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日，动物圈传来一则“白喜事”。全球最长寿的人工饲养朱鹮 “平平” 在北京动物园离世，终年 39 岁（相当于超百岁老人）。
2025年12月初去世的朱鹮平平，享年39岁 图源：北京交通广播
这只承载着中国朱鹮保护记忆的 “功勋朱鹮”，不仅几乎见证了该物种从 1981 年全球仅存 7 只到如今超万只的种群复兴奇迹，还与配偶 “青青” 繁育 27 只后代，为北京动物园的朱鹮人工种群奠定了基础。
而和朱鹮一样家喻户晓的另一位国宝大熊猫——最长寿的人工饲养个体是2020年去世于重庆动物园的“新星”。它享年38岁零四个月。
2020年去世的大熊猫新星，享年38岁零4个月 图源：新华社
看到这些数据可能就有人要纳闷了。朱鹮的体重只有不到2公斤，而大熊猫的体重则可达100公斤！按道理说动物块头越大，活得就越长。为啥这大熊猫的极限寿命比只有自己体重1/50的朱鹮略逊一点呢？尽管这里讨论的是人工饲养条件下的个体，但从整体规律来看，在体型相近的情况下，鸟类的寿命普遍要长于大多数哺乳动物。
体重18-28克的树麻雀寿命为5-10年（饲养理想状态） 图源：维基百科
体重12-39克的小家鼠约为1-3年（饲养理想状态），明显短于同体型的树麻雀。图源：inaturalist
哺乳动物“长寿”的特例，比如看起来小小的蝙蝠寿命平均可达二三十岁，比陆地上的豺狼虎豹都能活。图源：inaturalist
鸟类为什么相对长寿？
鸟类为什么会比很多哺乳动物更加“长寿”，有种观点认为——在恐龙统治地球的中生代，早期的哺乳动物生活在食物链的最底层，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它们需要通过快速繁殖的方式生存。长达一亿年的演化压力对哺乳动物的衰老方式产生了影响，导致与长寿有关的基因丧失或失活。
生活在三叠纪晚期的哺乳形类动物摩根齿兽复原图（Morganucodon）。它们的体长仅10厘米左右，跟小老鼠体型类似。图源：wikipedia
和摩根齿兽同时期的鸟类祖先类型是腔骨龙，它们身长达2-3米，体重20-30千克，和猞猁的体重差不多，对摩根齿兽完全碾压。图源：extinctanimals.org
而鸟类虽然也不大，但它们是恐龙的后裔，并且很早就开拓了生存压力较小的树栖飞行生态位，因此保留了长寿基因。
生活在大约1.6亿年前侏罗纪晚期的彩虹龙已经具备了现代鸟类拥有的不对称飞羽和小翼羽，这说明鸟类先祖在侏罗纪晚期就可能已经开始树栖生活并且有了一定的飞行能力。图源： sci.news
这种说法不无道理—以前的科学家对一些动物的寿命进行研究后，发现部分鸟类的身体有一种神奇的机制——它们在成年以后身体机能几乎不会明显衰退，能一直保持在相对较好的状态，死亡率也不会随年龄增加而显著上升，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类似于哺乳动物概念中的“老去”现象，也就是说，它们可以实现非严格意义上的“可忽略衰老”。
体重仅100多克的北极燕鸥，其寿命可超过30岁 图源：维基百科
类比到人身上，就类似于一个人在十八岁成年后到古稀之年，身体都保持在青春活力的状态，七十多岁后才会开始变老。也就是说如果人有了这种机制，45岁的苏东坡就不会在诗里自嘲“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了。
延缓衰老咋实现？
那为啥小鸟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呢？
部分鸟类“老而不衰”的底气，来自于这几项“保命技能”。首先是高效的 “垃圾清理系统”：细胞代谢快会产生大量 “氧化废品”（活性氧 ROS），这些物质会腐蚀细胞、加速老化。但鸟类不仅能让细胞线粒体少产生废品，还配备了超强 “清洁工”—— 抗氧化酶活性远高于哺乳动物，能快速把垃圾分解干净。
其二是鸟类可以有效抑制由体内葡萄糖等还原糖与蛋白质等大分子形成的晚期糖基化终末产物的生成，这可以减缓器官僵硬老化并且让身体组织长期保持灵活。第三则是因为鸟类的神经细胞不像哺乳动物的那样凋亡后难以再生，而是终身可以生成新的神经细胞，让记忆力、反应力始终在线。
与此同时，对鹦鹉等鸟类的研究发现：鹦鹉成年后，细胞染色体两端的端粒长度能长期保持稳定，即便经历多次细胞分裂也不会出现明显缩短。
葵花凤头鹦鹉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之一，其最长寿命可超过100岁。图源：维基百科
端粒就像裹在染色体两端的 “生物保护帽”，核心作用是防止遗传物质在细胞活动中 “散架” 或受损。但在人体细胞中，每次分裂都会让这顶 “帽子” 被 “磨损” 掉一小段 —— 年纪越大、生活压力越大，磨损速度就越快；当端粒短到无法再发挥保护功能时，细胞会逐渐失去正常活性，人体也会随之出现皱纹滋生、体力衰退、机能下降等典型衰老迹象。
而鹦鹉端粒长期稳定的独特特性，正是它们实现 “慢衰老” 进程、拥有超长寿命的关键所在。
不过，鸟类的“可忽略衰老”还存在争议，因为研究多在圈养条件下进行，且有研究提出这种年轻状态可能只是表象性的统计幻觉。《科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论文揭示了在部分龟鳖、鳄鱼、蝾螈的身体上有更典型的相关机制，而它们中不乏长寿之辈。
我国如今唯一有野外分布的鳄鱼种类扬子鳄 图源：inaturalist
亚达伯拉象龟是世界上最长寿的陆地动物，其中的亚种“塞舌尔巨龟”，寿命可超过200岁！图源：zoochat
“负衰老”又是什么？
可忽略衰老虽然厉害，但是还有一些动物有更厉害的“负衰老”技能。拥有这个技能的生物成年后（能繁殖之后），随着年纪增长，死亡率反而下降，繁殖能力还可能上升。简单说就是 “越活越结实，越活越能生”。
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灯塔水母，灯塔水母是棒螅水母科灯塔水母属所有动物的统称。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观察灯塔水母的生命周期的时候发现发现，一些原本应该衰老死亡的水母，竟然重新变成了幼年水螅体。
多氏灯塔水母 图源：Blue Planet Archive
正常水母生命周期是 “水螅体→水母体→衰老死亡”。而灯塔水母这种从成年水母体缩成一团，退化回幼年水螅体这种仿佛“重启”一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见。这一发现震惊了科学界，也让灯塔水母成了研究生命科学的重要对象。
科学家对比了灯塔水母和其他水母的基因后，发现灯塔水母身上有1000 多个和 “逆转衰老” 相关的特异基因。这些基因让灯塔水母有了个本事—它能同时激活 “细胞多能性基因”（相当于 “细胞变身开关”，让成熟细胞逆转为干细胞，再重新长成各种器官），又能沉默 “多梳蛋白抑制复合体”（相当于 “基因稳定器”，防止细胞变身时基因出错）。
多氏灯塔水母的“逆向发育”全过程 图源：MARIA PASCUAL TORNER
不过，灯塔水母的这种本事虽然厉害，但并不代表它们可以永生不灭。这种“返老还童”其实是它们在受到饥饿、高温、盐度异常等外界不利胁迫时的应急策略。在正常情况下，它们是和其他水母一样正常完成生命周期的。
而且，其它动物虽然没法像灯塔水母一样“返老还童”，但是它们可能也有类似“负衰老”的能力。其中包括我们人类的灵长类亲戚—肥尾倭狐猴，这种产自马达加斯加的狐猴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种会冬眠的灵长类动物。
肥尾倭狐猴 图源：duke.edu
杜克大学的科学家对它们进行研究后发现，陷入深度冬眠、不吃不喝的狐猴，细胞染色体两端的端粒不仅没缩短，反而变长了。换句话说，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肥尾倭狐猴的细胞反而“变年轻”了。
这种机制似乎也影响到了肥尾倭狐猴的寿命—跟它同体型的灵长类动物（比如婴猴）相比，肥尾倭狐猴的寿命有可能是它们的两倍。
人类的畅想
作为我们的灵长类亲戚，肥尾倭狐猴身上具有的这种能力让人类看到了一些希望—我们也许可以找到类似的机制能帮我们修复衰老的细胞，进而达到延缓衰老的目的。
对此，人类做了很多研究。我国科学家就曾经给食蟹猕猴服用二甲双胍后发现，这些猴子的多项衰老指标明显减慢，其中最突出的是脑部变化 —— 不仅大脑结构得到保护，它们的认知能力也有所提升，科学家推测这些猴子的脑子足足年轻了 6 年。要知道，大脑衰老是很多老年病的核心，这一发现意味着二甲双胍可能能够促进灵长类动物的脑部“负衰老”。
食蟹猕猴正在使用工具 图源：Haslam M
现阶段下，可忽略衰老甚至负衰老的“自然魔法” 还正在一点点慢慢研究中。不过或许未来我们真的能找到安全修复端粒、延缓衰老的方法，来对抗老年痴呆、关节炎等衰老相关疾病，甚至保持大家的年轻容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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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博物
编辑：张柒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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