、外交问题。
结语
现存的河流里,拉普拉塔河确实是最宽的。国际地理学界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当一个水体同时具备"持续的淡水输入""明确的河口形态"和"可测量的盐度梯度"这三个条件时,就可以归类为河流或河口,而不是海湾。按这个标准,拉普拉塔河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最宽河流"。
不过说到底,自然界并不在乎人类怎么给它分类。那个喇叭形的水域就在那儿,每天接纳着上游两条大河送来的淡水和泥沙,每天和大西洋的海水进行着咸淡交换。布宜诺斯艾利斯和蒙得维的亚隔河相望,两座城市加起来2000多万人,喝的水有一半来自这条"河"。
它是世界上最不像河的河,也是最难定义的自然奇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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